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明白么?”
尚书府精巧雅致的院落内,上好的花茶已经凉了,可石桌两边之人却谁也没有心思动上一下。
望着面前面露凶光的汪伯彦,秦桧只觉得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急切地在向他疯狂示警!它呼吼着、咆哮着、告诉他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那些谋篇布局、那些自以为是的算无遗策,其实都不过是摆在顾渊同虞允文面前的一场徒然!
他的面前,汪伯彦还在摆出一副狠绝的模样与他喋喋不休:“……顺德,毕竟是天家帝姬!我等不惜残生,为国除此奸贼!他顺德帝姬若是不明事理,便一并除了!”
这位大学士说着,居然解下自己腰间玉带,一把拍在桌上,而后从其间竟摸出张纸来——上面连串的血字,皆是清流之中举足轻重人物,而最上一个赫然便是他汪伯彦的大名。
而秦桧见了,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睛也死死瞪着面前这位大学士,一直将他瞪得有些发毛,主动躲开了目光也没有说话。
“会之!如此望着我作甚!”汪伯彦多少有些心虚地道,“这血书之上,全是我这边能够联络上的朝中忠正之臣!如今,政潮汹涌,顾渊兵马大部在前线,我们已经决心,不能再等。如今,他最后的依仗顺德帝姬已经出城,咱们明日果决动手,除此国贼!会之以为如何!”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底牌摊至如此程度,秦桧无论如何总该虚与委蛇一番。
可不料,这位礼部尚书,居然如那位间军司的鹰犬一样心思深沉!眼见着面前血书,居然是看也不看,直接一把推回给汪伯彦,而后慌张答道:“廷俊兄,你莫害我!秦某虽与顾渊那枭雄不共戴天!却以为罪是罪,罚是罚——若是觉得顾渊谋反,便去搜集证据,朝堂弹劾!将一切交由国家法度、交给三司会审!却如何能做这刺杀之事?这不乱套了么!”
“此乃天下公义,如何是乱套!”汪伯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灼,忍不住拍案站了起来,指着面前这位犹自演戏的老狐狸,可对他却再无丝毫的办法,只能又躬下身来,放缓了语气,再度恳切相对,“会之你摸着良心说,难道自己便没有此等打算?就算没有我们,你便没有寻来死士,准备做那荆轲、秦舞阳的打算?”
“我如何会如此?!”秦桧听他将话几乎挑明,也是勃然作色而起,一言一行,表现得皆是天衣无缝,“——廷俊兄你要做便做!秦某虽然不齿此所为,可看在公义份上,也在此指天誓日,决不出卖廷俊兄半分!
只是兄可考虑过,顾渊一死,他手下那群骄兵悍将该如何?
那些人马若成死士,源源而来,可是你府中那些雇来的护院能挡得住的?还有十九帝姬!她若一定要为顾渊复仇,给你扣一个刺杀朝廷重臣的罪状,然后直接带兵过来抓人,便是我、便是李相公、赵相公!又能挡得住?”
“汪某为国,自然不惜身败名裂,便是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又何惧?”汪伯彦大义凛然道。
“愚蠢!只怕廷俊兄你堕入地狱,还要拖着那些朝中仅剩的忠正之臣一道!”.
“一道便一道,大家皆有死志!六月二十八,我们便以这大好性命,换顾渊那奸贼一命,还这大宋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又如何?”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调门唱的也越来越高,很快便将话说到绝处。两个人虽然多少带着些演戏的意思,可也已动了真怒,至少今日是不可能再继续谈下去了……
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汪伯彦先叹息一声,一拂衣袖,抄起桌上血书便转身离去。跨过那扇精巧雅致拱门的一刻,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秦桧一眼,压低声音,冷冷说道:“秦相公……汪某今日还有一言!那便是顾渊死后——这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一应善后事宜,就全仰仗秦相公了!”
可即便是这样,秦桧也依然冷眼相对,直到他远远离去,都没有任何表示。
这位大宋礼部尚书捋着自己胡子,端起茶盏,抿了口已彻底凉了的花茶,忽然就自顾自地说了声:“不对……”
他的身旁,随侍一旁的不是那位手上替他沾了无数血腥的长帆,而是另外一位跟了自己许久的老仆。这老仆打打杀杀自然不成,可随他自北而归、忠心耿耿,伺候起居更加体己一些,因而也被他当做心腹使唤,有时候也会与他商量些谋划。
眼见自己主子陷入困惑,老仆这时也贴心上前,一面换掉冷掉的茶水,一面恭谨问道:“相爷,是什么不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