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风相随,有白雪为伍。
有佳人于侧,有蓝天白云为引。
永定三年。
五月。
超度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陈落,于第二日晨曦破晓的时候,白马入寒冰。
马,是北境马。
是长城边境中,专给守卫军使用的上等宝马。
不畏惧风寒。
且又识途。
虽不曾开了那灵智,但却听得懂人言。
这马是老赵给陈落的。
他说昔日李白入寒冰森林的时候,他也送了一匹白马。
陈落知晓。
李白曾于信中提起……只是入了寒冰森林不久后,那马就死了。
这些陈落不好说。
也不可说。
但他谢过了老赵,并承诺,会好好的善待这白马。
自昔日穿越皇城至今整整已经三百二十年了。
如今陈落已经三百四十岁。
这年龄不大。
但也绝对不会过于年轻……
只是要离开大周疆域,这算是意义上的第一次了。
起初尚且有些不安。
这不安源自于未知……
一片皑皑白雪中,茫然不知尽头,前路不可见,回首却已无踪。
故而不安!
白龙道友说她很少见过自己这般模样。
陈落笑着……
他不过一凡人,自然会有畏惧,这有畏惧,便有不安,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但好在……
一切尚且顺利。
李白于信中留下地图。
陈落走在了先人的脚印上,倒也是没多大的问题。
只是终究出了些意外。
入了森林不久后。
有妖拦路。
寒冰森林也有妖,这并不意外。
只是这妖还没开口,便被小黑一口吞下……刹那眼睛大亮。
它回头。
对狐狸道:“北境之外的妖,和北境内的妖,确实不同。”
狐狸问有什么不同。
黑狗道:更香,更脆,更有口感!
狐狸心动。
陈落道:“不争不抢,忌骄忌躁!”
狐狸,猫,狗,蛇,皆点头。
但这一路上,倒也是不至于那么不安了……
有妖便会有生灵!
有生灵就有生气……
那么纵然是万里冰雪,倒也不会那么寒冷了、
于事。
陈落心境得到了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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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不喜白马。
情不知所起。
或许它是觉得,陈落并不需要白马相随。
陈落道,他需有所代步,白马恰好。
白龙便不再说话……
但心中却莫名有些失去了些什么。
不久后。
白马不见!
它已归途。
照着回来的路,回了长城边境……
但陈落面前尚有白马。
它说。
“主要是它走得太慢了!”
陈落微微一愣。
随即笑了起来……
翻身。
骑上了白马。
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方能体会。
于是……
有风雪作伴,有冷风为伍,也曾遇到一些妖,更曾遇到一些百姓。
说来也奇怪。
寒冰森林中竟有村落。
且保持不知岁月。
陈落于村中住了三天,学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后,离开了这村子。
他从不曾展现自己的力量。
连狐狸它们也变得极为普通。
十万里寒冰森林。
陈落走了三年!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抬头不见日月。
低头不见来时路。
好在……
身边有人!
只是可惜的是,这十万里寒冰森林中,走了整整三年,却不曾见到过一尊冰霜巨人,
他们于这里走出。
却不曾在这里见到。
有些遗憾。
但也越发神秘。
永定六年……
陈落终于走出了寒冰森林。
绿水青山。
蓝天白云。
站于绿水河畔,陈落抬头,深吸一口气……
额!
空气污秽。
令人作呕,且有些想吐!
“师尊,有些不对……”
猫娘娘说着。
它的眼神带着警惕:“血腥味,很重……”
陈落点头。
“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复行数十步。
见一村子。
村中满地尸体……
有男有女。
死状及其的惨烈。
一股妖气更是冲天…
陈落沉默。
“看来,是有妖了!”
忽的。
陈落抬头,看向了村外。
他说:“猫娘娘,还请你们躲上一躲了。”
猫娘娘点头。
于是便带领着小白它们离去,不过刚走,地面震动,便是有大量衙役而来。
看着这村子的惨状。
看看那满地的尸体。
周木的脸色一变,站了出来,问着陈落:“你做的?”
陈落摇头:“非也!”
“但此处村子,只有你一人,不见任何踪影!”
陈落点头:“看来是这样子……”
“伱没法解释?”
