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哗啦......”
一个孩子睁开眼睛,伸出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沙滩上站了起来,带着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这里空气潮湿,带着一丝腥咸,海浪在不断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沙滩并不像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反而地上存留着不少黑色的小石块和漂浮到沙滩上的海草。
“阿龙!你去干嘛啦?我找你好久了。”
一个看起来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皮肤黝黑,身上唯一鲜亮的颜色就是头顶上的那条红色发带。
“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谁让你来找我的?”
阿龙揉了揉眼睛,慢悠悠的走到女孩旁边,嘴里没嘟囔什么好话,似乎对女孩很不耐烦。
“我担心你被海给卷走了啊。”
“呸!丢雷老某,说什么屁话?男人的事,你管老子!”
阿龙年纪小,但素质很低,还带着明显的大男子主义,明明只有岁的年纪,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厌烦女人、甚至是女孩对他的关心和劝阻。
“明明是关心你,你还骂我......我去告诉我爸!”
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阿龙对她这么说话,但年纪尚小的她对阿龙还是存在某种好感,依旧有些伤心,淌了几滴眼泪,在原本就脏兮兮的脸蛋上和了泥,哭着跑开了。
阿龙没有在乎自己伤到了女孩的心,捡起一块石子扔向大海,并吐了口痰,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这么一身流氓气,这才晃晃悠悠的朝着村里走去......
他家住在村口的最里面,刚到家门口,他就听到了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哭泣,以及疼痛的哀嚎。
“靠,运气真背。”
推开木门,看见他的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他对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都没有去看在院子中打老婆的父亲,推门进屋想睡一觉,却被父亲叫住。
“阿龙!你个扑街仔,干嘛去了?”
“玩啊。”
“吊你老母!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你还有心情玩?你个扑街仔!去死好了,养你这么大帮不到家里一点忙。”
父亲身材魁梧,长相凶横,瞪大了眼珠子像是要杀人一样,对着贾贺龙破口大骂,就算是在骂贾贺龙,他仍然拽着满脸是血的母亲的头发。
“你把闲下来的时候留着帮工,而不是打老婆,还会吃不上饭?”
贾贺龙没好气的怼了一句父亲,至于母亲?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一直打母亲,这次虽然打出血了,但没事,死不了。
“你个烂仔说什么?老子打死你算了!”
“来啊!你敢碰老子一根手指头,老子就砍死你,你信不信!”
父亲刚要冲进屋子里去打他,而他也迅速做出了反抗,快速跑到了厨房拿起菜刀就对准了他的亲生父亲。
贾贺龙从小目睹家庭暴力,不,他从小就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但这没有让他变得更软弱,而是变得更加好斗,年仅岁就时长跟其他渔村的孩子打架斗殴。
他的亲情观念在这种生存条件下已经变得非常淡薄,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谁欺负他都不行,谁碰他一根手指头,他就砍死谁。
而这种场景,自从贾贺龙有反抗的意识之后,其实并不少见,只是动刀还是头一次。
“你要砍你老子?不孝子你动手一个试试!”
之前贾贺龙的反抗对于父亲来说就像小鸡崽一样毫无威胁,通常反抗的后果就是被揍的更狠,他始终觉得贾贺龙是他养大的,儿子是不可能拿刀砍父亲的,这是大不孝。
这个米六出头的孩子,双手拿着菜刀,剧烈的喘息,死死的跟父亲对视,大脑在疯狂的思考,懦弱和凶狠在脑子起了冲突。
“爸!你们这是干什么?阿龙你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一个男人推开房门,扶着贾贺龙的母亲进了屋,见到他和亲爹对峙,还动了刀,赶紧把母亲扶到一边,赶紧拦在了贾贺龙父亲的身前。
他是贾贺龙的大哥贾贺强,作为父亲最喜欢的儿子,他有资格夹在贾贺龙与父亲中间开解问题。
他已经结婚了,在同村娶了个老婆,因为这几天风浪很大所以没有出海,听说父亲又在打老婆,就赶紧过来劝架,却没想到遇见了这样一幕。
“阿强你别管我!你让这个不孝子砍我!我看他敢不敢砍老子!”
“好了好了,阿龙还不懂事,不要跟他置气嘛,阿龙你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作为和事老,贾贺强够分量,劝阻了父亲之后,贾贺龙也把菜刀重新放回了案板上,只是这笔账,已经记在了贾贺强的心里。
这就是贾贺龙的家庭,一直被暴力围绕着,父亲除了出海,基本就是在家喝酒打老婆,在贾贺龙的眼里就是孬种一个。
这个家似乎只有一点光亮,就是作为大哥的贾贺强,他被所有人喜欢,包括父母,他甚至成为了母亲活下去的支柱,不然可能早就被父亲给打疯或者打死了。
但贾贺龙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哪怕这个大哥对他也不错,可贾贺龙就是讨厌人人都夸他好,而骂自己是白眼狼,或者可以理解为,他嫉妒贾贺强。
很难想象一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女人居然还会在被打之后还得去做饭,可这一幕还是发生在了这个家庭里。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家里成天就是吃贝类或者是晒干的鱼,一直都没有改变,这让贾贺龙厌恶,吃了两口,扔下筷子就离开了家。
“扑街仔!你给老子......”
“算了吧爸,吃饭吃饭。”
父亲起身想骂,再次被贾贺强拦住,转头看着贾贺龙出了院子,摇了摇头,其实在贾贺强心里,贾贺龙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孩子。
......
“阿荣!出来玩啊!”
“不玩了,我阿爸不让我跟你出去。”
“靠!还是不是朋友!”
屋里没有再回话,贾贺龙悻悻的从墙上跳了下去,拍了拍身上的土,骂了阿荣两句,转身去了下一个朋友家。
得到的结果不是太晚了要睡了,就是今天很累不想出去,甚至有孩子直言家里人不让他和贾贺龙玩,总之他一个朋友都没叫出来,这让他很没面子。
他总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他已经受够了每天不是吃贝类,就是吃咸鱼,一直吃到老死、或是病死,他想改变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改变。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就像神话里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哪怕他才岁,他也深信不疑。
但他现在是孤独的,只能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太阳降落到海面,吹着夜晚的海风,不停的往海里扔石子。
直到月色中,有个人背着大包小裹匆忙的走在沙滩上,还被大石头绊了一跤,却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拉起一条小船,在巨大的海浪中前行。
“不要命了吗......”
贾贺龙有些呆滞,嘴里呢喃着,现在风浪这么大,他父亲那个三十多年的老渔夫都不敢出海,这人是胆子有多肥?还是黑天的时候去?
直到那人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他如梦初醒,从礁石上跳了下去,迈开腿往最近的一座高山上跑。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感觉胸腔都要炸了,脸色憋得通红,却依旧没有再见到那个在海上漂泊的人。
但他知道那人要去哪儿,他也知道对面是哪儿。
香江。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