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轻轻打开,一束光亮透出来,开门的也是一名侍女,低着头不敢看那人。
“你们都退下。”那人一把推开门,背着手站在门口,好似进了自己的家门一般。
“你们都下去歇息吧!”太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几分疲惫。
四名侍女从房间里鱼贯而出,都下意识的地躲着那人,急匆匆走出了院子。
“吴班死了,永安之事,失败了!”那人却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冷然说道。
“啊?二哥他……”太后吃了一惊,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惊慌道,“永安的兵马不来,刘封又在江州,这该如何是好?”
那人冷哼一声,缓缓道:“哼,我已经与刘朝他们商议过了,在刘封到来之前动手,先让刘永进城登基,到时候谁还能够阻挡?”
“崎儿,要不……要不算了吧!”太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气中带着哀求,“我们不是刘封的对手,斗不过他的。”
“嘿嘿,一个刘封,有何可怕?”那人冷笑道,“等刘永登基,大势已定,再颁下圣旨,将他免职发配,我看他还如何与我斗?”
太后叹了口气,言道:“永儿登基,也要那些文武大臣支持辅佐才行,若是没有他们支持,这皇位如何能够坐稳呐?”
“刘永也是昭烈皇帝之后,为何不能继位?”那人有些恼怒,咬牙低喝道,“只要控制皇宫,让刘永登基,我便是大汉丞相,圣旨昭告天下,谁敢不遵?”
太后已经带着哭声,也不知道是因为悲痛吴班之死,还是后悔有这样的局面,哀求道:“崎儿,这宫中的斗争,可比你想象的复杂,为娘我,我……”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的亏欠,你要如何补偿于我?”那人跨前一步,就在太后面前低声嘶吼,恨声道,“我也是刘家的人,为何他们都能锦衣玉食,我要流落江湖?我这么多年受的苦,你必须要补偿于我。”
“崎儿,我,可是……”太后脸色惨变,连退数步,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封房顶上却听得心中狂震,甚至以为这是一场梦魇,太后竟真有个三十岁的儿子,而且听此人之言,应该早就失散,算算时间,还是在刘备入川之前。
吴氏兄妹早年丧父,他们的父亲生前与刘焉交情深厚,当年刘焉提出州牧治乱,到益州上任的时候,吴懿带领家属跟随刘焉入蜀。
刘焉心怀大志,听相面之人说吴氏有大富大贵之相,于是替刘瑁纳吴氏为妻,可惜刘焉不幸先死,不但刘瑁连益州牧都没当成,还因狂疾短命先死,让吴氏在家守寡。
刘备平定益州之后,孙尚香已经返归东吴,群臣劝刘备聘娶吴氏,在法正等人的劝说之下,备纳吴氏为夫人,进位汉中王之后,立吴氏为汉中王后,后登基称帝,又立吴氏为皇,授皇后玉玺印绶,母仪天下。
那算命之人倒是没有说谎,但刘焉哪里能知道,吴氏的富贵之相不是应在刘瑁身上,而是应在了刘备身上。
刘瑁娶吴氏之时刘焉还活着,而直到曹操兵取荆州,下江南之时,刘璋一再向曹操示好,曹操加封刘璋为振威将军,刘瑁为平寇将军,说明此时刘瑁还没死。
前后相隔近十年,如果这两人没有后代,确实叫人难以想象,吴氏生了刘永,除非是刘瑁有问题,按照后代的话来说,便是患有不育症。
按照宗族礼仪,如果吴氏一直不能生育,刘瑁定然会再娶妻妾,这个时代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之事,但刘封却从未听说刘瑁有后代,现在想来,这其中恐怕还有别的文章。
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自称是吴氏之子,口称吴氏欠了他三十年的抚养之恩,这对一个从小失子的母亲来说,莫过于是最大的愧疚,如果他有什么要求,吴氏自然都会尽力去满足他,以求弥补当年的过失。
照此看来,恐怕就是此人一直逼迫吴氏,指使刘永起兵的,吴氏一来是因为愧疚,二来刘永也是他的亲生子,如果能够登基,也是母以子贵,两全其美之事,吴氏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三十年不见,如何便能确认就是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有人故意冒充?
刘封心中疑惑着,继续耐心等待,似乎离疑团又近了几分。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人打断了吴氏,冷然道,“刘朝和刘果已经在雾中山准备,有他们为援军,再加上内应,破城指日可待,母亲马上派人告知刘永,明日连夜攻城,刻不容缓。”
“这……”吴氏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点头,叹了口气,“进城之后,可要约束好部下,不准滥杀无辜,如果失了民心,只会自取其败。”
“这我自然知道!”那人的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微微躬身,又道,“如今吴班已死,留着吴厚也没什么价值,不如将其除掉,以免坏我大事。”
“不行,不能杀他!”太后大吃一惊,连忙阻止,“厚儿虽非我亲生,但他不到十岁就由我照顾长大,养育之恩,叫我如何忍心?”
这句话无疑又触动了那人,一甩衣袖,怒声道:“哼,不过是养了十余年,便如此情深,我在外漂泊二十余年,又有几人知道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