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浩今天之所以回家这么早,是因为他惦记着家里新得的一个小美人儿。没有和他那个凶悍的老娘住在一起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把日子过得这样的自由又惬意。
萧珪在外面叫门的时候,王明浩正搂着他的小美人儿寻欢作乐。手下的人又不敢不报,只好硬着头皮跑来把消息告诉了王明浩。
王明浩正在兴头上,突然听闻萧珪来了,立刻就给吓蔫了。都顾不上收拾体面,慌忙披了一件外袍就从房里跑了出来。
“往哪儿躲呢?躲哪里好呢?”王明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不择路的在府里到处乱跑。
“别躲了,我已经看到了你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王明浩吓得怪叫一声,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他的随从更是慌张,大声叫道:“我没有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萧珪负手站在王明浩和他的仆人们面前,淡然道:“这重要吗?”
王明浩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慌忙趴倒在地对着萧珪就磕起头来,“萧先生饶命!饶命啊!我可没有干任何一件,对不起帅灵韵的事情!”
主人都跪了,他的仆人们也只好全都乖乖的跪了下来。
萧珪一言不发走到王明浩面前,抬腿就给了王明浩一脚。
王明浩朝旁横了开去,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然后惨惨的摔下来,当场就缩成了一个虾弓,哼都哼不出来。
他的仆人连忙叫道:“二郎并未针对帅东家,萧先生何故还要下手打他?”
“我说过了,但凡帅灵韵遭受了欺辱,我就饶不了王明浩。”萧珪淡然道,“争辩一句,加罚一次。”
说罢,又一脚踢中了王明浩。
这一次他朝后滑行了七八步远,衣服都刮破了,躺在地上缩成一团,仿佛半死不活。
仆人们噤若寒蝉,再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了。
萧珪自顾朝客厅走去,一边说道:“别想装死。叫他们把你抬过来,我要问话。”
几个胆大的仆人凑到王明浩身边,恨恨的小声道:“二郎,咱们人多,跟他拼了!”
“别,千万别!”王明浩挣扎着说出了几个字来,“抬、抬我过去……”
半晌过后,王明浩摇摇晃晃的站在了萧珪的面前。
萧珪坐着,静静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没、没有……”王明浩低耷着个头,都不敢正眼来看萧珪,喃喃的道:“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早晚也是逃不过。索性是挨过揍了,心里反倒踏实了。”
“
你竟然知道?”萧珪冷笑了一声,“知道你还帮着你娘,一起坑害帅灵韵?”
“我、我没有……”王明浩十分害怕,小声的说道,“那都是我娘的主意,不是我干的。”
“王明浩。”萧珪不由得呵呵一笑,“你还真是孝顺啊!”
王明浩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珪心里很是清楚,以王明浩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个性,他哪会真的出面保护帅灵韵。估计他拒绝迎娶帅灵韵,也只是出于怕死。于是他果断甩锅给他的书呆子大哥,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谁死都比自己死了强!
“王明浩,看看你这一副欠抽的德性,连自己的亲娘都能出卖。”萧珪说道,“说,是不是你的主意,要让帅灵韵嫁给你大哥?”
“不是我,是我娘,真是我娘!”王明浩非常害怕,慌忙叫道,“我想活命,我不想死啊,我哪敢娶帅灵韵?我大哥不怕,我娘就叫我大哥和她定亲了!”
萧珪淡然道:“你大哥知道我和帅灵韵的事情吗?”
“他……他不知道。”王明浩紧张的摇头,“除了吟诗作赋、游山玩水,他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我娘说什么,他都只顾点头。”
“原来如此。”萧珪点了点头,冷笑道,“你不敢娶,于是就甩锅给你大哥?你是不是觉得,你大哥死了家产全归你一人独占,这样更好?于是你就想到,借我之手去杀你大哥?”
王明浩大约是被说中了心事,因此越发害怕,浑身都开始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萧珪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王明浩,你还真是坏出了一点风格。我都不忍心杀你了,不然这世上就会少了一个标准的人渣参照物。”
王明浩扑通就跪倒在地了上,“多谢!多谢萧先生不杀之恩!”
“起来,我跟你说件事情。”萧珪说道。
王明浩连忙爬起了身来,“萧先生有何吩咐?”
萧珪道:“轩辕里的新校快要峻工了,那边的学童吵着要开课读书。你尽快安排一下,早一点派塾师过去授课。”
“是,我立刻就去安排。”王明浩唯唯应喏,再问道:“请问萧先生,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了。”萧珪淡淡道。
王明浩愕然,“萧先生,就是专为此事而来?”
“对。”萧珪看着他,“不可以吗?”
“可,是可以……”王明浩撇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喃喃道:“但是这种小事,犯不
着让萧先生亲自来走一趟吧?派人捎个口信不就行了,也更加犯不着把我打成这样吧?”
“是犯不着。”萧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但我今天心情非常不好,就想找个人来揍一顿。于是就想到了你。”
“……”王明浩目瞪口呆。
萧珪斜睨着他,“打是亲,骂是爱。你知道么?”
“啊?”王明浩狠狠的一愣,慌忙抱拳叉手拜了下来,“知、知道了……”
“知道就好。”说罢,萧珪就起身朝外走去,“走了,不用送我。”
一边走,他还在一边伸展胳膊。就像是刚刚睡了个好觉,准备出门做晨练一样。
王明浩苦叹一声瘫坐了下来,一手捂着腰竿一手捂着脑门上的大包,呲牙咧嘴的小声哼哼:“疼……真他娘的疼!……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
萧珪心情舒畅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府门,骑上他的马儿,往北市而去。
与此同时,回到了府里的薛锈与唐昌公主夫妇俩,比王明浩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这一场宴会下来,夫妻俩都觉得,自己非但是好事没能促成,反倒是闯下了大祸!
