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岸在《海内十洲记》上有记载,位于沧州虚境之内,慕紫苏凭借零散的记忆至此,众人却发现此处和四海并无区别,唐惊羽犹疑的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慕紫苏眺望远方,“再等等。”
众人便听了慕紫苏的话一起等待,汤圆用树枝戳着岸边的小螃蟹,御七杀百无聊赖的晒起了太阳。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经渐渐垂落,仍旧没有见到那片大海,唐惊羽四仰八叉倒在沙滩上,“慕紫苏你个大骗子!”
“——你们看!”画笙忽然喊道。
黑夜降临,白银般的新月高悬,在起伏的海水上倾度一层冷霜。海岸线上忽然亮起了一道萤火般的蓝光,随后无止尽的蔓延开来,一刹那大海缥碧素玉,紫贝流银,宛如星河倒灌,巨鲸宛如活着的岛屿,缓缓游动,那七彩斑斓的尾鳍晶莹剔透,瑰丽无比。
“真美啊……”
唐惊羽的灵魂好像都被眼前震撼的景象抽走了,他张大了嘴道:“是,是真的!找到了!我找到了!!”他冲着大海喊道:“师父!我找到你说的星芒海域了!!”
他嗷的一声尖叫就冲进了大海中。
或许是天性使然,君迁子这个鲛人对大海总有莫名的向往,他如同被什么召唤一般,痴痴的走向大海,荧光般的波浪拂过他白皙胜雪的肌肤,宛若天人。可惜的是他蠢笨依旧,一个大浪便将他卷入海中,幸亏观音奴眼疾手快给他拽了回来。
烛龙潜入海底掀起滚滚浪潮,汤圆御剑带着顾臻臻乘着海浪,背后还能听到顾修缘的叮嘱声,“别走太远,当心一些!”他望向汤圆已经消失的身影摇头笑道:“真是不让人省心。”说着,他将自己的衣袍脱下披在小颂单薄的肩头上。
慕紫苏轻轻用手撩起海水,流萤般的水顺着她的掌心落回海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黯淡了下来,顾修缘他们不见了,汹涌的海水也渐渐平息,景象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模样。她忽然听到一阵清沥的哭声。回过头,她看到了幼小的自己,正在冲他发脾气。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好,有什么用!我还是个不能修真的……废物。我这样一无是处,你不要管我了!”
他笑笑,摸摸她的小发髻。
曾经令整个天界都闻风丧胆的阿修罗少君竟然沦落至此,真是令人唏嘘。
她小小的慕紫苏五官都愁得皱在了一起,抱着膝盖叹息道:“要是有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
肖贤饶有兴趣的问道:“饕饕想做什么?”
“去做小猫,就是村里大白的那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多快乐。”
“那若是饕饕变成了小猫,见到我,就对着我叫两声,我便知道是你。师父带你回家,还给你做好吃的。”
曾几何时,他逢人便炫耀他家娘子——她对武学的热爱和专注是他远不能及的,所以她的招式才那般随性自由,元气浩瀚如汪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今她却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力量。
可就算她不能再成为与他并肩作战的知己,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饕饕。
眼前的饕饕和师父随着一阵海风拂过,再也不见了踪影。
慕紫苏猛地回过神,便听到顾修缘道:“我以为你又在诓他。”
“你以为我是你么。”
“……”
她眺望远方的眸子里染着淡淡的星芒,“那年我也等了很久很久,才看到这般美丽的盛景。也不知日后,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再见我。”
顾修缘从唐惊羽的乾坤锦囊中取出几坛子如意长生酒,每年九月间,顾修缘用半开的菊花,连带少许茎叶一并捣碎,拌和在蒸热的秫米醪酪里发酵,到来年九月,开封榨酿而成,又用莲花捣碎,浸入酒内,使酒具有莲花的清香。饶是尝遍天下美酒的沈七欢都对如意长生酒爱不释手。
顾修缘将酒坛扔给慕紫苏,慕紫苏反手拽住了绕在酒坛上的红绸子。
“今朝有酒今朝醉,你说的。”
慕紫苏仰头痛饮,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在很多很多年后,顾修缘有了徒孙,甚至他的徒孙都有了徒孙,他们被长生宫的弟子们都要称为祖师爷和祖师婆婆,慕紫苏依旧忘不掉,在自己最无助最绝珈蓝道:“掌门你不要顾着一个人喝,还有我们!”
