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温度适宜,阳光明媚,很适宜无所事事的人继续无所事事,享受一个温暖的夏日。
巷子深处的咖啡店仍然挂着clsed的牌子,二楼的卧室里,坐在书桌前的羽川和打开了电脑。
太宰亲自清除了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这是他夜晚吃完送别餐却在凌晨时离开的原因。
出于习惯性谨慎,日上三竿醒来的羽川和又复查一遍,逆着时间线检查,想到太宰治走之前说白天见过那辆停在制药公司外、是阿阵车子的黑色保时捷,便顺手在酒店数据库找到昨天的监控记录。
……啊。
她盯着录像,沉默了。
酒店大门的摄像头将门前的平地和街道都拍了进去,黑色保时捷挤在车流里缓缓前进,挡风玻璃反光,贴着膜的车窗升起,看不见里面的司机和乘客。
而同一时间,羽川和本人正从酒店出来,她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避开人群而扭头时,视线恰好与这辆保时捷错过。
在它离开监控范围时,她也向着另一边迈开步子,同样离开了。
接下来的录像被清除了,因为她和太宰说起了话,还一起顺路离开了。
大酒店工作态度认真,摄像头像拍违章一样高清,羽川和横看竖看,只觉得这短短半分钟不到的录像,说普通很普通,压根不存在联想的可能性,但在“心怀鬼胎”的她本人看来……不知道为什么,良心又在痛了。
她捂着脸把视频暂停,脑内自然而然地冒出一个疑问:阿阵是偶然经过吗?
当然,羽川和虽说坚信两人之间情谊坚不可摧,但也没自信到以为是黑泽阵又来了一次跟踪尾随——毕竟她说过很欢迎他,他不可能会再用这种方法进行试探。
所以,大概只是有任务在附近?
她这么猜测,也不准备调查,确认痕迹全部清除后,点开太宰留下的一个链接。
“一个临别小礼物,记得看哦,羽川。”
年轻的黑手党BOSS离开时笑着对她说,不知为何像是在感慨也像幸灾乐祸。
不知道是什么。
链接跳转后,是一份文档。
羽川和略读几眼,发现是关于昨天那场失败的酒店谋杀案新闻,水岛被拘留,差点死了的清水逃跑了,目前正在被通缉,与两年前的一个自杀案有关——死者是水岛的未婚妻玉子。
太宰看见监控也不意外,但这又怎么了……她困惑地往下拉,看见的是一份总结。
“怀疑水岛在进行摄影活动的同时,借助展览接收和运送炸药……其家族成员简单,参与的可能性极低……顺便一提,黑衣组织可能是他的东家……”
“而我在酒店的数据库里发现,同一时间,监控被另一条线路接收了。——所以,要不要查查为什么你的幼驯染会经过那里?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在文档末尾,太宰敲下了这样一行充满了调侃的文字。
羽川和:“……”
谢谢你的好意,太宰,好像不用查了。
昨日的古怪得到证实,清水拍下的死亡剪影,真的引来了杀身之祸。水岛既是在报复也是在执行任务,还有上司在旁观……
难怪太宰会说有缘分。
白天是她无意中破坏了组织灭口的行径,阿阵透过监控看完全程;晚上是阿阵被书页引发的事件引来,她装作不认识解决了。
羽川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上已经结痂的划伤,又看看伤势恢复速度正常的右手腕,微妙地产生了一点心虚。
一般市民不但受了普通人不会受的伤,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灯下救人……她沉痛闭目,糟糕,在阿阵眼中,可能她从头到尾都在说瞎话吧?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向阿阵解释的!
