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最终猫桥沙也加气急败坏地提着剑一路追杀着这个白毛DK回到高专。

路上还遇到了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的夏油杰, 对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哟，杰，回来得挺快啊。”

从远处疾逃而来的好友一边朝他挥着手一边打了个招呼, 脸上笑容灿烂。

这个笑容夏油杰非常熟悉。

每次对方把夜蛾正道或者庵歌姬惹火时就是带着这种欠揍的笑容熟练跑路。

他将视线转向更远处同样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跑来的熟悉身影, 沉默了一下, 然后平静地召唤出虹龙, 挡住了准备从他旁边穿过的好友。

五条悟：“？？？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手上的动作却毫无顾及挚友情的客气, 直接指挥着虹龙缠绕住对方。

“不过一定是悟你又对沙也加做了什么吧。”

当猫桥沙也加下一刻赶到的时候就听到这个白毛DK不服气地大声喊了一句——

“我只是夸了夸她而已！”

夏油杰完全不相信，按照他对五条悟的理解, 对方一定简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询问般地看向了旁边的黑发少女。

然后就看到了对方讷讷无言下涨红的脸。

夏油杰：“……？”

接着他注意到对方并没有戴着连衣帽,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平日总是散着的头发也被一条绣着粉樱的黑色发带束了起来, 扎成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

眼看着黑发少女在自己注视下脸越来越红，夏油杰顿了顿, 然后微笑着如常开口：“这条发带挺适合你的，很可爱。”

下一秒对方的脸直接红透了。

最后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谢谢’就迅速将连衣帽戴上了, 完全没有之前那股追杀五条悟的汹汹气势。

“所以说她只是因为被夸奖太过害羞才这样啦。”

五条悟将虹龙的巨大脑袋强行推到一旁, 然后拍了拍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

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之前那句话的意思，然后立刻猜到对方大概做了什么。

比如说故意源源不绝地夸奖对方，最终令生性内向害羞的当事人当场恼羞成怒。

“悟。”

夏油杰叫了一声好友的名字, 然后在对方莫名望过来时心累地叹了口气。

“努力变强吧，不然我觉得你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群殴并挂在学校门口示众。”

*

当家入硝子听说这件事的时候, 两个JK久违地一起坐在医务室中。

虽然至今未搞清楚伏黑甚尔到底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打折, 但猫桥沙也加因此提前攒完了尾款, 再加上一级咒灵给自己的经验越来越少, 所以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量接任务，得以空出一些休息的时间。

然而这几天每次和那个白毛DK遇上，对方总会在打招呼时顺口夸她几句，刚开始自己还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得恨不得当作没听到直接离开，到后面……到后面也依旧没有习惯。

特别是其中一次还被歌姬学姐撞见了，对方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毛DK，陷入‘那个五条悟居然会夸奖别人’的怀疑人生状态。

然后直接抓着自己的肩膀语气凝重地说道：“要么是那个家伙的脑子终于承受不住六眼烧坏了，要么就是有阴谋，不管是哪个都要小心！”

猫桥沙也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将原因说出来。

“原来如此。”

收到求助的家入硝子摁了摁眉心，眼底因为疲倦而覆着淡淡的黑眼圈。

这段时间她昏天黑地地背着医学书，桌上厚厚堆起的一摞书籍简直看得人望而生畏。

家入硝子将自己正在看的那本书夹上书签，然后合上放在一边，坐在椅子上转过来。

“听起来的确像是那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她的目光落在黑发少女的脸上，看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很生气吗？”

“倒也没到生气的地步，只是……”

猫桥沙也加停下了话语，一时想不出形容词。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语气不紧不慢。

“大概可以理解，一想到如果是我被那家伙每天夸奖……”她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大概会当场给他来个反转术式看看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所以我该怎么办？硝子。”

猫桥沙也加觉得自己最近在这种夸夸下，就连脸皮都似乎变得厚了一些。

家入硝子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说道：“用同样的方法反击回去？”

然后她就看到黑发少女沉默了一下，接着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困难了……”

家入硝子也沉默了一下，她花费了几秒时间仔细想了想，最终表示认同。

“的确，想从那家伙身上找出优点夸奖不如去让夜蛾老师穿女装。”

猫桥沙也加面对如此辛辣的评价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委婉地说了一句：“其实除了性格其它还挺好？”

家入硝子冷静指出：“可性格才是组成一个人的最重要部分。”

猫桥沙也加无言以对。

“或者你等他自己厌倦？反正按照那家伙的性格肯定持续不了多久。”

猫桥沙也加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算了，我之后用那个方法试试吧。”

