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钧崖剑尖一递,在老大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冷冷道:“你们杀人越货的时候,难道就不狠毒?”
原本三个人还想沆瀣一气,只要每个人都坚持不松口便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玉钧崖也不敢直接杀掉他们,免得得不到答案。
夜尧这句提议一出,三个人便生怕被其他人抢占先机,开始争先恐后回答他的问题了。
这方法很好用,只是有些阴损罢了。
不过对待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心慈手软。
“别用搜魂术,我说,我先说!赤羽甲是我们一个月前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那人手里有好几l件怀玉阁的遗物,被我们瓜分了,你若想收回去,从我们乾坤袋里找就行,只要你肯放了我们,想要什么尽管拿走!”
玉钧崖剑尖下移挑出老大身上的乾坤袋,又问:“那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抢过的人太多,根本就记不起来。老大战战兢兢回忆:“我想想,好像……好像是个魔修!那人行事很高调,身上全是宝贝,跟他打起来我们才发现他是魔修……应该是碧幽宫的人吧?”
夜尧不悦道:“什么叫应该?”
想到怀玉阁本来就是游凭声灭的,老大立即给出肯定回答:“不是应该,就是碧幽宫!那魔修在碧幽宫的身份应当不低,尸体已经被我们毁了,具体身份恐怕查不到了,你可以直接去查碧幽宫最近有谁死了。”
北溟远在海外,正道中人无法踏足,很难打探消息。不过如果死的真是个地位不低的魔修,应当还是有机会查到的。
但其实追查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当年游凭声将东西劫掠走,必然会将其分发给亲信作为奖赏。只要一个个杀了碧幽宫的人,那些遗物自然会回到他手里。
玉钧崖手下一用力,剑尖穿透了老大的胸膛。
“不是说会放过我们吗?你们言而无信!”另外两人惊骇地道。
玉钧崖持剑的手停住,转头看向夜尧。因缘合道体以仁义闻名,若是阻止他,他也只能罢手。
没想到夜尧看着死人眉头都不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刚才的承诺是我说的,自然与你无关,请便。”
两个散修:“……”
玉钧崖一剑戳死一个,最后看向夜尧带来的男修。
“等等。”这一回,夜尧却拦了他一下,若有所思对男修说:“我看你刚才有话要说,你若是能说出点儿L有用的消息,我便只废去你的修为,放你一命。”
男修咬牙切齿,“你们已经食言过了,还想让我相信?!”
“那这样吧。”夜尧直接伸手,极为熟练地废了他的修为,然后诚恳道:“我先兑现承诺,这回你放心了吧?我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
男修吐血:“……”
到了这时候,他不相信也得相信,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记得,那个魔修不是碧幽宫的人。”
玉钧崖:“那是谁?!”
男修说:“是焚癸派。当时老大让我负责拆那人的乾坤袋,里面有一块焚癸派的令牌……我觉得很有趣就自己拿了。”
他的乾坤袋现在在夜尧手里,夜尧把那块令牌和怀玉阁的剑都交给了玉钧崖。
玉钧崖盯着令牌,紧紧握住剑柄。
夜尧:“你现在是不是在想,魔尊把这些东西奖赏给了其他魔门,你日后得把所有魔门的魔修都杀一遍才行?”
玉钧崖:“难道不是吗?”
夜尧摇头,“那你这辈子都杀不完。”
“不管要杀到什么时候。”玉钧崖沉声道:“只要我还没死,就会一直做下去。”
夜尧提醒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游凭声不是真凶?说不定是其他人做了这件事,然后把罪推到了游凭声身上?”
“不可能。”玉钧崖说,“怀玉阁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血液,除了游凭声,不会有人用这样的手段。”
提起游凭声时,他的神情还算平静,幽深的黑眸却有如雾霭下燃烧着烈火,余烬仍带有灼炽的温度。
夜尧想起从小到大如雷贯耳的血魔传说,忍不住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继续查一查,或许其他魔门也有吸血的功法手段,禾雀比较了解魔修,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他。”
玉钧崖并不排斥他的好意,点头道:“我明白了。”
夜尧看向被废了修为的男修,说:“你的行动半日后会恢复,自己下山,莫再行恶事。”
“你真的肯放了我?”男修哆嗦着应声,“好、好……我一定洗心革面!”
玉钧崖将尸体身上的乾坤袋一一收集起来,寻找里面属于怀玉阁的东西。
夜尧指着山里面问:“里面还有其他尸体吗?”
“还有一个。”玉钧崖想起钻地鼠。
闲来没事,夜尧顺便刷第七十三件好事,很勤快地跑了进去,“我去帮你拿。”
翻完所有乾坤袋,玉钧崖将十几l具尸体一同销毁。
仇恨的视线从不远处射来,玉钧崖头也不抬地说:“你们之间难道还有同伴情谊么?”