结束操作之前,羽川和顺手搜了下清水如今是否被逮捕,一个胆大到把拍下的证据送到画展上的人,智力大概无法支持他藏得太久;只是不知道在证据被销毁后,黑衣组织还会不会继续以他为目标了……如果是,可能清水会从此失踪在公众面前。
没搜到消息是意料之中,她合上电脑,不再关注这件事。
现在“异常数据”没解析完,下一个客户也会隔一段时间才来,自己也在这段时间完全消化了知识,说不准可检验摄影技术了。
这么想着,羽川和摸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地点。
*
三天后。
东京的某个街角,车辆稀少,稍一驶远便是通向市区的大路,沿街停着几辆车。
后车座的男人昏迷不醒,他衬衫脏乱,鼻青脸肿的模样好似刚被群殴过一通。
苏格兰看着底层人员把他从车上搬下来,送到了另一辆运货车上,再被隔板挡住,以免交通警察发现;而隔板后并非只有他一个乘客,还有一具叛徒的尸体,执行人是琴酒。
他昨天接到任务抓捕这个冒犯了组织、还上了东京新闻的男人,据说差点被谋杀,被好心人救下后又因凶手揭露其两年前的罪行而逃跑了。
抓捕清水并不难,因为他没控制住脾气,躲藏在公园里时和不接触新闻的流浪者起了冲突,势单力薄下被揍晕,苏格兰找到他时都没有醒来。
而恰好琴酒联系他——据说前几天是他监控组织成员灭口清水,似乎是因清水没被杀死感到不满,而特意关注了这个任务——知道他刚逮到清水,便让他开着车将人带来,交给正好在那边收尸的人员。
“这个人不像有价值。”和苏格兰差不多同时到达的波本评价道,他看见过新闻,记性很好,“有什么用处?”
“别多问。”斜靠着保时捷的琴酒面无表情地说,身上隐隐有刚毙了人的硝烟味,冷淡无比;伏特加站在边上,墨镜遮住表情,身体挺得笔直。
“……真冷酷啊。”波本微笑着点头,转移话题,“喊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任务?”
运货车慢吞吞地起步开远了。
苏格兰并不掩饰,好奇地看着他们。
琴酒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还差黑麦。”被波本看着的伏特加硬着头皮替大哥开口,想到那时自己一点忙没帮上、还是被波本喊醒的,之后离开时又被大哥赶下车,一时间悲从中来,但没敢表现出来,“等人齐了后再说。”
黑麦并未让几人久等,很快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了。
苏格兰笑着朝他点头,而波本掀了掀眼皮,以示意自己看见了。
琴酒没有开口,墨绿色的眼睛扫过这三个同时期获得代号的新人,不带任何针对和怀疑,却冰冷锐利如轻易剖开皮囊的手术刀,带着一种评估性的漠然,甚至让人心生被看透的错觉。
三人不同程度地产生了不适。
所幸他很快移开视线,冷淡道:“你们这段时间表现出彩,代号也都是威士忌,第一次合作时表现不错,所以现在安排你们成组,擅长的方向不同,完成任务也会更容易,对吧?”
“……我一个人也能行。”黑麦认真地说,“和他们处不来。”
“彼此彼此。”波本假笑着回应道,“你这样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作为队友真的会担心在背后放冷枪呢。”
“我没什么意见……”苏格兰表现出的脾气比较好,和稀泥道,“不过有点太突然了,琴酒。我们三个获得代号才不到一个月,组织这么信任吗?”
“不,是我建议将你们三个组合在一起。”琴酒对预定小组的成员冲突一点都不在意,眼皮都不眨地道,“针对接下来的任务,无论你们是不是老鼠,都能起到作用。当然,你们最好不是。”
他甚至连威胁都懒得威胁,看上去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要。
波本若有所思。
先前他猜测自己会接触到与奇异事件相关的任务,并在之后也借助提交任务的机会在酒吧将情报告知于苏格兰。
三天过去,那名谨慎到车里都没有留下发丝和指纹的女性暂且不论,那个红围巾的青年看上去坦坦荡荡,自称黑手党BOSS,但任何监控痕迹和肖像寻人都没有找到信息,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们把尾巴扫得很干净,看来在超能力之外还擅长计算机技术。
而毫无疑问,组织的力量能比他调查得更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很重视这件事透露出的背后力量。
那么此次组成威士忌小组……会不会是针对这个?
