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岭前,两军对峙,每日都能听到各自训练的喊杀之声,却没有人主动出战,倒是关前偶尔有汉军信使往来传信,成为两军唯一能看得到的互动。
从入冬到年关,再到开春之后的几场大雪,信使来得越来越频繁,关上的守军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在来使到关下的时候还大声打着招呼。
“来啦老弟!”
“来啦,帮我给老将军传信。”
“今日营中吃些什么?”
“胡辣汤,你保证没见过。”
“切,胡辣汤有什么稀奇的,定远侯当年就在疏勒做过啦,家常便饭而已……”
“沙尔阔勒你吃过么?”
“什么沙?老子从来不吃沙子。”
……
“信来了,接好——”
“看我的纸飞机,能不能飞到你怀里!”
“哈哈哈——”
关前的大笑声中,骑兵扬长而去,枯燥的边关将士难得在此时放松片刻,完全忘了两国对垒交锋,或许下一刻便是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自从知道关前的将领班辞就是定远侯班超的后人,守军对使者的态度大为转变,而且大将军多次书信来往,并没有叱责之言,大家也都借此机会表达对班将军的仰慕。
开春之后,冰雪逐渐消融,随着山野葱绿,天气回暖,半月时间汉营中不见再派来信使,这让关上的守军心中空落落的,每天在关头张望,盼望着见到那一匹踏着沙尘狂奔而来的高头大马。
这一日忽然有人在关头大叫,疏勒守军精神一振,以为是信使前来,都到关前来看,却脸色大变。
只见远处的大路上旌旗蔽日,车马无数,漫天尘土在春风中飞扬,如同一条行走的土龙,气势恢宏。
“快,向大将军报信!”
短暂的惊愕之后,守军们马上紧张起来,有人去报信,有人整理兵刃铠甲,检查弓弩箭矢,虽说他们心中有些不情愿开这一战,但各为其主,根本没有选择。
大队人马经过营寨并未停留,一直来到关前五里处,骑兵分列两翼,弓步兵守住阵脚,人马就在关外安营扎寨,显然这个地形是早就观察好的。
戚渊德闻报亲自到关上来看,见汉军选择的安营处左边是荆棘丛,右边是乌里克大营,新旧两座营寨为掎角之势,果然不愧是久战之师,只是这个距离和位置的选择就恰到好处。
戚华瑶一身戎装,打量着忙碌的汉军,问道:“爹爹,要不要趁机领兵杀出去?”
戚渊德缓缓摇头:“汉军所处营地,距离不远不近,人马出关其有足够的时间应对,不可轻敌。”
戚华瑶嘟着嘴不悦道:“我看汉军也不过如此,不先试试锋芒,如何与他们交战?”
戚渊德抚须笑道:“我们据险而守,不必与之撄锋,此时龟兹援军应该已在路上,只等援兵到来,便可合力击败汉军。”
戚华瑶较小的鼻子微微一皱,不服气道:“年前汉军兵少,爹爹说天冷不易出兵不肯出战,如今大军到来,更不能出兵,你可知朝中已经有多人议论。”
戚渊德冷哼一声:“他们在朝中怎知前线阵势?不懂兵法却指手画脚,任凭他们去说吧!”
戚华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人议论爹爹和汉军书信来往,又不出兵,有投敌之意,还是要小心……”
“哼,岂有此理!”戚渊德冷哼一声,“这些无能之辈,若是朝中有人,也不必老夫花甲之年还在阵前守关,谁若不服,就来关前指挥,老夫甘愿留守朝堂。”
戚华瑶不由笑道:“爹爹何必动怒,管他们去说吧!”
戚渊德又看了一眼关外,言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据守关隘当以不变应万变,且看汉军主将是谁,若是刘封亲自领兵,倒可会一会,至于其他人,暂时不必理会,等龟兹援军到来,再开兵见仗。”
傍晚时分,汉军营寨安扎完毕,全军埋锅造饭,炊烟袅袅,戚渊德在关上巡察,见是一座完整的五行八卦大帐,心中暗赞汉军阵势严整,与于阗周边的那些小国不可同日而语。
一连三日,汉军按兵不动,于阗守军也都小心巡守,两军相安无事,这一日天气晴朗,春风送暖,忽然那只熟悉的探马又来到关下,呈上书信,听说是大汉大将军刘封请戚渊德阵前对话,守军不敢耽搁,赶忙去报信。
约莫一顿饭工夫,关上鼓声大作,于阗军放出信号,这是要开关出兵,这边汉军阵中也以鼓声回应,不多时便见骆驼岭关门缓缓打开,一支三千人的兵马鱼贯而出。
于阗军就在关前斜坡之下停住,摆成一个标准的鱼鳞阵,正中央一杆紫红色的大旗高挑,在春风中飞扬,一个大大的“戚”舒展卷动。
旗角下并排闯出两匹战马,马上两员将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上首是一位年迈老将,头上戴双龙戏珠天王盔,身披大叶金锁连环甲,肩上搭着一条雪白的狐狸尾,脑后野鸡雉翎子随风飘摆,远远便见一股睥睨三军的气势浑然天成。
老者身旁一员女将格外吸引人,十六七岁年纪,在老者身旁显得小巧玲珑,身穿月白色的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