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沈云初轻轻叹了口气,坐起身,移到窗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道声音又回来了。
“我是系统。”
沈云初抬眼看着窗外,散发着柔和光亮的不明物体在黑暗里尤为突兀,她随意敲了一下,那不明物体识趣地飘到了她手中。
这时再看,自称是系统的东西只是一团没有实质的毛绒团子罢了。
系统说完,自顾自地变换成一只白猫,跃上少女的肩膀,轻轻蹭着少女颈侧。
系统没有实体,也没有重量,恍若空气,沈云初安静了一会儿,轻声问,“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沈云初以余光扫去,白猫小心翼翼地伏在自己肩膀,光芒莹莹如玉,并不刺眼。
她以一种不那么尖锐的姿态,斟酌着开口:“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在得知系统的存在后,她反复思索过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普通人,但她的亲友却不是。
难道是利用她来胁迫苏林和张楚岚为自己做事?
可它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既然可以带她跨越时空壁垒,那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将它想要利用的人绑过来?
要绑架也应该是绑张楚岚才对。
除非它的目的本身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沈云初长舒一口气。
不危及自己身边的人,而且有求于自己。
只要自己不妥协,那它根本拿自己毫无办法。
冷硬的机械音响起,和软绵绵的外表可谓是天差地别:“我需要你接近五条悟。”
沈云初顿了片刻,想起高专咒人对自己的疑虑,迟疑地问,“然后杀了他?”
“如果是这样,我得说声抱歉。”她抿了抿唇,“哪怕你拿死来威胁我,我也下不了手。”
白猫亲热的动作一停,解释的话梗在喉咙,抬眼看沈云初,只见她一脸正色,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元宝本就是系统的一缕意识,没有系统的控制,就只是一个被注入了灵魂的新生儿,本就不多的思念一下子就被她直白的话给打散了。
它想起沈云初经常对幼年五条悟说的话。
“是因为喜欢么?”
“咳......”沈云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侧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家入硝子,压低声音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看起来像是很能打的样子么?”
元宝诚实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弱的咒术师。”
想了想,它迟疑着补充了一句:“但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好吧,我姑且把这当作是你对我的赞美。”
沈云初说:“但我没杀过人,也不会杀人,而且我也不是咒术师,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她不提,元宝差点就忘了自己还要解释这事儿。
“不是要杀他。”元宝顿了顿,解释道,“是救他。五条悟原本是这个世界的气运所在,可出于某种原因,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杀害,我需要你能在那个时候护住他。”
沈云初觉得更离谱了:“你要我保护他?”
白猫歪了歪头,真心实意地迷惑道:“不可以吗?”
沈云初:“……”
可以你个大头鬼!
叫她一个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柔弱女高中生去保护一个能随手捏死高级咒灵的人?
是它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要我保护五条悟?”
她想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沈云初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人?张楚岚知道吧?天师府传人,从小修习金光咒和阳五雷,是八奇技之一炁体源流的继承人。
他比我厉害多了,肯定能完成任务。”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沈云初很不要脸地推出了自己的狐朋狗友。
“而且他还为人友善,实力超雄,乐于助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
说完,她还极为真挚地露出了个钦佩的表情,“要是他,一定会豁出性命来保护五条君的。”
一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在为系统可惜一般。
要是张楚岚本人在这,怕是得连夜学会遁术,跑到武当山里躲起来才肯罢休。
元宝肯定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沈云初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许,刚想继续劝说就听见元宝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绑定他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他的阳五雷劈死了……”
沈云初:“……”
感情这系统还喜欢挑软柿子捏。
“我还有一个人选。”她试图安利其他人,“我的小姨父,异人管理局局长,苏林,风后奇门传承者。”
没等她说完,元宝已经伤心得连猫咪形也不愿意维持了,哭唧唧道:“他比张楚岚还要过分,我只是偷偷跟着他,想要观察一下,就被他一刀斩成几段......”
“还好我不是人,也不是个东西。”M..
元宝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他封印我的力量,还把我丢给他家熊孩子。”
平板无波的声音也挡不住它的悲伤,系统哽咽着说:
“他们父女简直就是魔鬼。女儿逼迫我变成各种各样的丑娃娃,还把我的衣服脱光,换成她准备的丑衣服。
爸爸总逼迫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有时候还得帮他辅导熊孩子课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系统,呜呜,为什么要对小系统这样。”
元宝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在他们手底下忍受了十年这样的生活,才逃出来的。”
沈云初认真回想了一下,苏合确实有过一段时间因为家里的娃娃不见了而闹死闹活的日子,只不过她寒暑假才会去苏家生活,学业繁重,也没怎么留意苏合的玩偶。
现在想来,自小学毕业,苏合入了二次元的坑后,早就将家里地玩偶全都捐了出去,除了摆在客厅里的那个总是变换者各种衣服的小丑玩偶。
她觉得窒息:“你不会在那时候就盯上我了吧?”
