能让丑牛一说看见就哭成这样, 容晓晓心中立马有一个猜测,她没有马上去问,而是半蹲下来替他擦着眼泪,“不哭不哭, 姑姑在这。”
一旁的贾菊瞧见, 也是急的不行,小声说着:“可把我吓坏了, 本来在杂技团看的好好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谁, 突然好大的反应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像是看到了一个很久没看到的人, 但是看到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冲过去相遇,而是在对方没有看到之前赶紧躲着。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看着这样的丑牛时多少会有一些可怜。
容晓晓没过多做解释,直接一把将丑牛抱了起来,对着她说道:“表姐, 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贾菊连连摆手,她跟着道:“我听公公说过, 厂子里有个休息室, 你带着丑牛过去休息休息,那边正好有热水,正好着给他补补水。”
没过多说什么,便挥着手告辞离开。
而这边容晓晓抱着丑牛去了休息室。
这还是头一次将丑牛抱了起来,本来还在抽泣的搂着她的脖子慢慢变得安静。
丑牛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抱着。
爸爸还在世的时候, 他经常待在他的肩膀上撒着娇不愿意下地,那个人会站在旁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说他是个娇气包……
容晓晓摸了摸他的脑袋, 轻轻说着:“那就多想想,等想的多了他或许就会来梦里找你相遇。”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多少还是有些道理,“你可以试试,不过别太伤心难过,不然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他也会心疼的。”
“我平时不难过。”丑牛靠着姑姑的肩膀上。
他真的不难过,尤其是有了姑姑后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的高兴,就像是爸爸回到身边一样。
只是的丑牛有些小别扭,他哼哼唧唧了半响,才说道:“我看到那个人了,她带着一个小孩去杂技团,他们笑得老开心了。”
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然而本该是他妈妈的人,却拿着各种零食去哄着那个孩子开心。
就算孩子有些不耐烦,她也会拿着耐心地给他擦着嘴。
明明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也会这么的温柔。
可为什么爸爸一离开她就彻底变了?在他印象中最深的形象是她带着一群人和奶奶吵架,像是发疯了一样冲进房间抢走了所有钱。
哪怕奶奶没说过,但是他知道自己和奶奶会饿肚子是因为她的缘故。
丑牛实在想不明白,爸爸不在了所以他失去了爸爸,可为什么妈妈还在他也彻底的失去了妈妈?
“没关系,姑姑也可以带着你一起笑,奶奶也行。”容晓晓缓声安慰着,“还有你的二姑姑、伯伯们,丑牛你知道吗,你身边还是有很多人的。”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替代母亲的角色。
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像一个母亲那样对待丑牛,但她能做到的是尽可能的对他再好一点。
不仅仅是因为身上血脉的关系,而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丑牛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在她没来红山大队之前,丑牛和二姑会一直坚持到现在,除了大队偶尔的救济之外,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丑牛在支撑这个家。
很多事她都没法做,里里外外都是由丑牛奔波着。
这时候他才多大?
