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二姨太已经僵硬的尸体,她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王语如连忙叫来了众人,丫鬟和小厮似乎对眼前的场面并不意外。
虽然襄亲王念着过往的情分,并没有将她如三姨太一般直接宣布死刑。
可此番幽闭,又何尝不是一种慢刀割肉的凌虐?
大家行动迅速又急忙地将二姨太的尸首抬了下去。
王语如的手依旧在颤抖,走出二姨太的屋子。
王语如走在府邸之中,此时的她似乎才意识到,原来这偌大的院落竟然也会如此空落落的。
此刻她才彻底明白那句话,父亲是专制的魔王,母亲是好意的傻子,时尚的妾是万物,而乡气的妻是祭桌上的肉。
王府的这一遭经历,比她过往读过的任何卷宗都让她深刻,与其说,这是一场内宅后院女人的妒性厮杀,不如说是父权之下深刻人心的压迫。
她的心似乎因为这一场好戏给挖走了一大块。
王语如找到了在后院被关押的彩云。
王语如将她的绳子解开,淡淡地望着她“我送你安全出府,以后,不要再参与到王府的事情了,隐姓埋名换个身份生活吧。”
“嫂嫂呢?”彩云急迫地问道。
“死了。”王语如简单地回答。
彩云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接着有些崩溃地蹲下身子。
“你······你。”彩云想要指责王语如的多管闲事,可却想到嫂嫂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便又哑口无言。
“她有没有和我说什么?”彩云不死心地问道。
王语如望着她殷切的目光,不忍她失望,于是便将乌拉那拉对她说的话重复给她“不要被任何人困住,如鹰隼一般飞向你的天空吧。”
彩云愣愣地听着这句话,她无声地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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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静得瘆人。冬末的夜风,像剃头刀儿一样扫荡着这黑沉沉、死寂寂的百里大洼,月亮像半张死人的脸,冷光熹微,根本刺不透沉沉夜幕。
襄亲王独坐在院落的摇椅之上,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
他的目光看向那惨淡的月亮。
他自嘲的一笑,似乎在嘲笑今夕又似乎在冷笑过往。
他拖着艰难的身躯,走到了先祖皇帝留给家族的那把宝剑,他的父亲曾将此托付给他,以求忠孝国家,兴盛八旗。
他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人生的短暂,他还有无数想要去做的事情还未做,人生的遗憾却堆积成山。
一手抱着曾经年少时,乌拉那拉意如与他过家家时留下的玉如意,一手抓着那把尚方宝剑。
他无声地落下来泪珠。
良久,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才匆匆擦去泪水,站了起身。
“你来了。”襄亲王恢复严肃的神情看向载仪。
载仪冷着脸点点头。
“你额娘吃了药,好些了吗?”襄亲王问道。
载仪这一下午便是忙着此事去了,襄亲王点点头“汪医生说,没什么事情了,多休息些时日,就能康复。”
襄亲王听后点点头接着又问道“快要过年了吧?”
“快了。”
襄王府刚发生几起丧事,而又临近过年,满人不似汉人,死者出殡后便不需要披麻戴孝,过年也是允许的。
可,眼下王府内人口这几日被锐减了这么多谁还有心思去过年?
“无论如何,年还是要照样过,我们一家也是要团聚的,载玄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襄亲王问道。
载仪沉了良久“我即日就进宫。”
襄亲王却摇头“若,她将你也扣下呢?咱们家此时不能再出差错了。”
载仪也为难“父亲,您想如何?”
襄亲王站起身,走向载仪,他打量着载仪看了许久。
“这些日子你和五姨太关系越来越好了?”
襄亲王突然问出一句这样的话来,载仪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玛你想说什么?”载仪不爱和人打哑谜索性问道。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载仪,我在菩提寺和你说过的话你别忘了,我答应你不动她一时,不代表一世,你护不了她一辈子。”襄亲王厉声说道。
“襄亲王府不该再出现什么有违伦理的事情了,我劝你好自为之,过年后,你就迎娶柳家小姐吧。”
载仪听着这话直接皱紧了眉头,他端起身子,也同样严肃“阿玛,她不会在王府待多久了,额娘本就答应她,在你好后,放了她······”
载仪很不愿意承认王语如注定会离开他的事实,可现实就是这样,他多次试探王语如的情绪,他知道,王语如注定要远去,他如今也面临抉择困境。
他不是要放弃王语如,而是他明了,如今这个时间,他们注定没有结果。
只有他真正守护了一方安平,他才算对得起自己的职责,有能力保护好她。
“她离不离开,干你何事?你别忘了你爹爹如今还在隆裕太后的手下困着,柳家现在是你唯一的希望。”襄亲王怕了拍桌子。
“我说过,我不会娶,我此生只会与我相爱的女子成婚,阿玛,你以为如今的时代还是曾经旗人跑马占地便可能赢的年代吗?我自己有分寸,还望阿玛休再替此事。”载仪的语气坚决。
襄亲王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儿子已经这般比他还要有魄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狠狠的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载仪却无声的行礼,退出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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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如此时也坐在后花园,略微有些忧愁地看向月亮。
王语如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回头看。
是许久不见的伯纳德,他似乎有些着急赶回来。
此时的西装外衣风尘仆仆,他大步流星地迈着长腿走来。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伯纳德轻柔地说着。
王语如看他来,也笑了“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那日过后你就不见了。”
那日多亏了伯纳德和李易安在府邸外面找人撑着场面,才让那场危机化解开来,不过那日后便不见伯纳德了。
王语如忙着破案便也无法顾及。
伯纳德轻轻坐在她的身旁“宫内的顾问大臣找我,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不得不去,结果是,我被他足足扣留了几日,要我给那个皇帝小孩当老师,我果断拒绝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在皇宫里一直待着。”
王语如听着这话也转过头“小皇帝吗?我已经好久都没见到他了,这么一说,有些想他。”
“不如我带你去紫禁城再看看他?”伯纳德温柔地说着。
王语如却连忙笑着摇摇头“还是不了,也许再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不能再相见的人再次遇见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凌虐呢?”
