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刘正彦此时正好带兵过来,眼见着苗傅的队伍停在此处,居然喊起这等杀头的口号,也是一时惊诧。
“……我们让人当了刀子!”苗傅也不是傻的,这时如何还反应不过来,他的队伍里混杂着不知谁的暗桩——或者那些人其实根本就不用混进队伍之中,只需要借着黑暗和混乱,挑拨起自己麾下兵马的怒意便足够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先退回营?”
刘正彦忽然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不知怎么办,呆呆地望着苗傅。而后者眼中此时却闪烁着狠厉的光:“——箭在弦上,这种号子都喊了出来,回去便是杀头的死罪!”
他顿了一下,冲着刘正彦恶狠狠道:“守卫朝天门的吴湛是我们的人,调兵,控制各处相公府邸、茂德帝姬住的驿馆也给守住了!咱们亲自带人冲进行在去!痛陈王渊、康履欺上瞒下,隔绝中枢——我们与他们,注定只能有一方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说着狠狠打了一下马,带着亲信骑士沿着官道便向南冲击。
不足一百的骑兵闹出的动静更大,这一下,临安府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
行在周遭,王渊也已经意识到这绝非什么乱兵闹饷,并且开始后悔没有听那位帝姬的话,带着官家先行逃走。
可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只能仗着自己那点官职积威赌一把,看看能否喝退乱军。
此时行在周遭,只有他几个亲卫在奔走传令,让各处谨守要害,休要放一个乱兵入城。他也派了人,去左近州郡调各路驻军过来平叛,只是不知有几个亲卫能冲出这一夜的乱局?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内城最重要的一处城门朝天门并未按他的令紧闭。那边守将吴湛几乎是大敞着门,举着火把,带着自己兵马迎接乱军入城!
“快!快!苗统制!这边!这边!”黑暗的城门洞中,这位御营统领不住地招呼着,他麾下亲信也主动打着火把,给苗傅和刘正彦的兵马引路。
凌乱火光击碎了黑暗,大队大队的御营扈从不停地从黑暗中涌动而出——这些本应拱卫赵宋天家威严的甲士此时都只是随着各自军将们盲从着向前……
大队乱军冲呼啸着便翻过刚刚垒了个地基的宫墙,那些值守军士人数本就寥寥,而且与苗傅麾下兵马熟识,几乎毫无抵抗地让他们过去——有些还欢天喜地地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来。
这一次兵变虽然组织得极为混乱,可绝对数量优势之下,也成功将行在重重包围起来。那王渊根本没来得及逃走,只得带着身旁二十余亲卫,拔刀挡在门前,与这些变乱兵马对峙。
“我是御营都统制王渊!尔等乱军,谁是领头!出来说话!”这位都统此时似乎还抱有最后幻想,居然还吩咐亲信去求官家看看能否从司库中挤出点银钱来,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可当他看到那打着火把越众而出的居然是苗傅和刘正彦时,心却越来越往下沉。
刘正彦还好,可那苗傅却与自己颇为不对付,这事发突然,他连甲都没披,看起来这一夜很难善了了。
饶是如此,他也依然提着刀,指着二人鼻子喝骂着:“苗傅、刘正彦——我平日待尔等不薄,为何要反!”
刘正彦是王渊提拔起来的,被这么指着鼻子骂多少有些心虚。
可苗傅却从来跟这王渊不对付,更觉他撤退之时害死不少自家兄弟!听他这么一说,根本不屑答话,只是纵马上前,提枪便刺!
可怜那王渊原本还自恃身份贵重,觉得面前这些兵马不过是一群闹饷的贼配军,他亲自出马,待到拿言语挤兑住了,再宽慰两句,破点钱财,打发了事。待日后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收拾这二人。
却没想那苗傅竟会突然动手,一枪穿心,叫他糊里糊涂便送了性命!
这场兵乱直到此时方才真正见了血!
苗傅看着王渊软软滑倒在地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着手中长枪,在凌乱火光中高声喝道:“——王渊已死,天诛国贼!”
……
“官……官家!兵乱!兵乱!”
康履闯入赵构寝宫,已是方寸尽失。茂德帝姬赵福金坐在她身边,膝上横着长剑。年轻的官家此时已经从吴妃的温香软玉中慌忙起身,披着自己那身大红官袍,神色惶然。
“五姐!天可怜见!幸好五姐也在这里!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宦官明显乱了阵脚,哪里还有平日里雍容富态模样,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苗傅、刘正彦带兵冲进城来,已经杀了王都统!正朝这边来!咱们这边侍卫,大半都是苗傅的人,被裹挟着杀进来!说要杀……杀康王,就是杀官家啊!”
他说着竟跪倒地上,抱着赵构大腿嚎啕起来。
可这对君臣还没来得及苦情,便被赵福金冷冷一声给打断——
“叛军还没杀进来,这时候走还来得及……官家还不动身,难道想步父兄后尘么!”
她这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言,可这天下,似乎也只有她拥有这般立场,赵构听了当即面色发白。
“谁?王渊被杀了?连朕的扈从都成了叛军,这天下朕还能信何人?”赵构倏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说着又瘫坐回床上。他倒是没有再去理会康履,而是与纱帐后的吴贵妃拥做一团,痛哭起来……
“是啊!五姐,外面兵荒马乱,官家千金之躯,如何立于危墙之下?”那康履此时战战兢兢,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机灵和体贴,跪在地上,只剩哭嚎,“——王都统身经百战,带了十余亲卫,尚且被那苗傅一枪刺死。乱军该有千人,眨眼便涌了进来,要不是我跑得快,怕是落到那些贼配军手里也难逃一死啊……”
可他的面前,赵构已经吓傻了,不知该接什么话。而就在这犹豫间,大队甲士已蜂拥而至,寝宫之前只剩十几侍从、侍女惊惶失措。
“官家呵……”赵福金见状也是脸色苍白,他看了眼赵构,深深地叹了一声,“临安、临安——看来并没有给咱们带来片刻的安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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