根本没法想象他是怎么咬着牙撑过来的,每回想起都觉得他懂事的让人心疼。
“嗯,我有你们呢!”搂着姑姑脖子的手缓缓收紧,丑牛难得稚气的道:“不是她不要我,是我不要她。”
容晓晓轻声应着。
她原先听过关于一些丑牛母亲的事。
在还没有和二姑相认之前就听陈婶子说过一些。
在最开始的时候二姑家的日子并不难过,她那个从未相见的表哥去部队当兵,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津贴。
这些钱足够一家三口生活,甚至每个月都还有剩余。
陈婶子大概说过,二姑在这之前也确实是攒下一笔钱,后来表哥去世部队也寄来了一笔补偿款。
这些钱加在一块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完全能够支撑丑牛长大成人。
但她住到家里之后就知道二姑家里的日子有多难,灶房里面的粮食罐中都见了底,没有粮食饱肚,丑牛更是瞒着二姑冒着危险下河捞鱼。
可以说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再加上一个老一个小,连挣工分的能耐都没有,容晓晓并不知道上辈子二姑和丑牛的结局。
原文中或许有提但她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唯独知道了一些还是陈婶子跟他说过,丑牛的母亲将这些钱全都拿走,当时大队也不是没想过替他们祖孙撑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姑突然放弃讨回钱的念头。
在陈婶子的猜测,便是丑牛的母亲以他威胁二姑,让二姑不得不放弃那一笔钱。
因为丑牛的缘故,容晓晓并没有在镇上待的太久。
跟还只属于半个徒弟的两人交待几句,让他们将今天学到的东西稳固一下,跟着就带着丑牛骑自行车回去了。
焦港这辆自行车,打从买回来到现在骑最多的人就是她。
对于其他人是个稀奇玩意,对于焦港来说还真不是,稀罕两天后就没当一回事,谁来借都一口答应。
后来马婆婆见有有故意占他便宜,便自认为自行车辆管理人,谁要借车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有正经理由的可,要想借出去显摆那绝对不行。
这些人中,包括大队长,就算是大队长也得给一个理由。
不过容晓晓不在其中,听闻要借几天车,刚提出来就应了,至于要不要询问焦港,焦港对自行车的在意都没花生来得强。
对比容晓晓经常往外跑,焦港就真的很宅。
身边有那么一群八卦友,他就算提出想去哪里走走,就会有不少人反复凑到大队长面前给他说清。
就算想回一趟首都看看家人,都不一定不能做到。
但除了最开始那段日子之外,他是一点都不想家了。
猪圈附近多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等家里寄来收音机的票,在买一台收音机听听。
容晓晓将自行车还回去的时候,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书,正翘着腿靠在躺椅上看着。
“哟,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焦港正想凑过去让她在镇上找找,看有什么好看的书籍,结果刚凑过去就看到丑牛双眼通红的模样,吓得他脖子一缩,“这是谁欺负了他?”
丑牛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就往家跑。
焦港瞧见,立马松了一口气:“我最怕孩子哭了。”
容晓晓扬了扬眉头,“孩子哭有什么好怕的?我还看到大人满地打滚哭闹呢。”
焦港下意识想开口问是谁,这也太丢脸了吧?
可刚张开嘴巴就莫名觉得熟悉,这不是自己惯用的耍赖方式?
总觉得容知青是在嘲讽他!
哼哼两声很不满,最后也只能忍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婶婶婆婆们还能替他撑撑腰,可要是碰到这位,那绝对打哈哈敷衍过去。
再一想,万一惹怒她,直接把自己提出猪圈怎么办?
那他的好日子怕是彻底到了头。
一想到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吓得他都不敢回嘴,还将自行车给推出去,“你用你用,你事情忙就先用着,不用还回来。”
容晓晓懒得管他脑补了什么,推着自行车就去工地那边找人。
刚刚过去,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下意识干活干的更勤快了。
李泗瞅着,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老子嘴巴说干了你们都不好好干活,容知青一来你们就老实了。”
一人笑嘻嘻的反驳着:“那你能和容知青比?要是被她看中,选去锻造厂帮忙,那就是能改门换庭的大好事了。”
李泗一想想,确实有几分道理。
顿时自己干活也更起劲了。
只可惜的是,容晓晓的注意力只放在陈婶子身上,找到人后便挥手打着招呼,“婶子!”
……
而在这头,杂技团的表演结束,人群散开。
其中一个小孩顿时发了脾气,“我不,我还要继续看,你赶紧去给我买票,我要看小猴子。”
董春心有不耐,却又不得不好声劝着,“今天没得看,你要是喜欢阿姨明天再带你来好不好?”
“你真没用,连个杂技表演都不能让我看,我才不要你当我后妈!”