“那个萧珪,实在是可恶,简直太不识抬举了!”唐昌公主十分的恼火,挥舞着双臂大声叫嚷道,“我夫妻二人贵为皇亲国戚,亲自招待他一介草民,还有意帮他与圣人的掌上明珠作媒。如此天赐良机,简直就是他萧家祖坟冒了青烟的大造化!他不好好把握机会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故意写出那样的歪诗来,刺激咸宜公主、得罪咸宜公主!我看他真是活腻了、全家都活腻了!”
萧锈只能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那样连连劝慰,“公主、公主!你小声点,停一停!……夫人,我的好夫人,你能不能不要吵了?”
“也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唐昌公主的枪口,顿时又对准了薛锈,“除了吃喝玩乐,你还能不能用心去干成一件事情?”
“我……好吧,全是我的错。全都怪我办事不力。”薛锈苦笑不已,小心的劝慰,“我的好夫人,你就息一息怒火,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好哄歹哄,唐昌公主总算是不再咆哮,坐了下来。
但她的愤怒并未就此结束,仍是忿忿的道:“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如何是好?万一咸宜公主回宫之后发起了脾气,闹到了圣人与武惠妃那里,你我二人,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不至于吧?”薛锈小心翼翼的道
,“萧珪今天,也没把她怎么样啊?”
“你是不是也和萧珪一样,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唐昌公主瞬间又拔高了嗓门,“他早就知道,我们夫妻二人有意给他和咸宜公主作媒。今天的宴会上,他明明已经猜到了来的是咸宜公主,但仍用那一首《春晚》歪诗,当着咸宜公主的面去拼命思念另一个女人,还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她心爱的女人回家……咸宜公主是来和他相亲的呀!这种事情,换作是任何一位姑娘,那也受不了吧?”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没有错。”薛锈耐心的劝说道,“但是今日之宴会,毕竟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那就是咸宜公主的身份,始终没有公之于众。那也可以说是,萧珪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写了一首怀念爱侣的情诗。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他有什么过错呢?”
“你认为,圣人和武惠妃还有咸宜公主本人,会认可你这种掩耳盗铃的蠢道理吗?”唐昌公主冷笑了一声,说道,“好歹你也做了六年的驸马。莫非还不知道,圣人的心情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
薛锈立刻就词穷了,表情呆滞的喃喃道:“那怎么办?”
唐昌公主微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烧香祈求,咸宜公主不会因此而生气和发怒。”
薛锈问道:“我们离开以后,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有。”唐昌公主面露一丝恐惧,“她说,以后再要给她做媒,记得一定要先调查清楚,对方是否已经心有所属?”
“啊?”薛锈顿时惊叫了一声,“她竟然是这么说的?”
“对。”唐昌公主表情严峻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觉得,我们夫妻俩,这回真是……大难临头了!”
“哎呀,死定了!”薛锈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呜呼哀哉的叫道:“还真是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别嚎了!”唐昌公主十分郁闷的怒骂了一声,真正就像是河东狮吼。
薛锈果然不嚎了,立刻就放下了手站得很直,老老实实的看着他家的怒吼母狮。
唐昌公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说道:“再一琢磨,其实我又觉得,我们未必就会死定了。”
“何以见得?”薛锈问道。
唐昌公主说道:“咸宜公主走的时候,将萧珪的写的那一首《春望》很小心的折了起来,收
进了怀里。看样子,她对那首诗又还颇为珍视。”
薛锈愕然,“珍视?”
“对,就是珍视!”唐昌公主说道,“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她的个性,如果她讨厌一个人,就会讨厌那个人的一切东西。如果她讨厌一件东西,就只会用一个办法来对付它。”
薛锈插了一句,“彻底毁掉?”
“对!”唐昌公主果断点头,眼睛都亮了一亮,“如此想来,咸宜公主生气肯定是有一点生气的,因为任谁跑去相亲遇到了那样的事情,都会受不了。但我估计,她会不会是对萧珪……真有了一些兴趣?”
“不会吧?哪会如此邪门?”薛锈满头雾水的道,“我要是被人当众羞辱,我不宰了他算他运气好。我还会喜欢他?”
“所以说,你不懂女人。”唐昌公主道,“尤其是咸宜公主那样的小女子,几乎全天下人都在顺着她、哄着她,唯独这个萧珪对她不屑一顾,避之犹恐不及。这样奇特的男子,绝对是她生平仅见的头一个。不说从此就喜欢上了。至少,她已经对萧珪充满了好奇才是。”
“猜来猜去,也不是个办法。”薛锈眨了眨眼睛,“要不,你进宫去问一问?”
“你是不是想我死?”唐昌公主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飙,再次发出了河东狮吼,“她刚刚才被我们气了个半死,如今正在气头之上。我再跑到她眼前去晃荡,还故意提起她的难堪之事。她还不彻底跟我翻脸,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薛锈被吓了个够呛,连连后退,喃喃说道:“不是你说的,她有可能对萧珪……”
“那是对萧珪,不是对我!”
“你是不是想我死啊?你说,你老实交待!”
“你就是想要害死我!”
“我死了你才好续弦,换一个年轻漂亮柔温顺从的,对不对?”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站住,有种你别跑!”
薛锈开始疯狂逃蹿,一边逃一边喊道:“男人大丈夫,岂能听凭你一介女流之摆布!……我就要跑!”
唐昌公主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在后面夺命狂追。
府里的仆人奴婢们全都静静的站着欣赏,都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架。因为他们全都知道,公主和驸马平均每三天就会发生一场类似这样的战斗。
痛痛快快的打完之后,第二天他们又会如胶似膝,恩爱更胜往昔。
所以看看就好,切不可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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