元宝回想着系统的记忆,点头道:“你是除他们俩外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逃跑的时候就带上了你,不过这是经过你同意了的!”
元宝信誓旦旦,“你在医院里祈祷,我听到你的愿望,然后我俩做了个交易,你就同意了。”
沈云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怎么没有和你交易过的那些记忆?”
元宝小心翼翼地向在暗处观察的系统打报告,“我,我可以告诉她么?”
*
幽暗的地下室。
元宝的声音蓦地响起,两个影子站在散发者荧光的屏幕下,安静地注视着里面的沈云初。
“不自己去解释清楚吗?”天元的声音,“你这个分身看起来不像你,怕是会出些乱子。”
“不了,我们在背后看着就好。”另一个影子抄着手,懒洋洋地斜靠在桌前,“我去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她的防备心很重,在我对她表露了我真实的样貌与性格后一直都在防备着我们。
就连死前示弱的话,都带着那么强的目的性,元宝这样蠢笨的性格正好合适她。”
“可羂索还没死,如果她.....被羂索蒙蔽了呢?”天元问。
藏在阴影里的人笑了,屏幕的微光打在脸上,使得他的神情更加难以分辨,“你以为她是被羂索骗了?
但你别忘了,羂索在寻找到最适合她的躯壳,以及能够让她复活的办法才开始对她动手,从始至终可都没有想让她去死的想法。
而你眼里的小白兔可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杀了羂索的啊。
况且五条宗陆接手羂索经营了上千年的产业如果没有沈云初提前授意又怎么会那么顺利?
她变得和羂索很像,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临死前那番示弱的话也是为了能让自己顺利从五条家脱身,方便自己在未来能够对伏黑甚尔下手。
她知道如果自己有记忆会狠不下心来动这个手,所以才会请求我抹除记忆。”
“她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天元叹了口气,“你确实不适合与她相处,你和她是一类人,聪明却多疑,碰上了就谁也不信任谁,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神色淡淡,鼻梁高挺,面容俊美,一身黑色五纹羽织袴,气质矜贵。
“这些不必你来忧心。”他似有所指的看了天元一眼,“你还是想办法怎么净化咒力罢,现在居然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如果你真的堕化成咒灵,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他神色冷淡,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当然,按天元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来看,清楚他也不会开玩笑就是了。
天元苦笑:“如果那个咒灵没害过人,你也要杀吗?”
“你现在是和咒灵共情吗。”男人语气平静,“如果你是想问你变成咒灵,我会不会不忍心杀你这个问题,那很抱歉,我的回答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会。”
“我发誓要斩杀世上的每一只咒灵,现在的我是做不到这个承诺。”他淡淡地瞥了天元一眼,“但杀你,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天元摇头,叹道:“师傅生前总说你的性子太过极端,容易沾惹业障走上岔路,可如今我们一同被困在结界内,你却半点没受负面情绪影响,真不知道师傅是对是错。”
“够了。”男人直视天元的眼睛,冷声道,“我们依靠结界吸收普通人的负面情绪获得能力,为他们斩杀咒灵本就是职责,使命如此。”
天元默默看着这个冷硬的男人,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君无,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为一句,“怨灵也可供人驱使”便执拗在天皇殿外跪着,不愿低头的少年。
而如今他却成为最痛恨这句话的人。
“是,师兄.....我听你的。”天元低下头,低低的说。
可男人只是看了它一眼,没有感动,也没有多余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没让你参与进来吗?”男人说,“我耗尽一切力量,试图让我们的世界正常运转下去,纵容羂索,希望能成功入侵其他世界,将自己逆天而行的罪业转移到五条悟身上,为的是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天元一怔:“为什么是他?”
男人嗓音低沉,风轻云淡地说出了算得上狠毒的话:“五条悟身上流传着菅原道真家的血液,是强大的六眼,是世上唯二能代替我接受天罚的人。”
“另一个,是我对么?”天元问。
“是。”男人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可你是我师弟,我当然得让你活着。我让沈云初救他,是为了和天争上一争,如果我死了,就由你顶替我的位置。”
曾经的猜想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天元很清楚这不是一个玩笑,君无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所以五条悟的死亡,只是因为代替他们受罚而已。
它怔了怔,“可他.....从没做错什么。”
“没有人能逃得过死亡。”君无转头看它,“身为菅原家的子孙,六眼的继承人,为祓除咒灵而死,是他的宿命。”
天元沉默了很久:“师兄,你变了很多。”
君无缓缓走出结界,“你也变了很多,天元,没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