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协从黄石御营出来,带领一千士兵直奔庐江,回想这几日的经历,如同梦幻一般,简直是九死一生。
想他父亲步骘为东吴丞相之时,孙权何等倚重,如今自己领兵,却因为主将之败而险些被斩首,再想起两次在魏军阵中逃生,至今心有余悸。
如今夏侯楙已经越过石亭,与孙权大军对峙,东面还有夏侯霸虎视眈眈,江北已经无险可守,东吴士气低落,武将不断战死,孙权喜怒无常,当真是回天乏术。
一路上心事重重,对江东的局势实在无法提起半分信心来,曹爽大军南下,就算退到江南,有水军之利,但兵力不足,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东吴的局势,比之当年赤壁之战还要危急,当年文武齐备,上下一心,还有荆州刘备为策应,联合御敌。
如今的江东人才凋零,青黄不接,人心不稳,朝堂乃至后宫都勾心斗角,南鲁党一事,更让东吴元气大伤,晚年的孙权更不复当年的英明果决,昔日的盟友也化为仇敌,居心叵测。
建邺天降异象,更让民心震动,朝臣惶恐,却无人敢将实情告知孙权,如此塞断圣听,独断专行,岂能不叫臣子寒心?
傍晚时分来至庐江,士兵将圣旨兵符递上,守军开城进入城内,步协还沉浸在这几日厮杀的惊险之中,暗想着以后设法当个督粮官还轻松一些。
“哈哈哈,步将军,某家等你多时了!”
正低头走着,忽然听到一个粗豪苍劲的大笑声,步协抬头,顿时吃了一惊,不由连退两步。
“你,你是何人?”
他刚才一直低头走路,不觉间已经来到府衙,更没有注意到城中守卫的变化,只想着早见到孙奂交令,连夜备好粮草便出发,没想到却见到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
华灯初上,跳跃的火光之下,只见这人身高八尺有余,须发花白,却昂首挺胸,气度不凡,丝毫不见老态。
这老者面膛逞暗紫色,显得孔武有力,双膀强健,腰围三尺以上,正负手站在大堂中含笑而视,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距离感。
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将领,步协还是想不起东吴何时有过这样相貌的老将,而且就在庐江府衙之上。
“孙太守何在?”愣了片刻之后,不见对方回话,步协咽了口唾沫再问。
那老者淡淡答道:“孙太守正在大牢之中,步将军可是想见?”
“啊?”步协大惊,指着老者怒喝道,“尔好大胆,敢囚禁朝廷命官,你究竟是何人?”
“嘿嘿,我么?”老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诡笑道,“小子,你可听好了,某便是大汉骠骑将军魏延,魏—文—长——”
“魏,魏——魏魏魏……”
步协指着魏延的手颤抖着,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喂什么喂?”魏延皱眉,佯怒道,“某叫魏文长,小子如此无礼,步骘堂堂江东名士,难道不曾教你敬老礼节么?”
“啊——呃……”
步协此刻脑海中乱成一团麻,连日来的变化,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忽然又在庐江遇到魏延,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眼前不断发黑,竟自昏厥过去。
魏延无奈地翻了翻眼皮,有些无趣:“嘿,人言杜子山喜怒不形於声色,这小子不如其父十分之一呐!”
魏昌双手托着步协,嘴里嘟囔道:“父亲,都是你威名太甚,看把人家孩子给吓得。”
“废话,老子的赫赫威名可都是真刀真枪拼来的,”魏延抚须大笑,微侧着脑袋叹道:“那绿林中人常说:人的名,树的影,大概便是如此吧!”
“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和父亲一般,提起名号就能把人给吓晕呢?”魏荣咂咂嘴,上前掐住步协的人中,现在可不是他该昏迷的时候。
“难喽,”魏昌撇嘴摇头道,“所谓时势造英雄,我们生的不是时候……唉吆喂——”
魏昌话未说完,就被魏延敲了个爆栗,笑骂道:“你小子不成器,还怪生不逢时?以后你们两个可要好好表现,好好学本事,别到时候被抓了,像这般被人笑话,丢我魏某人的脸……”
说了一半,魏延又觉得有些不妥,吐了两头唾沫:“呸呸呸,看我这说的什么话,都被你们两个孽畜给气糊涂了。”
步协刚醒转过来,魏昌就松手将他放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魏昌揉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这小子被抓,关我何事?”怪其害自己挨揍。
魏荣被骂得不敢吭声,眼珠子一转说道:“父亲,你可听过麒麟王语中关于人伦的一句话?”
听到刘封,魏延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子益又说了什么?”
魏荣先退开两步,故作委屈地低头说道:“殿下说:骂自己的儿子为畜生,从伦理角度来讲,对长辈更为不利。”
“嗯?”魏延一皱眉,马上明白过来,笑容僵在脸上,却见魏荣已经跳出了门槛溜了,刚硬的胡茬抖索着,指着门口大骂道,“你这个孽……逆子,真正气煞我也,你等着……”
“咕咕咕……咳咳——”
魏昌在一旁捂着嘴,笑得好辛苦,眼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