顾修缘为众人斟满酒盏,大家刚要举杯,
唐惊羽打断了他们道:“等等!还差一个人!”
众人看着他从乾坤锦囊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傀儡人,羽衣鹤发,姿态端庄,手里持着那把袖珍又精巧绝伦的却邪剑。
观音奴惊喜道:“婆婆,是阿公哎!”
唐惊羽举起肖贤的傀儡人,让他环顾四周道:“先生,这里很美对不对!——还有紫苏,她也在!她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
慕紫苏颤抖着,想伸向他的手忽的停滞,最终还是别过头。
画笙看出慕紫苏的异样,和顾修缘交换一下眼神道:“今日为这坛好酒,为这美景,我们不醉不归。”
顾修缘道:“这一杯,敬我们,敬先生,也敬天下!”
那一年只有十六岁的慕紫苏一无所有,左手一把刻着‘却邪’的木剑,右手领着她迷迷糊糊的师父,就这样踏上了寻仙的旅途。
那一年招瑶山上的那个小道士也一无所有,肩上扛着重重的扁担,穿着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道袍,竭尽全力的要喂饱嗷嗷待哺的师弟师妹们。
那一年……两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没有神器宝物,没有通天之力,硬要闯那龙潭虎穴,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到遍体鳞伤,一次又一次的又冲了进去。累了就背靠着背,相互守护着入睡,喝同一壶水,打到的猎物一人一半。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
后来……他们身边又多了三个人。他们一起挨揍,还被大门派的修士们嘲笑。
唐惊羽那个笨蛋总要拖后腿,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坏不了的好事。每次做任务,他们必定要去找中了‘鬼打墙’的御七杀。
俗话说得好,有危险的时候肖先生是最安全的,没有危险的时候肖先生是最危险的。最后看来只有堂堂无双精兵少尉燕辞,是最让人心安的存在。除非中途遇到什么有趣的案件,他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他们一起陪唐惊羽寻找他年少时荒唐的梦,帮御七杀破解鬼打墙,顾修缘都搭上了他师父留给他的传家宝。为了帮被开除的燕辞对抗不公,他们甚至偷天换日,诓到了天尊的头上。画笙和珈蓝历尽九九之难,终成眷属花好月圆,本该退隐的他们,却要报长生宫的恩情。谁能想到当初红辣椒似的小绣娘,如今是可呼风唤雨的顶级气修,长生宫大事小情她都一手包揽。珈蓝的风头虽被他的小娘子早就盖过去,可只要他一出山,九州的杀手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还有冬青,白衣,那些曾同他们一起打天下,却中途失散的伙伴们……
大夏皇宫千灯长明,晕染在龙椅上彻夜批阅奏折的赵约罗的眉宇间。
狂山军营枕戈待旦,蜀地唐门绿竹盈盈,唐煜一一为疲惫不堪,倒在傀儡人脚下呼呼大睡的唐初一和神机营弟子,盖上了薄被。
玄策府那不可一世的君王将权倾天下,宏图霸业悉数敛于袖中,对麾下虎狼之师做最后的部署,只是,许多人都看到了,他的食指指间多了一枚如猫眼般的红宝石戒指。
闲鹤楼一片废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盏又一盏的莲花灯。像在为那些芳魂指引回家的路。
直到五更,紫禁宫那清瘦却挺拔的身影才冒着风雪从内阁走出。
哪怕长夜不尽,他们依旧相信着,天光将明。
众人喝得七荤八素,嬉笑怒骂,不远处躲清静的慕紫苏解下腰间的绸带,从御七杀给她锻造的剑下中取出那把断裂的却邪剑,轻轻抚摸着剑身。
——本想一死了之,可是现在没办法,我放不下他们……还有我们共同的愿望。
若真有来世,我定要千方百计的寻你,可那时想必你已不记得我。这样也好。我不会告诉你我们的过去,我只愿你遇到一个真的信你,爱你之人,而我则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就如你过去那般。
顾修缘远远的望着她许久,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每次同她说话时仍旧紧张不已,也不知她还生不生自己的气了。
他犹豫许久还是来到她身边,清瘦的手指摩挲着酒杯,道:“是我不好。当日并不知七爷的事儿,”
她忽地打断他道:“明日,我们再去寻吧。”
“什么?”
