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他紧抿着唇, 忽然想起, 她喝醉了,自己长着这张和池砚相似的脸,最坏的打算,是她根本把他当成了别人。
越沂心里缓缓下沉,指尖用了点力,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下。
“你是越沂啊。”少女语气有些不耐烦, 娇脆脆的嗓音, 尾音拐了个弯儿,在他肩上一咬,“我又不瞎,都到着床上了,还能认错。”
男生僵住了,顷刻, 紧紧搂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搂了个满怀,“嗯。”
他轻轻扶正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力道温柔又珍惜, “乖,先睡觉。”声音还透着喑哑, 低沉, 要命的好听。
他不想那么快, 想和她在一起,按部就班,牵手,接吻……最后再水到渠成的……然后她嫁给他,名正言顺的,一辈子,都属于他一人。
竹吟在他怀里扑腾,有些气急败坏,她都做到这地步了,越沂还能坐怀不乱,难道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我不想睡。”竹吟恨恨道,想挣脱他的怀抱。
月光下,她肌肤白皙如雪,光滑如缎,身子温软,睫毛上都粘了月色,黑色的瞳仁落着月华,晶莹剔透。
“你不要,我就走了。”女孩仰着看着他,下巴尖尖,有种还带着天真的稚气。
“明明都有反应了……”她声音里压了笑,呵出甜蜜蜜的热气,杏眼清亮,狡黠得像个小狐狸,夹着一丝淡淡的媚,“越沂,你是不是不行啊?”
……
疼。
只有一个感觉。
“你先休息。”越沂卸了力,轻声说,看着怀里女孩,光洁的额上沁透出了汗水,显然是疼得狠了。
他完全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她舒服一点……或许,下次应该去专门去研究一下。
竹吟狠狠扑了回去,“再来。”
……
竹吟筋疲力尽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耷拉下来,乖乖覆盖在眼睛上,唇微微抿着,因为之前一番剧烈的□□,嫣红着。
确实像个洋娃娃。
越沂看着怀里少女,薄唇勾起。
多年妄念,一朝成真,依旧有种不在现实的错觉。
“你志愿想报哪?”他低头,在她颊侧上轻轻一碰。
“随便。”竹吟闭着眼睛,“反正我考不你那么多分,随便挑个上上。”
“报之前,告诉我一声。”男生毫不介意她的回答,轻轻一笑。
哪里,他都和她一起,从小时候之前开始,就是这样,他只想要她在身边,每天早起,可以看到她的笑脸。
执念,在心里蛰伏了十多年,伴随他从一个孤僻阴郁的小男孩,长成少年,再一直到现在,在这三年里,更是开花结果,长成了巨树。
他性格从小执拗,认定了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变。
或许,在骨子里,他就有病。
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会吓跑吧,男生藏好眼底神思。
……还抱着她不撒手,竹吟筋疲力尽。
不是都说,男人ox之后,都会进入贤者时间,碰都不想再碰对方了么,他这怎么是反过来的。
竹吟只觉得浑身都疼,眼睛都不想睁开,朦胧中,他抱着她去了浴室,随后又回到了床上,睡得清清爽爽,他身上凉,又好闻,贴着倒很舒服。
凌晨五点的时候,竹吟睁开眼睛。
她飞机在中午十二点。
轻手轻脚下床,她没穿鞋,飞快套上昨晚换下的衣服。
越沂没醒,他昨天很晚才睡着,或者几乎通宵未眠,竹吟最后一次看了看那张脸……男生安安静静睡着,淡色的薄唇,秀挺的鼻梁,黑发白肤,清俊得像画,不沾人气。
难以想象,就是昨天晚上,对她做了那种事情的人。
不过视线往下,他肩背上,留着昨天被她抓出来的印儿,延伸到下方,被黑色的衣料遮住了,看不到,冷白色的皮肤,衬着那点暧昧的颜色,愈发显得色气。
竹吟最后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离开了房间。
朝阳微微露了个脸儿,散发着微光,竹吟利落出门,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终于打到车,回家拿了早准备好的行李。
她脱了裙子,换上棉t和长裤,随后叫车,直接到机场。
拖着行李箱,她一走路,发觉疼得要命,腰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脸顿时都白了。
竹吟开始操心起来,她这个模样,待会儿,到了纽约,被来接她的被赵微树看到了,要怎么办?