“解释不了。”
实在无法解释。
刚出森林,刚见村子,来不及感慨下大乾风光,便见到满地尸体。
想着一叹究竟。
这便有衙役而来。
如何解释?
说是妖,也得人家相信才是,不是吗?
“既然无法解释,那么就请公子,随我们走上一趟了!”
他说着。
手中的刀拔出来。
大手一挥。
那些衙役便围住了陈落。
陈落微微叹了口气。
“都是文明人,我走便是,诸位还是莫要动刀动枪的,伤到了,这就不好了!”
周木眉头微微一皱。
最终没做什么,只是请陈落走上一趟。
等陈落离开后……
小狐狸伸出了脑袋。
看着陈落他们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们,现在怎么办?”
刚到大乾,陈落就被抓了啊……
好神奇呢!
也不知道陈落会不会被砍头。
这要是砍了,陈落会不会死啊!
“找个地方住下便是了……”
猫娘娘道。
它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师尊会如何。
人间于师尊而言。
不过只是一个体验……
而这种体验的话,对师尊而言未必也不是一种收获。
……
大乾。
承元县。
陈落入了城,还没说上一句话,便被投入了承元城的天牢。
看着那熟悉且又陌生的天牢环境。
陈落低着头想了会。
笑了起来。
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不曾体验过这坐牢了。
记得上一次入天牢,好像还是三百年前?
那时候,是永乐帝入京都的时候?
三百年回首……
终究是走到了原点?
“你在笑什么?”
旁边有声音传来。
是一个女人。
女人年龄不大……
二十来许左右。
只是天牢灯光不好,故而看不清样貌。
但身材却是极好。
故而这一想,这女人应该也不会长得很差才是。
“姑娘也来坐牢?”
陈落问着女人。
女人大抵是没想到这新来的男子会这样问,顿了下。
“你看,我像是来度假的吗?”
囚服……
稻草席子。
低头一看。
脚上还带着脚链。
脚链还不细,最少也有几十斤的那种。
“姑娘的罪,不小啊!”
陈落感慨。
那双腿如此修长纤细。
戴上这脚链……怕是双腿都要不好运动了吧?
怕是连蹲下去上个厕所都不好过于张开,更别说做些什么事了。
女人没说什么,只是又问:
“你刚刚在笑什么?”
“就是觉得人生无常,这兜兜转转的,竟又回到了这天牢,感觉这些年来,好像走出去了,可又好像那里都没去,依旧在原地打转。”
“你坐过牢?”
“姑娘聪慧。”
要不说女人都不是那么好欺骗的。
自己只是说下,她就听出这话外之意了。
“为什么坐牢?”
“有人要我做些事,我不愿意……”
“于是,你被抓了?”
“说是抓倒也不是,更应该说是我自己去的牢里。”
“你自己进去的?为什么?”
女人不明白了。
这天底下还有人自己进牢的?
这是傻子吗?
“牢里安静。”
“???”
女人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没反应过来了……
得罪了人。
为了安静。
于是跑到了牢房里住上来了。
这是什么鬼?
神经兮兮,莫名其妙……
这是女人对陈落的评价了。
“上一次是因为安静,这一次呢?不会因为安静吧?”
女人有些好奇这一次他坐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那不是,这一次事情会麻烦一点。”
“怎么个麻烦法?”
“有个村子被人灭了,全村上下几百人无一生还。”
“你做的?”
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那么狠毒?
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
陈落道:“别人打我一巴掌的时候,我都嘛是将另外一边也给凑上去,这杀人,从何谈起?”
“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恰巧出现在了那村子里。”
“???”
“很恰巧的,一群衙役又来了。”
“???”
“更加凑巧的是,他们觉得是我杀的,于是,将我抓进来了!”
女人沉默了。
然后说了一声:“那你可真倒霉。”
“我也这样觉得!”
陈落说着。
手中有碧青葫。
喝上一口,感叹:“人生无常……习惯就好!”
“嗯?你哪里来的酒?”
女人忽然问道。
这人,哪里来的酒?
“一直就有啊!”
“衙役没收走?”
“可能,忘了吧?”
