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不管你是老元帅的起家兵马、还是所谓核心精锐,这一战只能听某的吩咐!此战,功成与否——不在济南府、不在青州,只在我们能不能抓住顾渊那劳什子胜捷骑军!”
几乎就在顾渊于行军途中下了战役决心的同时,在北方五六百里外的沧州城内,大金东路军元帅、四太子完颜宗弼也重重一拳砸在了代表胜捷军的红色陶俑之上。他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全部愤怒与决心都凝在这一拳中,击溃那可恶顾渊的所有抵抗!
而他的身前——七个万户、二十余个亲信猛安齐齐低头称是!
这一次南侵,是他完颜宗弼苦心孤诣发动起来的!
大金东路军、至少在场这些核心军将此时算是被这位四太子花了半年时间强行捏合成了一个整体。老元帅完颜斡离不新丧,虽然临死前有将元帅的权柄传与他,可他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压服得了那么多东路军宿将?别得不说,淮水之战,若是能给他配一个资历浅一些的万户掌军,他又怎么会为了争一时意气,让自己失了判断!最后弄得个进退失据的下场!
所以,这场战争对他完颜兀术来说是一场立威之战!他要向宗翰和希尹证明,他们阿骨打皇帝的直系血脉,并没有被时间和财富消磨了当年的意气,族中儿郎依然能战敢战!他要向自己二哥留下的那些老东西们证明,他完颜宗弼依然是大金冉冉升起的将星,能带着他们击灭那当世最富庶的帝国,让他们享受万世不尽的富贵!
为此他不惜让出汴京给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去!自己也要啃下顾渊这块硬骨头!
“既然要以歼灭胜捷军主力兵马为目的,那么我军便只能压迫向前,攻敌必救之地!逼他们主力出动,与我们在野地会战!”
完颜宗弼说着,将刀锋狠狠点在青州之上——细作早已探明,那是顾渊最近半年来的驻地,来自江南诸路的海运能源源不断通过港口转运至那座坚城,给那年轻的节度提供支援!
“以宋人内部混乱,这顾渊手握七万雄兵横陈京东路上,未必能再有后援!他的兵马,极度依赖海运,因而只有青、莱、登、胶等带着港口的州郡方才是他的命脉!济南府这种坚城,看上去的确是四通八达,连接京东、京畿诸路,该是我们首要目标!那我们便做出重兵攻打济南的假象,先将顾渊主力兵马调到济南府去,然后急攻青州,引敌回援!趁其在途中之时,以优势骑军掩杀击破之!”
完颜宗弼说完,狠狠地又一次将刀锋指向从济南府到青州之间的某处地方,冷冷问道:“诸将,可有异议?”
“某有!”一员矮壮的万户走出行列,居然是万户赤盏。他的年纪不大,与他关系也一直不错,算是完颜斡离不留给他的亲信。
他披着一身的铁甲,出列之时锵然有声,盯着这位四太子,冷冷哼了一声,就拿手指着地图上济南府的位置,闷声闷气说道:“咱们两路兵马,如今相隔虽然才止一百里,一日夜奔袭可至,但到了济南府那边,可是四百里路!若是宋军以少量精锐在青州拖住咱们这些骑军,集中主力夹攻西线,四太子可有应对?”
他这一席话说得并不怎么客气,女真人的军事会议制度便是如此,军议时只要帐中之人皆可畅所欲言,只要是基于军略的争执,无论说出多么难听得话来,主帅都不得追究。
可只要是军议上定下的方略,哪怕再如何荒谬,出了这个军帐,所有人也都要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代大金,方才能培养出那么多的名将,支撑起如今这庞大的军事帝国!
“胜捷军若是敢这么做,那某便取下青州给那顾渊看看!他想要与咱们在济南府决战,还将百姓迁出?某偏不让他如愿!”完颜宗弼说着望了赤盏一眼,见他颇有些不服气的意思,因而又沉着声音,解释了道,“那顾渊用兵——极擅于抓住咱们兵马调度的空缺,通过集中优势兵力冲击对手,进而取胜!从他北上袭扰京东路开始,这厮便是这么打仗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我分兵两路,先装作互相呼应,后扯出空档于他,便是想让他以为自己抓到了机会!”
“妙啊!四太子!这样的话,扯出的看似是军事上的空档,实则是给那只姓顾的狐狸脖子上套上绞索!调动他的胜捷军疲于奔命,我们则在青州城下以逸待劳,以三万铁骑破他五万兵马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一次说话的是一员被完颜宗弼提拔上来的猛安,这家伙生得五大三粗,是女真人中少有的长大身子,因为作战勇猛而被兀术信重,可军略之事又着实懂得不多,眼见四太子说了那么多,憋着想说些什么见解,可没想到脱口而出,在满帐军将们面前,就如同是阿谀奉承一般,惹得一番哄笑。
而完颜宗弼虽然听得很是舒心,却也只能板着张脸冷冷呵斥道:“……兀鲁黑,某让你入帐参议军事,不是听你说这些马屁话的!你若有见解,便速速说来,若没有便滚到一边去,听别人说!”
这叫做兀鲁黑的猛安被四太子这番呵斥不禁涨红了脸,嗫嚅着想要分辩些话与自己找回点面子:“若是宋军,沿着那些河运兵怎么办?济南府到青州好像是有条河的,我听说宋人有些船能够载几百兵马,顺流而下的话,日行几百里……”
“不错!想不到你这只知道厮杀的汉子,也开始合计些水文地理了!只是兀鲁黑——你可曾叫人量过那清水河的深浅?最深之处咱们女真甲士也能抱着马脖子浮渡过去,行不了你说的那些载着几百人的大船。”听他这番话,完颜兀术倒是笑了笑,决定还是勉励一下这员悍将,“不过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好了!这样——某帐中兵书,你随时取阅,咱们女真不缺闷头厮杀的勇士,现在却是越来越需要你这种肯花力气想些战场机宜的军将!”
那猛安听见四太子如此看重自己,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周遭军将,也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这员猛将,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只是兀自冷笑着摇头,似乎竟是没有一人看得上他一样。
而完颜宗弼则是站在帐中,一语不发,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位如今的东路军主帅微妙的态度,逐渐安静下来,他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昂首睥睨:“这一次,我军集结战兵、辅兵共计七万,两路南下,便是要逼出顾渊主力决战;另外山西路上,完颜宗翰也将起兵六万,指向汴京!他们西路军的事情某管不到,某也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一个月后的今日,某只要你们将顾渊绑到我的案前!”
可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万户出言提出了质疑:“四太子!咱们将大军分成了两路,诱顾渊去攻固然是好……可,若是顾渊真的不守青州,咬着我们稍弱的西线四万兵马打,我们又该如何和应付?细作传来的消息……他可是将济南府左近平民百姓通通向东撤离,摆明了是要与我们在西线决战……”
“那我们也搞一次四百里奔袭!击其侧背!我就不信咱们西线四万兵马,会连一日夜都顶不住!”
“可这样会否太过行险?”老将依然持重。..
可此时,那位年轻的东路军主帅已经双手拄刀,昂然而立,不再看着军议上任何一人:“打仗这等事情——不冒险怎么能赢?而我完颜宗弼又如何会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