要是如实告诉他,她临走之前,和一个觊觎很久的男生来了场你情我愿的一夜情。
……赵微树怕是要疯。
想到他可能的反应,竹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想着还是算了,无论如何,也要瞒下去。
她哥应该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她就指望他经验少,看不出来什么吧。
“师傅,麻烦在这边停一下。”好在五六点时,街道上车流量不大,司机按她说的靠边,竹吟下车,匆匆跑去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包紧急避孕药。
虽说,昨天他没弄在里面,还是吃了保险,她可不想弄出什么意外事件来。
吃完后,竹吟定定坐在车上,看着眼前迅速移动的景物。
昨晚的事情,算是给这三年的纠葛不清划上了句号,为她少女时代的喜欢做一个交待。
或许是蓄谋已久,又或许,只是昨晚酒精带来的疯狂和一时冲动,原本饭桌上,竹吟喝得迷迷糊糊,一看到他的脸时,登时清醒。
自然而然,被他抱起来时,一点也没有抵触,甚至只想再多一点,更近一点。
她就是喜欢他,不管到底是被皮相还是被什么别的吸引,无论怎么告诉自己要讨厌他,也控制不了,竹吟恨恨想。
想让他变成自己的,一次也好,她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忍?
埋在他怀里,竹吟忽然起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池砚那天告诉她,难得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后悔,她想,这一场之后,自己应该不会再有后悔和遗憾了吧。
登机前,她给赵微树发了短信,随后把手机关机。
一上飞机,竹吟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身上还隐隐作痛,她也真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舒服的……第一二次,除了疼之外,没有别的任何感觉,后来……
竹吟脸微微涨红了,闭着眼睛,不再想这件事情。
午饭她没什么胃口,一直到晚上,才去要了杯热茶,小口抿下,吃了半份飞机餐,回自己座位,搭着毛毯又睡着了。
飞机到纽约时,当地时间,已经是晚上。
赵微树已经开车到了机场,顺利接到她。
六月的纽约,白天天气燥热,晚上气温降了下来,倒是有几分些微的凉。
赵微树接过妹妹行李,见她裹得严严实实,薄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你怎么裹这么多?”
“之前在家感冒了。”竹吟瓮声瓮气答。
她本来只穿着件棉t,后来在飞机上,旁侧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看她眼神无端复杂。
竹吟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侧颈上的咬痕,浅浅的,不重,却在极其明显的位置,暧昧无比。
她才想起昨晚,他亲她那儿,一阵酥酥麻麻的疼,她当时太疼,没在意那处,没想到,居然也被他留了个这样的印儿。
……臭闷骚,装纯情。
竹吟咬牙切齿,最后不得不临时翻出一件外套套上,想着到了纽约,第二天就得去买衣服,国内带来那些,肯定是暂时都穿不了了。
赵微树给她拉开副驾车门,竹吟坐了上去,没来得及说话,
汽车后座忽然探出两个小脑袋儿,惹眼的金色鬈发,蓝汪汪的眼睛,“竹!”他们发不太出竹这个音,听起来更像chu,欢天喜地,一左一右,往前探着身子,
竹吟一愣,飞快记起了,是之前和赵微树打电话时,在视频里见到过的,邻居米勒太太家的两个小孙子。
“他们非得跟着来。”赵微树用中文说,语气有些不耐,眼底却压了隐隐笑。
“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欢迎来纽约。”诺亚率先说,奶声奶气,口音很纯正的英语,竹吟听着不费力。
她接过那两个打着丝带的礼物,握了他小手,弯起眼睛,“谢谢。”
在一人头上撸了一把,软软的,她心情很是愉快,赵微树开车很平稳,不晃,夜色渐浓。
公路的尽头,是个带着小花园的房子,大片蓬勃的绿色,蔷薇正值花季,热烈的绯色,绽放在夜色里,爬在墙上,开成一大片瑰丽的花海。
竹吟随着哥哥下了车,双胞胎一左一右拉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声音清脆,赵微树帮她拿着行李,走在最前。