“天涯海角,一定能找到飞升之道。”
顾修缘的双眸忽的明亮起来,她总能照亮他前方的路。
他轻笑道:“好。”
高大的礁石上,观音奴临风而立,肩上搭着鹅黄色的藏星伞,她的歌喉仿佛是瀚海深处的海妖,深冷幽远,又带着妖异般的魅惑,将人们毫无防备的一步步带入她编织的梦境,亦或是捕猎的陷阱里。歌声随着海风一直传向最远的天际。她坚信肖贤一定能听得到她的思念。
众人听着她的浅唱低吟间渐渐沉睡过去,大海也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顾修缘忽然听到慕紫苏痛苦的呓语。他猛然睁开眼,看到背靠着巨石的慕紫苏身下流了一大滩的黑血。
想必是前几日万蛊窟的毒障未清,她又为治疗沈七欢耗费大半元婴血又对伤痛置之不理才愈发严重。
顾修缘搭上她纤细的手腕,感到她身体里有很多种力量横冲直撞,他猛然睁开眼,惊愕的看向她。杂乱间,他感受到了她体内肖贤的力量!是那太初之心么?如同婴儿般纯正而柔顺,仿佛正在苏醒……
一道正气凛然的元气贯入慕紫苏的琵琶骨,短短片刻,顾修缘便将她体内的余毒吸入自己的体内。
随后顾修缘盘膝而坐凝神静气,口中默念,“万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他曾在肖贤的指导下一次又一次完善坐忘论,又将道德经贯穿其中,力量已然超过白止那版的数倍。
可昏迷中的慕紫苏依旧眉间紧皱,不停的呓语。
“做恶梦了么。”
“师父……师父……”血泪顺着她的眼角淌下
他记得肖贤所说,每每她梦魇,他都会给她讲故事。可顾修缘只会讲连汤圆都不爱听的冷笑话……
他纠结许久,满脑子不合礼数,不得逾越,可听着慕紫苏痛苦的声音,他下定决心一试。顾修缘小心翼翼的将慕紫苏抱在怀里,她身子那么软,好像要化在他的臂弯里。
她深重的呼吸扑到了他的脸上,就连酒气都那么的香,那么甜。
他的心跳得越发的快,脑海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那小兔子和小乌龟的故事是怎么讲的。
“很久、很久以前……”他嗽了嗽嗓子,开始效仿肖贤的口吻,慢条斯理的说道:“以前啊,有一只小兔子和小乌龟…………”
低沉而好听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蔓延开,像在讲故事又像诉说着他怀揣了十几年的爱。远远望去,他发簪莲花冠,道袍端庄,如苍山负雪,微风拂过他清俊的眉间,长袖满香,经岁月沉潜,狱火洗练,方能站在如今的位置,可谓儒雅之河,静水流深,一派仙君之姿。
渐渐地,或许是听到了那朝思暮想的故事,慕紫苏的呼吸也平稳下来,眉头也舒展开。
顾修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再博大精深的武学典籍也比不上肖贤的一个小故事。
忽的,他十分警惕的望向沉睡的众人,见大家并没有因此被吵醒而发现什么,便又松了口气。
他还是忍不住的,仔细看着她的睡颜。还是不舍得将她放下。他体会这来之不易的温存,却又觉得自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小人。
——先生,您与紫苏伉俪情深,我不敢逾越,更不敢宵想她分毫,可抱歉,请容我……自私这一回,仅一回。
无上魔尊陨落后,离恨天老部众也战意消沉,就连朱痕都懒得去称霸天下了。魔道人心涣散,有甚者妄想取代离恨天和小魔尊阿芙,在汹涌的暗流里掀起血雨腥风。
没办法,无上魔尊生前定下的规矩,让他们吃不饱饭。
阿芙的拥戴者和数万魔修的组成的联盟结下了梁子,见面就互相厮杀,死伤无数。战争就像神秘的魔盒,一旦打开,所有人都会被吞噬殆尽,任谁都无法终止这场肆意蔓延的野火,无数的百姓也被卷入这场无妄的灾难中。
魔道纷乱不息自相残杀,正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有的趁乱搅局,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金耀赋闲在家时逗鸟,自言自语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天下间除了魔尊以外,再无人能镇得住那帮饿极了的野狗。”
