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拜特的选择同样也让李钰等人吃了一惊,全都回头看着他,这个视乌孙为平生大敌的人,怎么也要主动去救乌孙人?
曼拜特无视众人的目光,认真说道:“我只是想帮李将军,早点打到天山北边去,和我们的族人会合,只要能尽快攻下吉克堡,至于做什么,我不会过问。”
“好样的!”李钰深感欣慰,只要塞种人肯迈出这一步就是好的,拍着曼拜特的肩膀笑道,“这次去救人,你先不要表明身份,那些士兵一定会感激你的。”
“不可能的,”曼拜特硬邦邦地答道,“我们两族的仇恨和天山一样,永远不会抹平的。”
李钰笑道:“这天山之中,不也有一条乌孙道么?”
曼拜特一怔,并不和他争辩,躬身道:“我去选人,还需要多少人手。”
李钰略作思索,言道:“再有五十人足够了。”
曼拜特再不说话,跟着马隆和邓忠出门去调兵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李钰拉着苟晞又坐下,商量着后续用兵之事。
苟晞言道:“这倒春寒不但阻隔了我们的行军计划,更让乌孙军处于危险之地,乌孙军粮草不继,人马冻毙,如今艾汗赫哄骗残败之兵出城,必定紧闭城门,甚至为了防止有人找不到粮车回来报信,极有可能严令守军不许放任何人靠近城堡,守军更不会轻出。
只要乌孙守军龟缩城中,稍后将军出动,晚上马将军再出兵,他们绝不会发现动静,只要成功策反那些士兵混进城去,一切皆有可能。”
李钰言道:“我曾两次出入过吉克堡,此城堡修筑得十分坚固,若要从外攻打,断无可能,唯有从内破之,此乃天赐良机,一举功成,随后再放那些士兵回去,吐卓靡也将失去民心,取夏特城便易如反掌。”
苟晞言道:“此战若能成功,将军功莫大焉!”
“些许功劳算得了什么?”李钰却并无半分激动之色,反而目光变得空洞起来,喃喃道,“十余年的努力,我即将衣锦还乡,那些当年逼我出走人,他们很快就会听到我的名字,嘿嘿……”
苟晞不知道李钰当年受了什么屈辱,但看他的神色平静,知道越是如此,隐藏在内心的力量就越深,如同深海之渊,一旦爆发出来,将会吞噬一切。
其实李钰在中原已经功成名就,当朝中封候拜将,成家立业,但一心念念还要西征,就是为了扬眉吐气,将敌人狠狠踩在脚下,他的经历也确实让人钦佩,喟然一叹,缓缓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李钰发了一会呆,忽然抬头笑道:“此次出兵,若非道将相助,我等还一筹莫展,大将军将你推荐到我军中,真可谓雪中送炭,取了夏特城之后,定要亲自敬你三碗酒才是。”
苟晞忙抱拳道:“属下初次从军,初来乍到,虽熟读兵法,却从未临阵用过,多蒙将军提携指点,获益匪浅,岂能受将军大礼,届时属下自当相敬。”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说完话,不由相视而笑,若是先前老将和新人之间还有些许隔阂和生疏,经此一事,已经变得十分亲密,如邓忠那般,都能彼此坦诚相待了。
李钰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时常和刘封、徐陵精于谋略之人讨论兵法,自觉已经有所成,虽然知道刘封推荐的人必有奇才,但对初来乍到的这些年轻人多少有些不放在心上,诸多军情都是他独自判断,甚至一意孤行,他觉得这些年轻人的建议太过稚嫩。
但一月来闲暇时讨论兵法,愈发觉得不可小觑了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机谋智略常常高出自己,此人精通兵法,善于谋断,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而马隆就更不必说了,其早在幽州的时候就已经崭露头角。
想到此处,李钰再次感慨刘封慧眼识珠,愈发觉得大将军深不可测,越是和他亲近的人,反而越觉得刘封更神秘。
他们远征西域三年之久,刘封居然知道中原有如此人才,而且此次共调来十二人,个个英武有才,苟晞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不知道刘封到底是如何详尽掌握这些情报的。
另一面苟晞此时也心悦诚服,他年轻气盛,虽然初入军中,但素来在兵法上傲视群雄,与人讨论兵法从未落败过,他本以为李钰这些武将都是粗豪鲁莽之人,无当飞军也很少正面临阵交锋,都是偷袭后方,李钰鲜少独立带兵正式出战,恐怕不知兵法。
但随军出征以来,看到李钰部署人马,安排调度有条不紊,久而久之,苟晞也收拾起清高自傲之心,多了一份敬畏之感,方知大将军刘封麾下果然卧虎藏龙,能在数年间横扫中原,又顺利平定西域,自有其道理在其中。
两下里将帅一番合谋,新旧两代人之间的心结也彻底打开,彼此都各有所得。
两人心中同时都想起了刘封,李钰看向窗外的飘雪,忽然叹道:“可惜大将军不在军中,若是有他在,我便不用如此劳神费心,甚至大战在即,大将军或许还会带着我等在雪中漫步,赏雪吟诗,那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苟晞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也只在龟兹和刘封见过一面,其实一直也想不通刘封是如何知道他的,从玉门关出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