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走后,程蝶馨将门紧紧的关上了,李易安则快速站起身,和程蝶馨对视了一眼,便用矫健的轻功到了屋檐之下架梁之上。
李易安看着架梁上布满的灰尘,轻轻用手摸了一把,接着,他便又看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架梁。
果然,上面赫然地印着一双脚印。
看到了李易安那诧异的眼神,程蝶馨连忙问着“李大人,发生什么了?”
“孟斗儿不是自杀,去把族长叫来,还要去驿站向京城通信,告诉他们,定要看好莲儿和有为。”李易安冷冷的说着。
程蝶馨此时意识到了境况紧急,一溜烟就冒着风雪跑出去了。
······
翌日,王语如吃过早饭后,就拉着玉兰一起出门去找伯纳德先生了。
今日王语如穿了一身蔻梢青色的凤尾裙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和很多汉女不同,她不裹脚也不喜欢裹胸,在这样一个以瘦马模样为审美标准的社会她不算合格,可珠圆玉润的她却阻挡不了她绝代风华的肆意美感。
此时,她正迎着寒风,任由它吹乱她蓬勃生长的青丝。
伯纳德已经站在门口的车辆旁等了王语如好一会。
看着伯纳德先生等了自己好一会,王语如连忙更加着急地跑过去,脸上也不自觉地挂着看到伯纳德时喜悦的微笑。
“慢点,别摔倒了。”伯纳德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
今日伯纳德厚实的灰色风衣内穿了一身深黑色的花纹西装,打了一个漂亮干净的半温莎结,棕黑色的切尔西靴擦得锃亮。
突然伯纳德转身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到了王语如的身上,便又自顾地将车门打开,绅士地护着她钻进车厢。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又没有违和感,让钻进车厢的王语如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已经穿上了带着浓厚伯纳德先生香水味的外套。
温热的红玫瑰花香令人熟悉又觉得温暖,她竟然不自觉地想要裹紧。
今日伯纳德像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的轿车副驾驶还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西方人,看着这副穿着,王语如在心里大概猜测出,这位应该是伯纳德先生请来的保镖。
那男人一头黑色卷曲的浓密头发,粗壮的手臂上还纹着一排文身,那图样怎么这么熟悉?
还没等王语如仔细寻思,一旁的伯纳德轻轻出声“他叫迪恩,今天过后,我要回欧洲一段时间,杂志和书籍我还会派人送到你的手里,若是有什么事情,找迪恩。”
伯纳德轻缓地说着,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眼眸里流转的是王语如都不懂的情绪。
王语如听到这处不免地有些难过,对于朋友的告别她是无能为力又感到落寞的。
伯纳德对她很好,但她也知道伯纳德觉得不会是像他表面这般云淡风轻,先生他有很多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情,王语如从不想追问,她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伯纳德会像风筝一般,突然远走。
可是,王语如却没想过会是今日,一时之间,王语如竟然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像是看出女孩疑惑又不安的情绪,伯纳德轻笑一声说道“不要总是皱眉小姑娘。”
“很抱歉,这个决定于我来说,也是如此匆忙,我无法随着我的意愿变更时间,不过,请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伯纳德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真的吗?”王语如疑惑地问着。
伯纳德轻轻点头“请你相信我。”
说着,伯纳德便将自己胸口的银章十字架项链取了下来,轻缓地扒开王语如的手。
十字架还带着伯纳德胸口的温热,王语如的掌心突然一重,她缓缓抬头看过去。
“我希望神会替我保护你,这条项链是母亲临终前送给我的,母亲曾说过,这会是我的保护神······”
王语如一惊,她想,她怎么能收下伯纳德这么珍贵的礼物呢?更何况,她最能体会到这种亲人遗物的珍重。
王语如摇摇头“不,我不能······”
伯纳德见少女不答应,他修长的大手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轻笑着说道“等到我再次回到中国,你就把它还给我,我只希望,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能平安。”
