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一觉醒来,洛阳已经到了。
好巧不巧的,这条船还就停在了清渠码头,就是当年杨洄制造那一场惊天血案的地方。
刚要踏上这个码头时,萧珪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那一个“血色洛阳”的梦境。他顿时有些心神恍惚,为什么同样的一个梦,会反复多次的出现?并且每一次,还都与身怀异能的张果老有关呢?
“道长!道长?”船主人一连喊了好几声。
萧珪回过神来,“船家还有事吗?”
“无事,无事!”船主人说道,“我看道长有些恍惚,可别是晕了船一脚踩空掉到水里。我这才,叫了两声。”
萧珪面露微笑,“贫道没有晕船,多谢船家关照。”
船主人笑吟吟的说道:“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在船上坐得久了,上岸的时候会有一些脚下不稳。慢慢就会好了,道长不用担心。”
“船家,真是一副热心肠。”萧珪说道,“现在正是朝食时分,船家若不嫌弃,与我同去城中凑合吃些吧?有劳船家一路照顾,这一顿便就我来请了。”
船主人有些腼腆,“这怎么好意思呢……”
“千万别客气!”萧珪一个劲的冲他招手,“我知道北市有一家祖传三代的小摊,那羊肉汤的味道,简直绝了。船家快来、快来!”
在萧珪的再三邀请之下,老实木讷的船老板总算答应与他同去。他的老婆则是留了下来,负责看守自家船只。
此时的清渠码头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分,大小船支不停穿梭
,将天南地北的货物运到了大唐的京城。无数的船家和脚夫正在忙着搬运货物,一派人声鼎沸。
萧珪和船老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不时的就要注意躲闪,以免被搬运货物的工人或者马车撞到。
船老板忍不住感慨,“洛阳真大,人可真多啊!”
萧珪说道:“船也多。”
船老板笑呵呵的点头,“对,船也多!京城的船嘛,那肯定是天下第一多!”
萧珪问道:“这些船,不会都是归属于孟津漕帮吧?”
船老板挺认真的看了看那些漂在水面的大小船支,说道:“这可不好说。但我估计,只要是在洛阳一带水上做生意、讨生活的船支,除了那些归属于官府的公船,其他的,可能都是孟津漕帮的。”
萧珪不禁感叹,“那邢百川,可真是家大业大啊!”
船老板当场吓了一跳,“可不敢直呼他人家姓名!道长、道长,我们还是快走吧!”
萧珪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船老板急道:“这码头上至少有一半人,跟着龙王爷讨生活。谁敢当众对他老人家不敬,那早晚都得遭祸啊!”
萧珪有点愣住,“你们管他叫,龙王爷?”
“对!龙王爷不就管着,我们这些水上人的生死么?”船老板说得理所当然。
萧珪无语了。
船老板急乍乍的拉了拉萧珪的衣袖,“道长,不说这事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萧珪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了,心里却在嘀咕:龙王爷是吧?——我早晚抽
了你的筋,拿去做腰带!
二人找到了那家专卖羊肉汤的小摊,美美的吃了一顿。萧珪还多点了一份,让船老板打包带回去,给他老婆吃。
船老板千恩万谢正要离去,萧珪却对他道:“船家,等你送完羊肉汤,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船老板说道:“道长有事只管吩咐。”
萧珪说道:“我想请你载我的两个朋友,回一趟你们的渔村。船钱照付,和来时的一样。你意下如何?”
船老板闻言大喜,“这有何不可?……哎呀,道长出手大方,真是照管小老了!”
萧珪微笑点头,“那你先去吧,我去叫我的朋友过来。到时,就以我手中的抚尘做为见证。”
船老板连说了几声“好”,匆匆便走了。
萧珪直接向东而行,横穿北市,回到了自己家里。
按照事先的约定,严文胜与影殊等人已经全都回到了洛阳。就连回家省亲的任霄和章迈,也都来了。
此时,众人正在忙着收拾家什,为搬家去长安做些准备。萧珪一出现,他们又惊又喜,连忙扔下手头活儿全都凑了过来。
萧珪与他们打过照面之后,将严文胜叫到一旁,对他问道:“徐同寿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严文胜摇了摇头,“一直毫无进展。那个徐同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连邢家父子最近也是音信全无,整个孟津漕帮都异常的安静。”
萧珪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徐同寿在遭遇灭门的时候,奋起反抗受了伤,最近一直
都在躲着养伤?”
严文胜说道:“我们也想到了这一层。但问题是,他会躲在哪里呢?”
萧珪微笑摇头,“你应该问,他会被人藏在哪里?”
严文胜微微一怔,“莫非先生,知道他的踪迹?”
萧珪说道:“现在还说不准。但我认为,那至少是一个可供追察的线索。”
严文胜连忙问道:“先生,那是什么线索?”
萧珪便将自己遇到的那个,不许外人进入的村子的事情,与严文胜说了。
严文胜颇为惊喜,“听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是特别可疑。就算村子里面没有徐同寿,那里也很有可能是孟津漕帮的一个机密要地,很是值得一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萧珪将自己的拂尘交给了严文胜,说道,“你拿这个当作信物,去北市的那个专卖羊肉汤的小摊铺,与送我来的那位船家来碰头。他会带你,找到那个村子。”
萧珪认真点头,“那我,要不要带帮手?”
萧珪说道:“只叫你去暗中调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红绸不能去,她太扎眼了。我叫老秦与你同去,相互有个照应。”
严文胜叉手而拜,“多谢先生!”
片刻,严文胜与秦洪乔装改扮做了一番准备之后,便就一同出发了。
萧珪这才坐了下来,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发软。
影殊连忙送来了解暑莲子汤,萧珪由衷感慨:“还是家里好啊!”
影殊却是眉头紧皱,满副担忧,“先生,这可怎么办呀!”
萧珪不解,“什么,怎么办?”
影殊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撇起眉毛苦着脸,说道:“先生,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萧珪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你不就是想说,我被晒黑了么?”
“何止是晒黑!”影殊瞪圆了眼睛,大呼小叫,“简直判若两人,我都快要认先生不出了!”
萧珪满不在乎的笑道:“没那么夸张吧!”
“先生不信?……等着!”影殊急巴巴的跑了。
片刻后,她抱着一面镜子急巴巴的跑了过来,把镜子往萧珪面前一摆。
“我草!”
萧珪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爆粗口是什么时候,但这一次他真是被吓到了,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并连绵不绝——
“这是谁啊?……我草!”
“我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我草!”
影殊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双手捂脸哭天怆地,“先生,你说这可怎么办吧?——你马上就要和公主成亲了,却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珪万分嫌弃的将镜子扔到了一旁,惊魂未定的喃喃说道:“公主可不是一个肤浅之人。她,应该,不会,特别在意我的外貌吧?”
影殊突然冷笑起来,“在不在意,倒是小事。先生别把公主吓着,便已经很好了。”
萧珪凝滞了片刻,很不死心的拿回镜子,壮起胆子又照了一回。
然后他仰天一倒,睡在了卧榻之上。躺得就像那面镜子,一样的平。
“不管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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