王语如说到后面,竟然想到些别的,变得有些惆怅。
伯纳德听了这话,也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着急地说道“你离开王府了吗?去哪?”
“我不知道,可能在中国的某个城市做女工吧,攒够了钱,我就去英国,找我父亲,之后继续读书学习法律,我本来的打算就是这样,不过是叫人耽误了罢了。”
王语如虽然为姐姐报了仇,可她却总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好的结局,可她又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完,就像一种无端的情绪在撕扯她的内心。
她知道,她还有放不下的人。
“我可以资助你去念书,我们一起回英国。”伯纳德轻轻地说着。
王语如看向伯纳德,望向他一如既往温柔如水的眼眸,她才缓缓说道。
“伯纳德先生,若是从前,我必定会立刻答应你,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人生走得如此艰难,有你的资助,我必定不会很累,可不知道是这些日子的经历还是怎样,我只想,不要和任何人有深刻的利益牵扯,我只想自己去完成我的愿景。”
伯纳德微微愣住,他明白王语如此时的心情。
如果与他有了利益的纠缠,那么他便可以有任何名义将她牢牢困在身旁,那么她也就失去了想要尽可能脱离王府,脱离男人的困境。
他有些感慨她的执拗傻气又理解她的坚持。
伯纳德没有再说这些话,他只是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允许我随时出现在你的身边。”
伯纳德用着极其卑微的语气这样说道。
王语如望着月光下,他那极其温柔立体的面庞,她温柔的笑了笑。
“你是我的朋友,你当然有权力随时来找我。”
“你什么时候会离开王府?”伯纳德又问。
王语如听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她不知为何,有些舍不得离开。
她倒不是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是对载仪和福晋以及这里交到的所有朋友都不舍,她知道,她的离去意味着什么。
若是能留在京城里,便还好,若是离京远去,几人注定很难再次相遇了吧。
她叹了口气,又望向月光,她缓缓开口“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就是团圆,就让我安心过个好年,之后再离去吧。”
伯纳德听后点点头“我还从来没有过过中国年,我陪你一起,可以吗?”
王语如眯起眼睛笑了笑,说着有些蹩脚的英文“ofurse”(当然)
伯纳德绅士的回应她的笑,手却在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摩挲了两下那戒指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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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伯纳德后,王语如便想回自己的院子,毕竟时辰不早了,前几日的疲惫让她几乎没睡过几场安稳的觉。
可在路过载仪的院子时,王语如看见顺才匆匆地从院子里出来,端着一盆血水,顿时让王语如驻足在那。
她连忙拉过来顺才“这是怎么了?载仪他怎么出血了?”
“大爷从王爷院子里出来后,就一直生气,他夜里耍了好几套剑法,因为心思不宁,划上了手,而恰好此时腿部那块要长出来的肉因为他的剧烈运动,此时被撕裂,又大量出血了。”
顺才描述得很全面,听得王语如眉头紧皱。
“他怎么突然这么小孩子脾气,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到底在干什么?”王语如此时着急坏了,光是听着顺才的描述,她就跟着心疼。
“听说,是王爷非逼着大爷,求取柳小姐的事情,让他动怒了,姨娘,您要不要进去看看?”顺才说到后面,故意抬起眼眸,暗示地看向她。
王语如没读懂这层含义,但她自然是要赶紧去看看他,毕竟他的伤还是为了她而受的呢。
王语如点点头“你快去换水请大夫吧,我进去看看。”
顺才一听这话,立马端着盆跑了。
王语如也连忙提着凤尾裙跑进院子里,奔向载仪的房间。
进去时,载仪正坐在床沿处处理自己的伤口,他此时微微裸露身躯,不似上次,这次的灯光较多,王语如看的更清晰。
王语如有些犹豫,此时要不要走进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载仪的低沉的一声叹气。
王语如便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想,自己都在想什么呢?载仪可是为了她受伤,更何况,载仪向来有分寸。
于是,王语如便又慢慢的走了进去。
此时的载仪刚刚包扎好大腿处的伤疤,一只修长的大手提着包扎白布,白布的另一头用嘴叼着,他用力紧紧一勒。
他一声不吭,可王语如清晰的看见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汗珠。
王语如知道他这是自己一只手受伤了包扎不便,王语如便连忙跑到跟前“别使狠劲儿了,也不嫌疼。”
王语如这句话带着些心疼和娇嗔的语气,载仪此时也缓缓抬头,看向王语如。
王语如蹲下身子,接过来他的白布,微微解开他狠狠包扎的白布,将它松开些。
王语如抬头,看着一颗汗珠沿着他坚实的腹肌缓缓流下,他的腹肌此时也因为刚刚的激烈疼痛而不规律地起伏。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