陈落说着:“你要嘛?”
“来一口!”
“女侠好气魄。”
陈落拿出了一坛女儿红:“给。”
看着手中的酒……
又看着陈落。
女人张了张嘴:“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随身携带的啊,你没看到?”
女人:……
自己在牢里久了,连眼睛都瞎了吗?
“你这躺椅,哪里起来的?”
“这不是牢房必备?”
“那被子呢?”
“自己带的,这里的稻草盖得不习惯。”
“你在做什么?”
“打扫下牢房,太脏了,这不好,我有洁癖!”
女人长了张嘴。
最后一句话不说了……
在看着陈落,眼中已经越发的凝重了。
这人……
有问题!
绝对,绝对不是普通人!
周木进来的时候,看着躺在那里,喝着酒,盖着被子,旁边还多出了一张小桌子。
偶尔喝一口酒,拿着扇子扇一扇的陈落,有那么几秒没反应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动怒。
手中便出现了一坛酒。
“周大人巡视牢房啊,辛苦了哈……”
有声音传来。
却是那人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眼睛时不时的示意周木看下手中的酒。
意思很明显了。
他是在说:拿人手短,睁一只眼闭只眼好说话啊!
周木沉默。
没回答。
转身离开。
一离开便喊上了守卫,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牢里有躺椅有被子?
还有那牢房怎么回事?
那么干净?
干净就算了!
他为何还有鸡腿吃?
见了鬼了!
那是来坐牢?
这特么的是来度假的吧?
作为捕快这些年,周木杀过妖,也杀过那些自命非凡的修仙者、
可却没见到过有人坐牢,这样离谱!
天牢守卫支支吾吾。
这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啊……
更诡异的是,他们竟还觉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周木沉默了。
看着那一坛酒,又看向了天牢。
这是一个高人!
只是……
那人真的会是杀了那高家村数百口的妖人?
周木有些不敢肯定。
此为高人,也可是妖人。
有那手段,自然能杀全村上下……
可若是真的他杀的,那为何一点也不反抗?
反而心甘情愿入了牢房?
不懂!
周木有些不懂。
将其上告县令。
承元县令想了下道:“善待他,待查询清楚后,在做审判……但需每日将他于牢中做的事情都上报!”
承元县县令为薛!
对那天牢中的那一个人,也有些兴趣了!
而当听着守卫们每日的上报后……薛县令和周捕快都沉默了。
那人…
真当度假来了?
每日起来,于牢房中练拳,喝酒,看书。
这便算了。
还吩咐守卫去买一些好吃的吃食。
那钱……也不知从何而来,金银不断!
剩下的便是躺在躺椅上。
盖着被子、
打着哈欠。
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影响他一样。
这…这不像是坐牢,反而像是找了一个度假好地方了。
倒是也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他询问了很多关于大乾的事情……
也有承元县的。
大有仙人出世,不知世上千年的变化。
“他不会,真的是那些仙人吧?”
薛县令迟疑了……
大乾有妖。
有鬼!
自然也有仙人,这些仙人们甚至还有教派之分。
于人间行走。
体验人间百态!
那天牢中的人…倒是好像那传说中的仙人了?
“不好说,我现在,也不懂了,不过他和那一个女人,聊得好像挺好的。”
“谁?”
“秦伊人!”
周县令:……
顿时沉默了下来。
“那女人……可是一个麻烦事。”
“是!”
“他们人来了吗?”
“说是出发了,应该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来了吧?”
“那还真久!”
薛县令道:“还是早些将她带走,我们也省得睡得不踏实……牢中的守备如何?”
“插翅难飞!”
“那就好。”
“那……那一个人呢?”
“先不管他了!”
薛县令眯着眼睛:“仙人也好,高人也好,等他们来人,一切就知道!
我们就不要担这个风险了!”
“嗯……”
周木点头、
于是不再说话了。
他也好,薛县令也好。
其实都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又能改变什么呢?
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事,就足够了……
只是……
周木想要安静。
可有些人不想要他安静……
这一夜。
承元县中走入了一人……他拿着剑,走入了天牢。
守卫还没说话。
那剑将守卫的脑袋砍下、
如入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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