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正式重逢以来, 两人难得有这么平静的相处时间,羽川和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有点话想问, 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还记得夏目吗?阿阵。”最后她直接问道。
“记得。”琴酒没什么波澜地道,“在那之后你回了藤里町。”
羽川和止住翻滚的动作,差点从沙发边缘掉下去:“……”
诶、诶——???
这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难不成, ”她好奇地问,“一直在关注我吗?”
“没那么夸张。”琴酒说, 把她扒拉到沙发里边, “我早猜到你会被盯上,顺带解决了一点麻烦。”
例如提前在任务中干掉被调用的那名情报员,现在知道藤里町往事的只有博士一个了。
要说是出于保护羽川和的目的, 也不尽然——他没有对炸.弹.犯下手, 或许是知道她不会出事——更多的是封存秘密。
“夏目那孩子过得不错。”羽川和没问是什么麻烦,把两只前爪揣起来,“我那时候什么都没发现……”她有点丧气,“不过我们差不多一直在一起,感觉还挺平常的。”
按照那几年他们相处的时间和黑泽阵的性格, 后者真遇见严重的事可不会一直忍着、且她还一无所觉,无论她怎么回忆, 那段时间都很正常。
琴酒伸手敲猫脑壳, 又胡乱地揉了一下:“不用费心去想,那几年确实没人在意藤里町的事。”
博士不重视他这个实验体,监视的人也不清楚他的身份, 更不知道妖怪的存在,因此藤里町的异常无人知晓,“黑泽阵”还真的在那里平静长大了。
他只是不蠢, 一边知道妖怪的存在,一边慢慢发现了福利院成员的不对劲,并早早地决定去接触他们。
狸花猫还是有点蔫蔫的。
“如果有时间,”他想了想,说道,“一起回藤里町吧。”
从幼年相遇开始,黑泽阵就对羽川和没辙,他们相伴太久,在藤里町的时光可以称得上无忧无虑。
即使他成为琴酒,也难以拒绝羽川和的直白和热情,更别提因为走上不同道路而与她决裂。
担心?忧虑?保护?
没有必要。
在雨夜将他带走、登上这艘船的羽川和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也应当回应。
“那就说好了!”得到明确回应的羽川和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仰起头看他,“如果可以,还要去看夏目!”
“可以。”琴酒颔首。
当然,自以为能蒙混过关的假货操作,还是要好好追究的。
迎着狸花猫亮晶晶的深褐色猫眼,银发青年平静地将预定的计划再次划重点——他对这个可是在意很久了。
他左手掌心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有细细一道血线在慢慢愈合,羽川和踩在他膝上看了会,提起来重逢那天塞过去的咖啡店名片。
“收下那个名片,就是和我建立联系。”她说,“我可以看到你的状态和地点——不过我有尊重隐私,只关注状态!因为这个才知道你受伤了!”
“我知道。”琴酒说,一直盯着她的目光移开了。
本着坦白局(就算只是二分之一)想法的羽川和迷惑地抖抖耳朵。
“我的表现很明显么?”
也没几次吧,她其实还不怎么用的。
琴酒看天花板,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把准备从膝上下去的狸花猫捞住,道:“不是。”
“那是怎么知道的……?”羽川和干脆在他膝上趴下去,更困惑了。
“……”短暂的沉默后,琴酒口吻平淡地阐述事实,“我能听见的不只有妖怪的声音。”他说,“系统,你的辅助者,距离过近时才会听到,两次。”
无论是月夜的可标记客户,还是雨夜的健康警报声,他都听到了。
“?”羽川和花了一会才彻底理解这句话,然后震惊了。
“原来能听到吗?”一种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没忍住把脸埋进前爪间,“怪不得会说需要安静……”
之前都是系统主动开放频道,现在这事还怪特别的,不知道它是什么想法。
勤勤恳恳的世界旅客招待系统没有想法。
琴酒:……
那时候突然响起来,还挺影响心情。
“对,就是系统。”接受这一事实后,羽川和有种向小伙伴介绍朋友的欣喜,“帮了我很大忙,是好伙伴。”复杂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高高兴兴地说。
在异世界冒险中提供帮助的好伙伴?