至于小魔尊,只是沦为烂泥糊不上墙的一则笑柄罢了。
那次对战当真丢尽了离恨天的脸。
魔道新联盟的首领是西贺牛州一名散修,名为阿克琉,是继七圣的后起之秀。他自小随父亲逃亡至地界,茹毛饮血,与魔兽为伴,在他吞噬掉父亲的元婴和数千只魔兽后,只有一百岁的年纪的他便拥有超越阎王的力量。
他重见天日只有一个目的,杀死魔尊称霸魔道。可惜他刚从地界出来就听说魔尊死了。
阿克琉就像第二个无上魔尊,用绝对强大的力量让无数魔修屈服在他身下。最终,他将目光放在离恨天上面。
巧的是,朱痕,蛟娘,历辛他们正有气没地方撒,新联盟那些虾米崽子被他们仨捶得很是惨烈。战斗结束得比阿克琉想得要快。
但,阿芙也被阿克琉揉圆搓扁,毫无还手之力。烛龙和火魔兽盹盹被阿克琉骑在脖子上打。
阿芙惨败后,流言蜚语漫天,都说小魔尊烂泥糊不上墙,她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离恨天新部众们也人心涣散。由于肖贤生前定下的规矩,离恨天部众永不许杀人夺魄来增强功力,只能像个道士般清心寡欲打坐修习坐忘论,早有人耐不住了,他们便退出离恨天去追随做事毫无信条的阿克琉。
可没过几天,离恨天就传来阿克琉的死讯。听说是两名修士所为,一名剑修一名武修,一击毙命,阿克琉到死都不知道他惹上了何方神圣。
这回轮到群龙无首的魔道新联盟尴尬了,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成为散修被向他们报仇的正道修士杀死。二,回离恨天。
不周山上乌央乌央跪满了一群又一群的魔修,痛哭流涕的诉说他们被阿克琉那贼子蛊惑误入邪道的事迹。蛟娘一声怒吼,让他们小点声不要打扰到阿芙,那声音如天雷劈落,不周山都要颤三颤。
历辛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阿芙殿中的门侧身道:“阿芙少主,伤好些了吗?……”
向来心高气傲凡人不理的白面书生端着一碗黑咕隆咚的不明物体满脸堆笑道:“少主,您吃点东西吧,就一口。”
朱痕正色道:“少主!外面乱成一片,还请您主持大局。”
历辛和白面书生瞪了他一眼,同时作了个‘嘘’的声音,表示不许他吓到阿芙。
“三位前辈……”
身后传来顾修缘的声音,白面书生见顾修缘来了,便松了口气。
顾修缘听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阿芙战败后十分挫败,躲在里面再不露头。
澄澈的阳光将大殿映得轩阔,阿芙像只小黑猫一样窝在阴暗的角落里。顾修缘俯下身,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若是觉得辛苦,就和大师兄回长生宫吧。”
或许是闻到顾修缘手里清汤面的熟悉的味道,阿芙转过身,一双大大的垂目盈满泪水,瞬间扑到顾修缘怀里,发出像小猫叫声般的哭声,实在惹人心疼。
“大师兄……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顾修缘苦笑道:“此事关乎天下,你年纪尚小,如何担当。不怪你。”
阿芙道:“可肖先生……”她习惯性的将脸埋在双膝间,“我不能辜负他。”
平时阿芙连生人都不敢见,让她当这个魔尊确实是为难她。真不知当年肖贤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也没料到他会有死的那天吧。也正是因为肖贤的厚望,阿芙才觉得不堪重负,原本她和阿克琉应该能打个平手的。
顾修缘摸了摸她头顶上像猫耳朵一样的双螺髻,“这件事,由你自己决定。无论如何,你记得,长生宫永远是你的家。”
阿芙噙着泪水,点了点头,随后捧着碗一口一口吃下顾修缘做的清汤面。
午夜时分,阿芙蜷缩在波斯地毯上睡着了,一阵清风拂过,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吹落进来。
阿芙似乎察觉到什么便醒了过来,抬起头便看到朱栏上那清朗如月般的身姿。