“能看,当然能看。”董春赶紧说着,“瑞瑞,明天阿姨一定带你来,上午就来,一天还能看两场。”
瑞瑞双手叉腰,对着她重重哼了一声,转头就跑。
董春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追上去,这要是把小祖宗给弄丢了,她别想进廖家的门。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瑞瑞年龄不小但跑的快,董春追上之前就已经跑了回家,一下子冲进一个老婆子怀里,撒着气:“奶奶,我不要她当我后妈,她人好小气,都不给我买水果罐头吃,你让爸爸别理她。”
追上前的董春气得倒仰。
她哪里小气了?一块多的罐头确实不舍得,但冰棍没买?汽水没买?从杂技开始到结束,这臭小子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居然还骂她小气。
可再气,董春都得憋着,谁不知道瑞瑞是廖家最宠爱的孙子,家里人都宠着惯着,他要是不乐意,她真的很难进门。
也顾不上肉疼,赶紧承诺着:“明天,明天阿姨带你去看杂技,再给你买水果罐头好不好?”
瑞瑞哼哼两声,转过头没搭理她,不过也没继续打小报告了。
而抱着他的老婆子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董春啊,我们让你接触瑞瑞,是想让你们先培养培养感情,你要想嫁进廖家,那必须把瑞瑞当做亲生的儿子疼,现在没进门就小家子气,真要进门了还了得?”
她高高抬起头颅,用鼻孔瞧着人:“我们家廖波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厂子里当管事的领导,就算有个孩子,他就算要找一个头婚的女人也再容易不过,何必找你这种丧过夫的乡下人?”
这一番话让人很难堪,有气性的说不准直接怼过去,但董春却在伏低做小,卑微的弓着腰身连连点头。
如此被低看,她不觉得难受吗?
自然是难受,但只要想想能嫁到镇上,那一切都值了。
正如死老太婆说得,廖波想娶什么人娶不到?有那么好的条件,他就算想娶一个黄花大闺女都成,对方能瞧得上她,她自然得把握住这个机会。
“行了,你赶紧走了吧,明天再来带瑞瑞出去玩。”廖婆子不客气的赶着人,完全没想过将她留下来吃饭。
也不管人有没有走远,直接低头对孙子说着:“瑞瑞,你这个后妈手里有钱,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对她开口,她要是不给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教训她。”
要不是儿子说这个克夫的女人手里有不少钱,她是真不愿意让这个乡下人进自家门。
尽管董春每次过来都不会空手,但她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不,就算惦记董春手里的钱,她也不会遮遮掩掩,而是摆在明面上,她想让董春知道,就算他们一家花她的钱,那也是看得起她才花,她要是舍不得,那就别进廖家的大门。
董春会不知道吗?
她结过一次婚,也生过一个孩子,要是不懂老太婆的想法那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
可她还是忍了。
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嫁到廖家,不然以她的情况就算手中有些钱,来提前的也大多都是生产大队的泥腿子,她做梦都想当城里人。
现在只要忍忍,等死老太婆去世,等她再生一个儿子,廖家还不是由她做主了?
说到儿子。
董春迈着的步伐微微一愣。
今天在杂技团的时候她好像就看到一个和丑牛很像的孩子。
不过没等她仔细去瞧人就不见了,再加上瑞瑞吵着要吃东西,也没心思去找,现在才有空想一想。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来镇上。”董春自言自语。
这几年她没怎么关注红山大队的事,只知道丑牛奶奶瞎了眼,两祖孙在这个世上一个亲戚都没,当时她就担心对方会不会再找上门,恨不得直接撇清关系,省得他们又来找自己要钱,又怎么可能去关注。
一个瞎一个还小,丑牛又怎么可能来镇上看杂技团?
要知道,杂技团的门票都得五毛钱一张,比电影票还要贵,他哪里省得。
“肯定不是他。”董春这样告诉自己,哪怕想起这个儿子,她也没有想去见面的心思,她可不能让廖家以为自己心里记挂先前的儿子,还以为她进门还得带一个拖油瓶。
要是廖家真这么想,那她更难嫁进廖家的大门了。
不但不能和红山大队联系,还得防止那家人找上来,马上就能迎来她的新人生,可不能被毁掉。
这般想着,董春回到娘家,刚到家就见自己房间被翻得稀巴烂,她气得大吼:“董大铁,你凭什么又翻我屋!”
气得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仍旧觉得无比愤怒。
又是这样,这群没心肝的娘家人,又在到处翻她藏起来的钱。
必须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她继续待在这里只有吃亏的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