琴酒差点想冷笑,最后心无波澜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了解。
早在月下看见羽川和针对杀意露出的眼神,他就知道不能对她消失的七年耿耿于怀,谁都没资格说谁——他也不只是因为假货出现才选择离开藤里町。
再次见到假货的怒火倒是货真价实。
羽川和对他的冷淡反应习以为常,坦白这些令她心情愉快,伸爪子按在青年的左手腕上,她又细细地看了下伤,已经看不出来伤痕了。
令人心惊的自愈力。
眼看她又要耷拉耳朵,琴酒活动手腕,不动声色转移她的注意力,道:“那个金发女人,你不要太接近,她的代号是「贝尔摩德」。”
作为神秘主义者,贝尔摩德的行踪和想法很难把握,琴酒对她的试探不胜其烦,压根没兴趣和她保持同事情谊。
“演技很好,不知道有几张脸。”听到提醒,羽川和客观地评价了一下小伙伴的同事,“三瓶威士忌也是,不谈身份,还挺好相处。”
诸星比较沉默,偶尔会说些美英混合的冷笑话,据说是留学过几年;安室和绿川挺热情,在咖啡店里还交换过甜点和快餐的制作经验,颇有常年独居的社畜感。
别说是老板和顾客的关系了,都可以称之为一般情况下的普通朋友。
“你的朋友还挺多。”琴酒平淡地道,“都是些麻烦的家伙。”
知道他说的是从异世界来的人,羽川和没忍住笑了出来,道:“他们还都觉得阿阵你危险呢——除了织田作。”
治愈系男子可不是盖的,就算真的见到阿阵,也不会觉得他危险。
她知道对方对许多事都兴致缺缺,也没揪着这个展开话题,再看一眼他的左手后,打了个滚滑到地上,就准备走了。
窗户打开,狸花猫在窗台上朝银发青年挥挥爪子,道:“阿阵,注意安全,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在窗边站着的琴酒点点头,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狸花猫动作敏捷地蹿出去,落脚点牢固无比,身影像闪过的影子,也像森林擅长捕猎的猫科动物,与游轮景象格格不入。
他不自觉地抬了下手,又在意识到后猛然收回,紧握成拳,神情有一瞬阴沉,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中,倒映出的狸花猫背影很快拐入转角,消失不见。
在窗边站了一会,琴酒合上窗户,退到沙发边重新坐下,神色平静。
中断的七年并未让两人生疏,相处起来仍然亲密和熟稔,变成猫反而更促进羽川和展示亲昵,是一点不自在都没有,连他都飞快地接受了摸猫这件事。
但实际上,依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琴酒想了想,知道不一样的大概是自己。
他在幼年便知晓自己异于常人,道德感薄弱无比,明白善恶也不意味要遵从规则,只是藤里町实在太安宁,还遇见了羽川和。
承认自己重视、在意羽川和,对黑泽阵来说并非难事。
朝夕相处的九年足以磨灭任何他厌烦对方的可能,给她独一无二的信任与亲近,得到不可替代的喜爱与诚挚,羽川和的直白与热忱始终如一,他从没想过将属于自己的东西舍弃。
只是羽川和最先离开。
走之前还留下一个扮演她的东西——黑泽阵意识到这件事是费了一段时间的。
起初他以为对方是被妖怪替代,还想过逼问她的下落,后来发现假货的扮演近乎完美,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可能是羽川和留下的、用来代替她自己的东西。
……很难说黑泽阵那时的心情到底该怎么描述。
茫然?愤怒?不解?
最后都汇聚成一个问题——羽川和还会回来么?
从发现那是假货开始,羽川和的模样便在他脑内顽强地停留在黄昏分别的十六岁,无论是逼问还是偶遇,他也从未将假货的变化当成羽川和长大后的形象。
可是七年同样漫长。
黑泽阵成为琴酒,成为BOSS最忠诚的利器,成为组织无人敢轻视的清道夫。
他从不为剥夺生命、沾染血腥而羞愧,也不为他人的憎恶动摇,唯独在一年年过去的时间中,四处搜寻不得,他开始怀疑羽川和回来的可能性。
黑泽阵相信羽川和不会放弃他们的友情,可漫长的、结果不明的等待,对任何人都可以称之为无望;对琴酒而言,寄托于信任的等待近乎荒谬。
他的敌人、同事和上司,都会为此发笑。
这算友情么?
黑泽阵不知道。
友情会让人甘心陷入无望么?
琴酒也不知道。
但不管是作为黑泽阵还是琴酒,他闭上眼都会想起十六岁的羽川和,更能在人影幢幢的喧闹声中,第一眼就看见灯光下二十三岁的羽川和。
于是他知道,自己早就心动了。
什么时候?过去的每一瞬都有可能。
使黑泽阵心动的那一瞬也许短暂,但这份心动却持续了漫长的时间,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即使对方不在,即使他踏上另一条路,也不曾消散。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