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紧,此时正是月末,月亮还不曾升起,天黑如墨,匈奴大营中火光闪烁,正在埋锅造饭,并没有安营扎寨,看来是真要强攻了。
柳隐对孟琰吩咐道:“孟将军带五百军携带弓弩前往蒲川渡口埋伏,此处水势最慢,荼蘼宝兵马被淹,必从此逃难,可便乘势杀出。”
孟琰听令,也去准备了,柳隐又对李歆言道:“稍后撤出城外,你带一千人迂回到城北山顶之上,等到三更之时,匈奴军已到城中,就在山上将火箭、火把射入城中,待城中火势大作,见败军逃出城外,从后面尾随追杀,再前往蒲水会合。”
几人都各自悄然出城,柳隐带着仅剩的五百精兵打着火把继续在城墙上巡视,以为疑兵,又想了想各个细节,方才舒了一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兵力太少,无法布置,若是再有一倍兵力,他都有信心全歼敌军,如今就只能尽力厮杀了。
一个时辰之后,城外鼓声再次响起,匈奴重整旗鼓,新的又一波攻城开始了,荼蘼宝想要一举攻破长寿,柳隐也正中下怀,心中冷笑:此次便叫你得偿所愿。
指挥士兵将机关弩仅剩的十几支弩箭一口气用完,打压了第一波敌军的锐气之后,将其用火点燃,趁着匈奴结阵的空隙,带兵悄然撤退,虽然可惜不能带走,但也不能留给敌军研究使用。
匈奴兵的投石车在新一轮的攻击中,负责指挥的渠帅终于发现了城上不对劲,那些士兵根本不知道闪躲,被巨石砸中,也毫无反应,立即向荼蘼宝报告。
荼蘼宝和贾清来到城下,仔细观察一阵,见黑夜中只有几个稀落的火把摇摇欲坠,看不到巡逻士兵的身影。
“看来蜀军知道长寿守不住,已经趁夜退出长寿了。”贾清看到城上的动静,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可恶!”荼蘼宝闻言,气得破口大骂,“这帮混蛋就知道逃避,马上追击,不将其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贾清忙劝道:“大王不可,黑夜之中方向难辨,那柳隐虽然不知名,但十分善于用兵,若是撤退途中还有埋伏,白白损失兵力,我们的目标还是离石,望大王以大局为重。”
“哼,”荼蘼宝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但这几天和蜀军交战,他也知道柳隐绝非易与之辈,咬牙道,“好,传令全军进城歇息,明日一早杀奔离石,这帮逃走的蜀军,本王定不会放过!”
贾清也点头道:“杀了一天了,正好进城歇息。”
其他将领闻言等都长出一口气,就连贾约也有些支撑不住了,虽然他没有冲锋陷阵,但组织士兵采集石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接连攻击,已经有十几架投石车被磨坏。
贾约先带兵进城搜查,果然城内并无一人,连一应所用都全部撤走,甚至锅灶都被破坏,只留下了一座空城。
折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算收拾完毕,匈奴兵浩浩荡荡进入城中,士兵们各自选择空房造饭歇息、
紧张交战之后全部放松下来,每个人都劳累无比,甚至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派出,荼蘼宝占领了县衙,各自休整睡觉。
当夜不到三更时分,夜风渐紧,吹得城头上的角旗哗啦啦直响,繁星也逐隐没,风声呼啸,从通天山传来,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匈奴兵厮杀一日,早已疲惫,都各自入睡,荼蘼宝连日奔波,加之受伤,晚饭都来不及吃就睡了。
半夜时分,忽然亲兵匆慌进入衙内,敲门吵闹,荼蘼宝迷迷糊糊听了半天,才明白是城中火起,恼怒骂道:“哪个混蛋造饭不小心,遗漏了火苗,明日再治罪。”
说罢便翻身又睡,还未睡稳,又有几名士兵前来报告,并说山上有火把箭矢落下,城中东、南门都有火起。
荼蘼宝悚然大惊,睡意全无,知道定时中计,急忙爬起来抓着衣甲跑出去,见贾清也正匆慌而出,两人上马出了衙门,只见满县到处火起,上下通红。
荼蘼宝怒道:“蜀军如此诡诈,真是气煞人也,火势太猛,还是出城吧!”
“西门还未着火,快从此处撤退。”贾清看着满城奔走的士兵,暗自叹息。
谁也想不到柳隐竟会如此决然,将整座县城一把火给烧了,许多士兵葬身火海,有的甚至在睡梦中被烧死。
身上着火的匈奴兵四处逃窜,更是将火焰引到各处,山顶上还有火箭、火把如流星般坠落,加上夜风正紧,已非人力所救。
荼蘼宝带领身边众将和亲兵冒火退往西门,大火之中,军士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已经无法传令聚拢人马了。
仓皇逃出城外,回头再看,整个长寿已经陷入火海,火势滔天,映得半边通天山都能看得清楚。
“柳隐当真狠辣,竟不惜用如此手段!”贾清的脸色也不好看,半边头发被烧着,十分狼狈。
“哼,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荼蘼宝手臂上的伤势未好,气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蜀军狡诈,恐怕还会杀来,我们先撤回蒲子,整备兵马再来。”
“也只好如此了,”贾清深深叹了口气,乱军在黑夜中无法集结,只好说道,“只有西门未来得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