没有赵默成,没有韩芸……过去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即将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越沂醒来时,第一反应,是睁眼找她。
身侧已经不见人,床单上只留着小小的凹痕,他心里缓缓下沉,迅速起身。
他很少睡那么熟,昨天睡太晚,又搂着她,睡了生平第一次,这么安稳绵长的一觉。
越沂起身,打开房门,每个房间都迅速看了一遍,没人,再找一遍,依旧没人。
他脸色苍白,回房拿了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说竹子?”姜欣被电话吵醒时,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她昨晚嗨过头了,一大早接到电话,原本有些愤愤然,一听那边的声音,愣了。
“号码是这个……”她从通讯录里找出新号码。
竹子特别喜欢换号码,几年下来,都换了好几个了,幸亏她还存着她新号。
不过……为什么越沂会找她?还是这么一大早,声音虽然平静,掩着一股遮不住的躁,她挺少听见越沂这样的语气。
越沂挂了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已关机。
无论打多少次,只有这个冰冷的提示音。
他换好衣服,出门,去她家,大门依旧紧闭着,屋内没有任何光亮和响动。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直到隔壁房门打开,出来了个二十多岁年轻姑娘,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生,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说,“那个,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越沂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是这么好看一张脸……虽然年纪比她小,姑娘都被看得有些脸红。
她对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印象很深,记得是一对兄妹,哥哥长得很帅,原本她还有点动心,可是还没过多久,哥哥就开始经常不在家,甚至在今年,即使是在寒暑假,也没怎么回过。
她和妹妹问起过,妹妹说是他们要搬家啦,不住这儿了,她当时还失望了很久。
男生开口问她,脸色苍白,只有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漆黑得过分,“……她搬去哪了?”声音冷而沉,有些淡淡的涩。
姑娘莫名有些害怕,“不知道。”她摇头。
……
一天,两天,三天……
时隔十年,又是这样,再一次消失,谁都找不到,家里不见人影,问同学朋友,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找遍了整个宁市,甚至去了g市,她依旧杳无音讯。
填志愿那天,她没有来学校,学校最后公布的录取名单里,根本没有赵竹吟的名字。
他之前设想过的甜,都变成了笑话。
夏初的宁市,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越沂走在雨里,想起十年前的车站,也是这样一场大雨。
说好了会来车站送他,他就在那等了一整天,男孩在车站门口,等着她,从上午等到晚上,大雨倾盆,一直不见她的影子,他执拗着不肯走,受了那场雨,最后差点演变成肺炎。
而十年后,重逢时,她甚至不记得他了。
十多年过去了,他早该意识到,在赵竹吟眼里,他依旧只是个随时被弃之若履的存在。
赵竹吟从没想过要和他认真,高兴了,和他玩玩,不高兴了,就冷淡他,一直是这样……或许,临走之前那一晚,也不过把他当成了谁的替身。
就连她那晚异样的主动也一下找到了理由,把他睡完了就跑……的确是赵竹吟一贯的风格。
越沂站在雨里,黑发被雨濡湿,身姿挺拔,像一杆青竹,越发显得清俊无双,只是眸子异样的漆黑,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
他指尖冰凉,雨水从颊侧落下,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温度,男生漠然抬眸,看向远处阴沉的天幕。
这辈子,如果,再让他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