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雨季结束,红叶遍地,江南烟雨散尽,碧空如洗,江东的百姓也长出一口气,非但阴云消散,心头的重压也不见了。
随着中原消息不断传来,孙奋领兵长驱大进,连夺四郡,扫荡中原,官拜骠骑将军、麒麟王,孙权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经营半生,守住父兄继业,终于能够入主中原,开疆扩土,超越兄长孙策的功绩,摆脱守成之主的名号,孙权心头最后的一点芥蒂也随之消除了。
更让孙权欣慰,东吴朝野上下欣喜的是,在惩处陆逊等一干老臣之后,东吴内耗甚大,本以为无人可用,孙奋的横空出现,弥补了这个巨大的空缺。
孙奋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成为东吴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时间风头超过年前袭取徐州的诸葛恪,甚至有人将之比作大都督周公瑾,赞其文韬武略,直追乃祖孙武。
吴大帝孙权龙颜大悦,久治不愈的重病半月间竟自痊愈,不用使者搀扶便能下地行走,食量见长,每隔三日便能上朝理事。
吴赤乌九年冬十月下旬,大帝孙权改年号龙飞,建邺城中太初宫改为承乾宫,设建章、长平、长寿三座大殿,并将原本的鲁王府邸改为麒麟王府,等待孙奋凯旋回朝。
年末之际,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担惊受怕的群臣和屡次加重赋税的百姓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江东的平和安乐又来了。
建邺城沐浴着朝阳的金光,皇宫显得巍峨磅礴,此时的朝堂之上,金碧辉煌,人人建言献策,整个朝中文武被孙权清洗一遍之后,信任官员无不争相表现自己的能力。
坐在龙椅之中,环顾一众文武,虽然陆逊、顾谭等等都已经不再,但东吴形势反而比以前更好,心中暗自冷笑,这些人自恃功劳,经常违背圣意,如今不用这些人,大吴比往昔更胜,当初的抉择,真是英明至极。
“众爱卿,如今麒麟王横扫中原,已得其二,料想不出半年,中原必为我大吴所据,魏延又在洛阳反叛,若能劝其归降,岂非一举平定中原乎?”
畅想着接下来的局势,孙权顾盼生威,又恢复了当年扫平江东的雄姿,英雄迟暮,对他来说,还为时尚早。
“回陛下,魏延本为长沙人氏,乃是我吴楚之人,自古吴楚虽有争执,却本为一家,其自立楚王,便是念及出身之地,待取了中原,封南郡之地于魏延,必能劝降于他。”
第一个站出来的正是丞相朱据,改元之时,孙权以丞相步骘年迈,准其告老回乡,以朱据为丞相,其骠骑将军之职也封于孙奋。
虽然步骘年过六十,但身体康健,其为人恭敬,性情宽弘,通达治体,深得人心,自从接替陆逊成为丞相之后,以德度规检为政,内外肃然。
这两年时间,如果不是步骘勉强维系朝堂,只怕大吴朝纲早已崩散,其女步练师又为皇后,虽然已经去世,但步骘颇受孙权倚重。
改元前夕,步骘忽然上奏告老还乡,主动辞去丞相一职,孙权也准奏,群臣皆知他是因为北伐之事,触怒了孙权。
当日吕壹从谯郡回来之后,大肆宣扬孙奋文治武功,吴军气势如虹,所向披靡,横扫中原,群臣无不称贺。
孙权圣心大悦,当堂便决意调濡须坞兵力北上支援孙奋,拜宋谦为征北将军,领精兵八万,战将十余名出征。
丞相步骘却在这个当口劝阻孙权,认为魏军精锐未归,孙奋只是趁虚而入,万不可轻敌,长驱直入极有可能成为孤军,而此时豫章、南郡蜀军不见动静,意向难测,屡次抽调留守后方的兵力,后果不堪设想。
孙权闻言大怒,当场叱责步骘自堕士气,扰乱军心,一向内敛少语的步骘与孙权在朝上争执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三日之后,步骘以老迈抱病为由,主动辞去丞相一职,同时濡须的兵力也挥师北上,赶往兖州去了。
东吴上下皆知孙权依然还有进取之心,一心想着踏足中原,不再只是偏安于江东,先前诸葛恪得徐州,便官封太傅、大将军,这次孙奋又进入兖州腹地,这样的机会,孙权怎会轻易便放弃?
虽然步骘是为稳重考虑,但细作早已回报,蜀军因为魏延造反,措手不及,全盘大乱,长安和荆州都在大肆调兵围攻洛阳,关平已经调荆襄之兵从南阳出征,哪里还有精力来顾江东?
也有人念步骘这两年保举之情,此时却无人敢谏言,这时候劝谏孙权,无疑是触其逆鳞,只能顺承圣意,尽全力完成己任。
朱据为人谦逊,多交士人,乐于施舍,也曾陷于太子和鲁王之争中,但因公主孙鲁班的保全而免祸,两党之争结束,事后孙权或许也有悔恨之意,命朱据官复原职,这次步骘告老,更封其为丞相。
朱据虽结好士人,却本为武将出身,文武兼备,也主张一举扫平中原,当年孙权以朱据文武兼备,可继任吕蒙、张温之事,拔擢重用,如今终于成为股肱之臣。
此时听朱据之言有理,孙权点头道:“如今中原虽未平,亦可先派人与魏延联络,以备将来之需,何人可为信使?”
朱据奏道:“昭武将军果敢练达,颇有辩才,有乃父遗风,足以担当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