对方立即忌惮地收回视线,嗓音嘶哑道:“我不惹你,你也不能杀我。”
尸体烧毁,地面上仍残留深深血迹。玉钧崖被血色刺得闭了闭眼,胸中烦躁,冷声说:“我又不是因缘合道体,食言一次,当然也能食言第二次。不杀你唯一的理由,是你已经是个废物,日后只会生不如死。我若是你,还不如自尽了事。”
男修浑身一震,又惊又怕,又呕出一口血来。
是啊,即使留下一条命,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修为尽废后,他一瞬间老了数十岁,无力的身体岂不是连凡人都不如?!
“嗬、嗬……你!”男修呼哧呼哧喘着气,死死盯着玉钧崖,眸光恨得几l乎滴出血来。
“小心!”夜尧拎着钻地鼠的尸体走来时,就见男修抿舌吐出什么东西,一道暗器正射向玉钧崖的背心!
没
想到这人在不能动的情况下还能仅凭舌力射出暗器,这些人都喜欢在武器淬毒,夜尧急忙出手。
然而他来得已经晚了,阻拦的灵力慢了一步,那道暗器转眼间刺中玉钧崖。
“哈哈哈哈!你死定了!”
暗器上果然有剧毒,男修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青色。
在他得意的哈哈大笑声里,玉钧崖缓缓起身,居然毫无异样。
“你怎么……?”
男修瞪大眼睛,蓦地发现他破碎的衣衫下,闪出一点赤色光芒。
“赤……赤羽甲?”男修目眦欲裂,“赤羽甲怎么会在你手里?!”
然而他来不及得到问题的答案了,毒气攻心,下一秒他就咽了气。
经历一场苦战,玉钧崖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损不堪,既然赤羽甲已经被发现,他便脱了身上的破衣服。
赤羽甲薄如羽翼,波光粼粼的光彩在阳光下一闪而逝,又被新外袍迅速罩住。
夜尧沉默片刻,“……这是禾雀送你的?”
“是。”面无表情连杀十数人的玉钧崖,却在这一刻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他周身冷肃的气息融化,深沉的黑眸也柔和下来,“前辈买来送我的。”
夜尧:“……”
不,那明明是薛霖买给你的。
话说回来,游凭声这事儿L干的也太……出人意料了。
当然,他不是不希望游凭声把赤羽甲还给玉钧崖,怀玉阁的遗物本就该物归原主。
但游凭声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薛霖花钱,把东西送玉钧崖的?
将连洼山清扫妥当,两人下了山,玉钧崖说自己要去丹盟,夜尧便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去丹盟……是去找禾雀?”
玉钧崖以为他知道游凭声的位置,就点头说是。
夜尧眼前一亮,游凭声果然在丹盟,这回他不会再扑空了。
到了山脚下,玉钧崖礼貌与他道别:“今日多谢前辈相助,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不不,还不到别过的时候。”夜尧拍拍他的肩膀,唇角翘起,“很巧,我跟你顺路,也要去见他呢。”
*
与此同时,丹盟。
“你就这么随我回家了?这里可是我的总盟,正道的地盘。”带游凭声进入丹盟正门后,薛霖笑道。
游凭声:“那又如何?”
薛霖:“你就不怕……我并不是诚心帮你,只是想骗你进来?”
原来是在故意吓唬人,游凭声便很配合地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薛兄不辞辛劳带我回来,原来是要骗我进来杀么?”
“哪儿L有辛劳?”薛霖笑吟吟道,“只要能把你骗进来,一点儿L都不辛劳。”
“薛兄你……咳咳。”游凭声侧头咳嗽数声,再开口时就像是真的被吓到一般,嗓音有些飘哑,“还请高抬贵手,我还想多活些年呢。”
他的面容苍白,唇色也因病弱而浅淡,像是只有黑白的水墨画,唯有偶尔咳嗽之后,眼尾会飞上一点嫣红。
薛霖看着他眉宇微蹙的样子,玩世不恭的心忽然颤了两颤。
“我刚才逗你的,你别戒备我。”他软下声音,嗓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我怎么忍心让你在我这里再受伤?”
“我当然知道薛兄在同我玩笑,害怕是假装出来的。”游凭声侧头看他,忽然笑起来,“怎么你反倒当真了?”
“……”薛霖用几l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声喃喃:“你看起来这样可怜,叫我怎么不当真?”
游凭声仿佛没听到这句话,笑容平静将头转了回去。
其实薛霖过去更偏爱明艳有脾气的美人,一向对娇柔的类型敬谢不敏,这一刻,他却忽然喜爱上了另一种矛盾的风情。
像是精致易碎的白瓷,剔透薄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可他偏又出人意料的坚韧,病弱的表象下原来是元婴期大魔修,危险与脆弱糅合的模样更让人忍不住心悸。
“我那里有灵酒,是我用药材亲手酿造,性温和,浅酌一些于你的身体有好处。”薛霖入神地瞧着他清隽的侧脸,邀请道:“今夜我们一同饮酒赏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