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远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内心毫无触动。
属于他的痛苦和不甘,早就在那无数个备受煎熬的日日夜夜里刻进骨髓,最终痛到麻木。无论顾敬东说出怎样恶毒的话,都无法再伤害他分毫。顾时远站起来,转身离开。正在狂笑的顾敬东终于发现了不对,笑声戛然而止。他叫住顾时远,心里没来由地惊慌:“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儿?你还没兑现对我的承诺——你告诉我,我的儿子到底在哪儿?”“你真想知道他的下落?”顾时远转过身来,俯身靠近玻璃。顾敬东那张衰老沧桑的面容也连忙贴了过去,紧紧盯着顾时远,生怕漏听一个字。两人四目相对几秒之后,顾时远终于开口,但他压低的声音里只有一个无情的答案:“你去黄泉地下,一定能找到他!”“什么?”顾敬东瞳孔蓦然瞪大。顾时远却不再多说一个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彻底转身离开。“站住,你站住!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顾敬东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顾时远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他知道,顾敬东不一定会相信这个答案。但这种天崩地陷,无能为力的绝望,也该让他体会个够。顾时远离开好一会儿之后,顾敬东还在会见室里发疯。他疯狂地吼叫咒骂,骂顾时远,骂战老爷子,像个疯子一样,无论工作人员怎么呵斥,都无法冷静下来。直到工作人员忍无可忍,强行动手的时候,他才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直接瘫倒在地上,任由工作人员把他拖回牢房。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灰,身上的生气似乎全都被顾时远那句话抽走了。死了,他的儿子真的死了!他什么都没了!看守所外面。顾时远开着车,一直开到远离看守所几百米之外,才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感觉那种压抑沉重的气息从他周身消散。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顾敬东这个人。好在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以后,就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顾时远闭着眼睛在靠背上平静了片刻心绪,随即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帮我查个人,要快。”……同一时间,战家老宅。老管家李伯匆匆从外面走进书房,把手里精密包装的文件盒放在了战老爷子面前。“老爷,当年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这中间果然有蹊跷。”“嗯,我看看。”战老爷子面色沉沉,亲手打开了资料。文件盒里资料不少,但已经被人仔细筛选梳理过,能够送到战老爷子面前做证据的,都是一目了然,又极具说服力的资料。最上面的资料,是当年战老夫人住院生孩子时的资料。 经过这么多年的动荡变迁,那些资料已经泛黄,但上面的照片和内容还是让战老爷子触目惊心。原来,就在他以为顾敬东已经死在南洋海难之中的时候,顾敬东已经带着怀孕的妻子偷偷潜回华国,并且收买了战家的帮佣做内应。有了那个帮佣的通风报信,顾敬东掌握了战老夫人的预产期,并且偷偷把自己的妻子安排进了同一家医院同一层病房。当时时局动荡,能找到一家安心生孩子医院实属不易,战家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安全上,根本无暇关注其他病房的产妇。..就这样,在战老夫人生孩子的当天,顾敬东给他的妻子喂了催产药,然后把早产的孩子和战家的孩子调了包。看完资料上的大致内容,战老爷子许久没有说话。李伯也看见了资料上的内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顾敬东这个人,还真是狠啊,对自己的妻儿也能下这样的狠手!”战老爷子叹了口气,也是无限感慨:“他为了报仇,从一开始就已经疯了。”当年,孩子一抱出产房,就被送进了特殊看护中心,医生说孩子心肺功能发育不好,怀疑是早产。他和妻子都摸不着头脑,一度怀疑是医生弄错了。却从没想过,这个孩子本身就是被催生出来的早产儿。再想想战钧远小时候,他们为了调理好他的身体,请了多少医生,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他抚养长大。结果呢?他在战家鸠占鹊巢,万千宠爱,战家的亲生子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么一想,战老爷子的那丝感慨也全都化作了浓烈的愤怒。他沉着脸继续往后翻,很快看到了当时所有医护人员的资料。孩子被抱出产房的时候,就已经换成了战钧远这个早产儿,那说明换孩子这件事,全程是发生在产房内的。当时他妻子难产昏迷,产房内每个人都有动手的嫌疑。但是接生的助产士和主治医生是他们战家的人脉,后来也一直在这家医院工作,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战老爷子眼神犀利地把资料扫了一遍,很快确定了一个嫌疑最大的人选。“这个王护士,现在人在哪里?”李伯探身过去看了一眼,老爷子指着的那个人,是当时在产房内负责照顾婴儿的护士。这个职位负责的工作是给新生儿称重,记录新生儿状况,然后将新生儿清洗干净抱给家属。孩子被调包,最容易得手的就是这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