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婧带着一小队亲卫准备去铁工作坊,刚出府门就见谦王和张先生站在门口。
“王妃这是准备出门,去哪啊?”谦王看到夏婧出来,就笑着迎上来,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呢。
夏婧见谦王热情的迎上来,微愣了一下,有点不适应。
回过神之后,她上下打量他们一眼,“我出去有点事,你们俩这是在抢侍卫们的饭碗,在这站岗呢?”
谦王听了这话,左右一打量,为了表示他不是来抢侍卫饭碗的,忙不迭地上前走了两步,与侍卫隔开一些距离。
张先生笑呵呵的向夏婧拱了拱手,“微臣今日是陪王爷在这儿特意等您的。”
“等我?”夏婧微讶,“等我有事?”
张先生回头看了眼谦王,笑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王爷和微臣一直对王妃的铁工作坊好奇不已,便想趁着今日有空去转转,不知可否?”
夏婧点头,“可以,正好今日我要去铁工作坊。”
“多谢王妃,那我们一起。”
张先生乐呵呵的转身招呼谦王一起上车。
城北靠东北角落的一块荒地上,如今已经变了模样,曾经的荒地上如今已经是一处铁工作坊。
作坊面积很大,周围被围上了一圈高高的围墙,坚固又防止外人的窥视。
谦王跟着进来就一直在四处打量,冶炼车间里面的高炉比他兵仗坊的炉子还高大,其规模一点不比他的兵仗坊逊色。
“王妃,你这一炉铁水怕是本王兵作坊的两炉的量,你建这么大真有这么多铁矿石炼制?”
最主要的是炼这么多铁块出来想干什么?
夏婧看了眼一排的高炉,好笑道:“如今铁制品民间没有普及,当然是越多越好,就算现在用不上,但储存多一点总归有备无患,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你怎会嫌多?”
谦王:“.”
他没有嫌多,只是担心自家这个王妃比自己的野心还大,更怕自己掌控不了她。
张先生对冶炼技术不熟悉,但进入车间便被作坊里工作的匠人吸引了注意力。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王妃啊,您这作坊里的匠人精神状态不错,再有就是他们做事似乎都很积极,干劲十足。”
一听这话,夏婧扫了眼车间,指着一位匠人道:“这位是我们作坊的单铁匠,其他人要么是他的徒弟,要么是他邀请过来的同行。还有就是同行邀请来的同行。”
当初和单铁匠签了用工合约,夏婧让他有同行或朋友都可以介绍来作坊工作,师傅级别的五两一个月,学徒一两一个月。
这个薪酬在古代,在匠人这种贱业中算是属于高薪酬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朝廷的七品官才二两一个月的俸禄,古代培养一个读书人出来成本很高,特别是走科举过三关斩六将,能走到殿试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既然万人过独木桥才成就一个进士,那铁匠高过县令的俸禄也就只有夏婧敢为人先。
张先生惊讶的张嘴问道:“你给他们多少银钱一个月,还是说他们是免费给你做工?可是不对呀,如果免费做工他们不可能这么积极。”
夏婧一听,不由的无语,“当然是付了工钱的啊,我可不像你们官府搞霸王条款,匠人做事不给工钱,算是服役,而且帮你们干活还要自带干粮,如此压榨他们能做事积极才有鬼。”
一听这话,谦王和张先生都不理解了。
谦王问道:“给朝廷做事的匠人,算是服役,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为什么还给他们付工钱,要是以你个人的名义不好办事,那要不将这个作坊挂靠在官府名下?”
夏婧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摇了摇头,“免费让人干活就不可能产生积极性,既然想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张先生插嘴道:“可是,如果按您说的做,那不是增加官府负担吗?”
“官府不想增加负担就让百姓增加负担?”夏婧这会脸色严肃起来了,“官府负担加重就要积极进取来减轻负担,而不是靠压榨百姓来减轻负担。百姓连年被强征暴敛,直至不堪重负,你说他们会不会反了你们?”
谦王:“.”
夏婧冷哼一声,又道:“官府负担重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如现在岭南其他地区还在推行的清理隐户,重新丈量土地,登记造册一样,等这一政令推行到底,那么今年秋收官府的赋税就会成倍增长。”
“同样的道理,百姓给官府干活,官府付工钱,有了做工的银钱那么百姓就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如此慢慢积累,百姓的生活富裕了,那他们还会想着去反你吗?”
“你们记住了,乡绅豪强富了不算富,百姓富才是真正的富,民富则国富,大概国富民强就是这个道理。”
夏婧这话震耳发聩,直接将谦王和张先生的三观震碎,太颠覆他们的认知了。
他们从小到大的认识里,皇权就是维护皇家世家乡绅官吏而准备的,从来没听人说起过,百姓的利益才应该排在首位。
谦王回过神有点激动,连忙问道:“怎样才能让百姓富起来?难道服役给了工钱百姓就能富起来?”
夏婧白了他一眼,“愚蠢!”
谦王一噎,随即脸红了起来,从来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说他愚蠢,夏氏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张先生在旁边看着着急,生怕夫妻俩拌嘴,赶紧亲自上场问道:“王妃,按您的意思该怎么做?”
谈及百姓生计,夏婧有了点耐心,“依照目前大禹的境况,百姓连吃饭都成问题,谈何富裕?谈富裕为时过早,目前亟等解决的是百姓的温饱问题,温饱都不能解决谈何发展,你们说对吗?”
张先生听了这话有点激动,他连连点头,“王妃说的对,只是微臣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解决百姓的温饱。”
这个问题夏婧在脑子里稍思忖一会儿,便道:“这个问题有点深奥,但简而言之,就是多种粮食,多种桑麻,多织布,大力发展生产力。只有生产出来的物资越多,百姓就不用担心没饭吃没衣穿。人吃饱有力气了,才会想着进取,大禹才有活力。”
谦王指向车间里干活的匠人们,“就如他们一样,拿到工钱能吃饱饭,他们才有力气积极的做事?”