王语如突然一怔,平安,在这样的年代,多么珍贵的词汇啊,这个词看似简单,但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实现这朴实的愿景。
她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中那闪烁着光芒的十字架,她笑了笑。
“可我不信教,先生。”
“可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就当相信我,好吗?”他的情致真切,如同莎士比亚第米屈律斯,他的湖蓝色眼眸如同一颗无价的蓝宝石,闪耀着光芒。
王语如犹如被蛊惑了一般,意识还没有回神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此时,李易安已经叫族长召集来了全村的男子,也让自己的暗卫将整个村子都围了起来。
整个村子不大,男丁不算多,又都是连坐户籍,人员调查和召集也轻而易举。
于是此时狭小的屋内顿时站了些人,李易安波澜不惊,浅浅地喝了口茶。
族长连带着这屋内的一行人明显都有些懵,这大半夜为何这位李大人又将他们叫了回来。
李易安也没急着说话,而是扫视了一圈周围来的男丁。
他低着头,看这些什么,边走,他便轻轻点几位男丁的肩膀。
走完一圈,他缓缓停下,轻轻说了一声“被我点到肩膀的人都下去吧。”
李易安说完,众人还是很懵懂,但也听话,也都下去了。
屋内原本一堆人,此时就剩下了三个男人。
李易安叫来了族长“给我介绍介绍这几个人。”
族长有些懵,他看了一眼站着的这三个人又看了一眼李易安,便忙不迭地介绍了起来“回大人,那个个子最矮最瘦的,叫徐君,家在西头,那个膀大腰圆的叫张三,那个中等身材的叫杜江。”
李易安点点头“他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族长点点头“知道,你别说,他们几个和死者,还真有不少渊源。”
“徐君,是读书的,今年都快三十了,还在考取功名,他和孟斗儿算是八竿子远的亲戚,逢年过节的我看他总来看我孟斗儿,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滴,也不太来了。”
“张三,是个屠夫,哎呦,脾气可不好了,孟斗儿生前就因为耕地的事情,二人打了起来,当然孟斗儿肯定打不过他啊,你看看他那身厚实的肉,哎呦,二人还是邻居,住得很近,免不了日日都有些摩擦,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不找麻烦了。”
“杜江,是放高利贷的,据说,这孟斗儿前些日子欠了笔钱大钱,死活也不还,这孟斗儿喝多了,还把人家媳妇给糟践了,杜江日日摩拳擦掌的,嚷嚷着要弄死孟斗儿。”
李易安耐心地听完后点了点头。
而他们身后的这三人此时已经等不及了,张三一身横肉颤动着,有些不耐烦地问着“大人,俺们啥时候能回去啊,我媳妇看不见我会以为我又去耍钱去了。”
李易安听了这话才慢慢回头,他冷厉的目光缓缓落在这三人身上。
“孟斗儿死了没多久,我就把你叫来,想必,你们也该知道是为何吧。”
李易安这话一出,顿时屋内静了几分。
“哎呦,大人啊,您可别冤枉我,他这人横行霸道惯了,我还没到没等出手,他就死了,这是有人替天行道啊。”杜江嚷嚷着。
李易安一向为人温良,所以没有因为他的随意插嘴而生气。
倒是一旁的族长感觉掐了一把杜江,极低的气声窃窃私语说着“你个乡巴佬,你是真不知道他的官儿有多大,你只管回答,别在这显眼。”
被鸡头白脸骂一顿的杜江这时也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是个天大的官儿,连这族长这个‘土皇帝’都跟着害怕。
于是杜江收敛了些,他转而忙着说道“大人,对不住啊,不过您可不能冤枉我啊,我知道我和这瘪三一向不和,可我可没有做出什么啊。”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也不用如此辩驳。”
李易安简单的两句话便震慑得杜江说不出口什么话。
“各自说一下,晚上都做了些什么?”李易安轻轻说道。
孟斗儿的身体还有一些余温,这也就说明,他死亡时间不超过这一天。
“我啥也没干,和媳妇唠嗑睡觉来着。”张三说道。
“我在磨刀和开关。”杜江说着。
听到这话,一旁低头的族长此时眼珠差点没瞪出来,磨刀?他又不是杀猪的,磨刀干什么?杀人不成?
“我在屋内温习四书五经,咳咳······”说着,徐君还咳嗽了两声,似乎是这天气寒冷熬夜学习偶感风寒。
李易安轻轻点头,他沉思了一会。
“你磨刀,是为了干什么?”李易安问道。
“杀了这个瘪三。”说着,杜江怒气冲冲地指向死者。
李易安的眼神平静,没有说话。
这时,徐君没忍住又伸出手捂住嘴咳嗽了一声,他面色惨白看似当真生病了一般。
他病怏怏地说着“大人,今日夜深,我恐怕感染风寒,可否回屋吃副药再来?”