看看到时候谁先受不了。

*

原本猫桥沙也加觉得——

区区夸奖，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就行了，说不定对方就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退却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截然相反。

“哟，早上好，沙也加。”

在走廊相遇时，五条悟注意到黑发少女的表情与前几天不太一样，不再是那种恨不得转身就走的模样，反而如同酝酿着什么一样抿着唇，神情挣扎。

他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在兜内，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然后开始了今日份的夸奖。

“今天也非常可爱哦，精神气也不错，说起来你的力量比之前又强了一点吧，进步得很快啊，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

以往每次自己夸完，对方都会下意识低头，然后胡乱应两声就走人，但今天不同……

猫桥沙也加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板一眼地开始背诵起自己先前记下的模板。

“五条君今天也非常帅气，开朗友善，非常受欢迎……”

白发少年只在刚开始愣怔了一下，接着表情就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因为身高差距自上而下俯视的目光令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说不下去了……

而且……对方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

猫桥沙也加不安地捏紧了剑袋，她的声音在这个奇怪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五条悟已经完全明白对方的想法了。

他并没有打断对方，而是在黑发少女无措地闭上嘴后才慢吞吞地重新开口。

“这还是你第一次这样夸我吧？”

在这样说完后他又对之前的那些夸奖点评了一下：“不过一点都不真诚呢。”

“明明五条君每天也都是这样吧。”

猫桥沙也加捏紧了剑袋，以为对方多少明白了一些自己这几天的感受。

“完全不同吧。”

五条悟一口咬碎棒棒糖，他垂眼看着总是低着头的黑发少女，语气平淡，并没有平时的那股轻浮。

“明明我夸你的时候都是说的实话，可你夸我的时候却完全一副违心的模样。”

接着他顿了一下，在对方下意识看过来、眼中露出惊讶迷茫的目光后又说了一句：“好过分哦。”

“我……”

猫桥沙也加想要反驳，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别人的夸奖是在为难你？”

从小在他人的赞誉中长大，并且也足够优秀的五条悟对此无法理解。

“既然你自身拥有足够匹配的优秀，那么在听到这些话后不应该高兴地接受吗？”

他最后平静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法匹配上这些夸奖而因此感到羞耻？”

猫桥沙也加几乎无法再与墨镜后那双仿佛要看穿一切的蓝眸对视，她紧紧闭上唇低下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想快点逃离这个快要令她喘不过气的注视。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什么事都做不好’‘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总是感觉自己不如他人，在那些充斥着烦躁抱怨与谩骂的记忆中，她所得到的夸奖屈指可数，如同随手施舍给路边小狗的一小块骨头。

所以……才会下意识自卑。

五条悟顿了一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又忍耐了下来。

过了两秒后他用力呼出一口气，面上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平时的漫不经心。

“既然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我倒是挺喜欢听的，不过是要真情实意的哦。”

猫桥沙也加怔了一下，接着面前的白毛DK突然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句——

“现在换你来夸奖我怎么样？记得表情丰富一些，语言情感充沛一些，你之前那个样子如果是去面试演员绝对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吧。”

“我就算被特级咒灵包围都不可能去面试那种要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职业！”

猫桥沙也加在下意识反驳后突然意识到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等等，为什么我非要夸奖你啊！”

“诶——”

五条悟慢悠悠地拉长了声音，他刻意拉下墨镜眨了眨眼，表情可怜得仿佛此刻抓着无辜少女逼迫对方夸奖自己的恶魔不是他一样。

“明明我都被沙也加之前的虚伪夸奖伤到了，你却毫无愧疚之心不来安慰一下我吗？”

猫桥沙也加：“我……”

接着对方又如同一只在脚边绕来绕去的猫一样露出催促的表情，并稍稍倾下身。

“只是夸夸我嘛，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都夸了你那么多次。”

猫桥沙也加：“……”

一分钟后——

“五条君长相优秀……”

“这个说过了，换一个，或者具体点怎么样？”

“……眼睛非常漂亮。”

“嗯嗯，还有呢？”

“天赋卓绝，力量强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后面这句不是我刚刚用来夸你的吗？直接照抄别人台词可不好。”

“学习能力非常很强。”

“那是当然，然后呢？”

“……”

“……这就没了？”

穷尽词汇的猫桥沙也加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似乎因为这枯燥无味的夸奖而一副心情很好模样的白毛DK，陷入了无言的状态。

最终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愤怒地大声说了一句——

“……你自己能有多少优点心里没点数吗！？”

猝不及防被凶了一下的五条悟：“……你好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