夏婧点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接下来的参观过程,谦王和张先生都没有再提问题,而两人都在仔细观察做工的匠人,从他们细微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
对生活满足了,做事也有了动力。
可能这种就是刚才王妃说的活力吧。
直到两人离开,夏婧都没有陪着他们,因为她来铁工作坊有事要处理,不可能陪着他们耽搁时间。
离开铁工作坊,坐上了马车,谦王想着兵仗坊匠人做事的状态,再和铁工作坊这边一对比,区别太明显。
让他一时感慨道:“或许王妃所说的是对的,先生觉得我们要不要改变下兵仗坊的现状?”
张先生一脸笑意,“王爷真想改变兵仗坊的现状?”
“嗯,”谦王继续道:“现状不改变,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兵仗坊可能还会出现以次充好的事件。”
匠人认真做事得不到回报,可能还会出现以次充好的事情。
不用想,匠人的温饱不解决,这种问题一定还会出现。
张先生给予肯定,但也提出了实际要面临的问题,“王爷的想法很好,但您要考虑实际情况,我们官仓的银子可都有用处。亟待解决的这些事情,这里的备用银钱是不可能让您挪用。”
谦王摇了摇扇子,“本王知道你的意思,既然官仓里的银子不可用,那么我们也学王妃和小五的,将守备招的新兵蛋子全都拉出去磨炼磨炼,让他们适应下残酷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别等上了战场,看到血腥战场又呕又腿软。”
“也好,那就按王爷说的办,兵仗坊那边我们试行一段时间,看有没有变化。”张先生赞同,但他的话留有余地,免得到时不成失了王爷的面子。
为了银子,两人就拉出新兵去剿匪的事又商量了一下细节。
说的口干舌燥,谦王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只是茶盅还没有放下,马车就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水全洒到了他的锦袍上。
浅色的锦袍上留下一大片茶渍,谦王的脸也全黑了下来。
今日这身浅色锦袍可是为了陪夏婧出来才特意穿的,这下好了,不用见人了。
张先生注意到谦王的脸色,先他一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车夫委屈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禀报王爷,是有位小姐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才致使小的不得不紧急刹车。”
所以一切都是这个挡路女人的错。
张先生微微皱起了眉头,朝马车前面看去,只是看到挡路女子,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怎么是她?”
谦王将身上的茶渍稍擦了下,听到他的嘀咕,忍着火气问道:“谁?”
张先生回过头来,“是牟家的姑娘。”
“牟家?”谦王一时没有想起是哪个牟家。
张先生解释道:“就是逃难时半路跟我们来岭南的荆州牟家,他们家的大夫人跟我们王妃算是同乡。”
谦王恍然,但弄得他一身茶渍,他还是没有好脾气地说道:“既然王妃认识,她不去找王妃找本王干嘛?”
张先生敛眉:“.”这他哪知道,最重要的是这话要怎么回答?
好在谦王也没有想要他回答,而是往车外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正好和牟广珍四目相对。
这欲与还休的表情直接让谦王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才想起来这姑娘是谁。
不就是上次在王妃那儿见到的那位姑娘,似乎当时
这么一会功夫,谦王想得有点多。
“民女牟广珍见过王爷,今日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谦王看向张先生。
张先生秒懂,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不知牟姑娘拦下王爷的马车意欲何为?”
牟广珍听着这声音不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马车,发现马车门口露出一个干瘦老头的脸。
一时让她不知怎么反应,她没想到王驾上会有别人。
“姑娘,姑娘!”
张先生眉头紧拧,对发呆的牟广珍非常的不满,王爷虽然是诸侯王,但也是很忙的。
这次出来本来就是百忙中抽出时间来陪王妃,哪有空应付其他的女人?
牟广珍见礼:“见过先生,是小女子不是,惊扰王爷和先生了,为了赔罪,可否请二位赏个脸喝杯茶?”
“哈?”张先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傻了。
他回过头看向谦王,“王爷,岭南的女子都如此奔放?”
连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都不放过?
谦王看了眼张先生那比自己还稀疏的花白头发,忍俊不禁。
过了好一会儿,才隐去嘴里的笑意,对马车外朗声道:“行了,赔罪就省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姑娘自重。”
牟广珍似乎受了打击一样,后退了两步,黯然道:“民女今日唐突了,耽搁了王爷的行程,还望王爷别往心里去。”
谦王听了这话,嘴角抽搐,这话说的,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就不会往心里去。
至于马车外的女色,还没有王府里的丫鬟颜色好,这等相貌,他还真看不上。
嗯,想着王妃也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这事真不能勉强。
只要辜负她的一片好意,希望下次跟她说明时,她千万别生气。
如果夏婧知道谦王的心里活动,一定会质问他,“本妃又不是拉皮条的老鸨,什么时候透露了想撮合你们的意思?”
谦王委屈,对了对手指:“上次和你见面,你不是带了牟家母女,牟家女透露了那么一点意思,你当时也没有反对呀?”
“王爷!”
张先生弄不懂谦王的心思,牟家女在外娇娇滴滴地等着你回话呢,你发啥呆!
谦王定了定神,对车外道:“别再耽搁了,马上回王府!”
这话显然是对车夫说的。
当天晚上,夏婧得知谦王今日的艳遇,嗤笑一声,便没有再关注。
她的亲卫队长们捉了不少土匪回来,这些土匪要改编成自己的亲卫,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不少,她哪有时间理这种桃色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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