司命还是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深蓝长衫,穿着木屐,依旧一脸老好人的温良相,长眉如柳,那双细长像狐狸一样的眸子总是睡不醒无精打采的样子。此时,那双看着她的长眸轻轻弯了起来,染上月华般的光。
他素来散漫,紫禁宫开会时都能躺在横梁上睡着的主儿,见到阿芙时,却害羞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司命一跃从朱栏上跳下,有些躲闪的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没吵到你吧。”
阿芙抿着嘴低着头摇了摇头,手里捏着小小的纸鹤。二人并肩而坐,彼此无言。她能察觉到自己心跳的很快。
司命一点点的,挪动到她身边,小心的瞥了她一下然后别过头。然后,他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阿芙一个激灵,却没有抽走手。
他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揉搓,“怎么那么凉。”
阿芙的脸颊要红透了,颔首像个羞答答的小新娘子,任由他揉来揉去。
“那个人……是你和大师兄杀死的吧。”
“小顾长老已经跟你说了么。”
“没有,我感觉到你们身上,有那个人鲜血的气息……”
司命道:“是啊,谁让他伤了你。——阿芙,你要相信自己。这个位置除你之外再无他人可以胜任,你就算不信你自己,也该相信肖先生。”
“可……”她艰难的开口,“我真的做不到、我怕害了大家……我、”
话音未落,司命忽然将她拥入怀中,阿芙不由然睁大了眼睛,双颊红得像鲜嫩的桃子。
她能感觉到,司命抱着自己的手也在紧张的抖动着。
“有我在,你尽力便好。我们都不能辜负肖先生……”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竹叶般的清香。
这个怀抱……比大师兄的还要让她感到踏实。那一颗不安,害怕的心,也在他温柔的拍抚下逐渐变得宁静。
也不知怎的,她好像看到自己像紫苏姐那样,身着绯红的嫁衣,入了喜轿,在尽头等待她的,是那一袭玄色华服,清秀温良的少年郎,她的夫君。
她还看到……她有了身孕,他左手牵着一个,肩上扛着一个,挽着她的手在园子里散步,两个粉嫩的小团子喊着他们,“爹爹,娘亲……”
阿芙自知不妥,急忙回了神,轻轻推开他,别过头去。可是,她好喜欢这个怀抱……
司命从怀中小心的取出用帕子包裹的东西,那是一枚朱红色的同心玉锁,“这是我娘的遗物,她、她说要我日后一定将这同心锁,给北堂家的儿媳妇……”他紧张得手都有些发颤。
他忽的正色道:“阿芙,你愿意,嫁我为妻么?我喜欢你。”
阿芙感到自己的心好像停了一刻,她却下意识的道:“我、我要问问大师兄。”
司命抓着她的手,直视着她道:“你要问你自己!从此以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问你自己的心,而不是任何人!”
等待她的回答对他而言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长。
最终,他听到她像小猫一样轻的声音,“我,我也,喜欢你。”
不等司命喜极而泣,阿芙又道:“可是大师兄,他……”
司命将同心玉锁的吊坠,戴在的脖颈上,又握紧了她纤瘦的双手,“只要你愿意就足够了。给我些时日,我自会让大师兄同意咱们。”
阿芙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使劲点了点头。
“那、那你收了我的玉佩,这门亲事就定下了,日后哪怕再遇见多好的如意郎君,都不许反悔。”
阿芙红着小脸急切道:“那你也是!!”
司命更宠溺的笑了笑,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蹭了蹭,轻声如耳语,“你那么凶,我哪里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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