不确定,再等等。
“太多疑了可不好。”他耸了耸肩,略带调侃地道,“所有人都是老鼠,那么让他们聚集的组织算什么呢?”
——腐臭、肮脏、暗不见天日的洞窟。
“老鼠再多,也只是猎物。”不轻不重的讥讽并未让琴酒产生情绪起伏,“还有意见吗?”
“没有。”苏格兰说,“他们的工作能力十分出众。”
虽然是第一个说了反对,但黑麦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沉默地点了点头。
波本显然有点不爽,轻啧一声道:“没有。”
“你们接下来要参加一场宴会,观察一个男人的行动。”见他们配合,琴酒便简单地说道,“任务详情会在今夜发给你们,宴会在明天晚上。记得清空其他任务。”
紧接着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伏特加,走了。”
车门重重合上,被扔下的伏特加快步绕过去,慌忙道:“好的,大哥!”
被丢下的威士忌三人组:“……”
要分辨琴酒的恶劣态度到底是性格还是情绪导致,真的很难。
“那么,我们要建立一个共同的安全屋吗?”气氛僵硬时,苏格兰主动开口道,“短信联系太浪费时间,这样更有利。”
波本毫不客气地讥笑:“只要某个男人不会因为清理那头长发而花费太多时间。”
黑麦面色不变,语气平静:“不巧,我留了很久,护发上颇有心得。”
“这些不重要。”苏格兰微笑着打断,“你们是同意了,对吧?三餐制作和房屋清洁的分工很重要哦。”
“……”×2
*
第二天晚上,七点。
酒店二楼最豪华的大厅被包下,举行着一场有参与人物多样、显得五花八门的宴会。
这里并不要求携带舞伴,但某些人还是带上了漂亮听话的女孩,她们在闪亮的灯光下顾盼生辉,礼裙摆动间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花。
而当她们将目光投向某个姗姗来迟的青年时,所有困惑的人都明白了原因。
那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黑色长发半束,长长的斜刘海遮住缠了绷带的右眼,却并不破坏那张俊秀的脸,反而让那只暗红色的独眼更显幽深;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显露出一种忧郁而游离的神秘气质。
“的场君,今夜风大,没受凉吧?”一个男人笑着问好,态度略带谄媚。
“没有哦。”被称作“的场”的青年平静道,朝他谦和一笑,“劳您费心了,西川先生。”
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记得名字,面上浮现激动,但又很会看时机,知道自己被其他人盯着,忙道:“不用这么客气!您尽情享受这场宴会吧!”
的场礼貌地点头,很快被人群拥住了。
用不同方法混进宴会的三个威士忌都观察着这个极受欢迎的青年。
的场一族,是在政界、商界都有交集的古老家族,而这个人,就是这一代的的场家主“的场静司”——据说是未成年就担任家主了,因此格外年轻。
这是目前仅有的情报。的场一族太神秘,与它接触过的人和势力都保持着一种秘而不宣的沉默。
波本和黑麦都装作客人,分散在角落里显得泯然众人。
而扮演侍应生的苏格兰端着放了酒杯的盘子在会场内走动,放在桌上时,有人问他:“这是酒吗?”
“是的,是鸡尾酒。”他自然地扭过身去,却在看见沙发上的年轻人时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看上去挺好喝的,可惜我不喝酒。”年轻人盯着在光下剔透的浅绿色酒液,脑后扎着的小辫随着动作一晃,她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赤眸明亮,漾出笑意,“……真巧,是在这里打工吗?”
“是的。”苏格兰点头,“不喝酒的话,你可以试试那个红橙色的饮料,味道不错。”他友好地推荐道,尽职尽责地没有多问客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啦。”羽川和没打扰他,笑眯眯地目送他走远,心里有点慌。
怎么这里也能有黑衣组织?谁是目标?
前几天的金发小哥也在,是组队出任务么?
所以这里不可能有琴酒了吧!劳模也不是这么兢兢业业哪里都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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