李易安没有说话,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君,又顺着他的眼眸方向看过去。
油蜡又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半截,李易安才缓缓开口。
“别装了。”他对着徐君说道。
徐君病怏怏的脸色上闪过讶异“大人,什么意思?”
说着徐君还有些虚弱地栽倒在李易安身上。
徐君生的一副白净又瘦弱的身子,长相也有些女像,这般模样,到显得有些我见犹怜。
“别装了,你就是凶手。”
李易安这话一出,顿时屋内更加安静,族长和其他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徐君更是有些哽咽“您有什么证据?”
“架梁上的脚印和你很吻合啊。”李易安带着些笑的说着。
而此时众人心里都在暗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脚印这东西没有东西测量,怎么可能如此准确?更何况徐君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当真爬的上那高高的架梁?
但众人却不敢说什么,大家都清楚这位大官的话语的含金量,他说谁是凶手,那人就别想跑了。
可大家还在疑惑,族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徐君这孩子是个老实的啊,应该不至于······”
而此时徐君也慌了神,眼睛四处乱飘。
“大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砸死了他?”徐君此时已经着急的说话都在颤抖。
李易安轻笑一声“我何时说过,孟斗儿是被砸死的?”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只有李易安程蝶馨和族长三人知道,孟斗儿真正死因是被砸死的。
族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君。
徐君此时慌了神,他勉强继续说着“我是知道他是被砸死的,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我这么一个体弱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孱弱书生,怎么可能将这么一个成年壮汉拉起来,脖子掉在架梁?”
这话的确是,本该最有嫌疑的应该是这位磨刀霍霍的杜江或是膀大腰圆的屠夫才对啊。
见李易安沉默,屋内又恢复躁动,而徐君也缓了些神色。
突然,‘嗖嗖’几声在徐君的耳边传过。
他下意识的躲避开了飞镖。
接住飞镖的徐君突然愣住,身体的条件反射往往要比人的嘴诚实的多。
“文弱书生能够接住我的一枚飞镖也算是不易。”李易安嘲弄地笑着说道。
“架梁上的脚印和你们三个大差不差,但三人中只有你的眼神一直飘忽又逻辑自洽,想必早就有所预谋吧。
你说你是书生,可我见你咳嗽的时候,伸出的手上全是老茧,这应该不是读书会有的东西吧,更何况这天寒地冻,再贫苦的人家也不会穿着如此单薄却精致,更何况还是一个熬夜苦读的人?
我也是读书入翰林的学子,你这些心思我又岂会不知?”
“原本,我也没有证据,只是想诓你一下,你便全都中招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没有城府,说明这背后的主谋人还不是你,想必,刚刚你借口回去喝药,是因为你没料到,今日我会半夜赶来,你的行凶工具还没有处理干净吧?”
说着,李易安就挥挥手,示意暗卫前往他的家。
这时候,徐君才痛苦又后悔的跪下“我都要考取功名了,我苦读了数十年啊,这个畜生,他竟然拿着我有龙阳之好和贿赂考官的证据来威胁我,给他钱财,我家都被搜刮空了,他还和一个无底洞一般····”
看着痛苦不堪的徐君,李易安眨了眨眼睛,说道“真的只是这样吗?若是你能全部真相告诉本官,你的惩罚会减轻。”
一听到这话,徐君眼睛亮了起来,连忙抓住李易安的衣角“大人,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原本也有些拿不准注意,我怕杀了他事情败露,可前些天,有个人找到我,给我一笔钱,让我杀了他,我像是被怂恿,拿着钱办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答应了,这些手段也都是那人告诉我的。”
果然,这背后的人此时已经有些些线索。
“那人你可看清了是谁?叫什么你都知道吗?”
徐君摇摇头“听口音应该是京城人,是个身高八尺的男子,他带着面纱,看不真切脸庞啊。”
李易安听着这模糊的描述不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程蝶馨赶来,急忙忙的嚷嚷着“李大人,不好了,京城那边捎信,有为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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