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远想很干脆地拒绝,毕竟这样的情爱严重有损大局,而且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弯的。
但是出于奇怪的慎重考虑,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打了个转:“你去外面冷静冷静,你我都需要冷静。”
连承泽已经察觉了秦云远的愤怒,他知道秦云远说一不二,骨子里都是与他一模一样高傲,因而也准备好了与一直没有这类想法的秦云远恩断义绝,甚至开始构思着未来要如何重新追回这位心上人,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出格的行为,竟然让秦云远真的开始重新思考两人的关系。
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连承泽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脑袋,但是凭借本能他也知道现如今也不是画蛇添足去惹怒秦云远的时候,赶紧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说道:“请务必好好思虑!”
他收敛了原本狼性的强势,恢复了以往狗崽子的讨好和乖巧。
看着连承泽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还特意关上了房门,秦云远坐回了座位,然后在纸上细细密密地开始梳理两人这么多年的经历。
一开始是觉得这个小狼崽子可成大器,后来也就悉心相授,再一次让他肯定了他的潜力,再后来两人如挚友相处,每一步都是配合默契。
他也快忘了什么系统任务,只是单纯地想要助他成功,看着自己培养出的他站上权力的最高峰。
思虑了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对连承泽的感情是特别的。
但是这份感情特别到了什么程度他却是不明白的。
他继续在纸上挥毫,写着若是他此次同意了连承泽的求爱,那将会带来怎么样的恶果。
然后洁白的宣纸上瞬间遍布了黑色的字迹,但当秦云远掏出了另一张纸打算写会带来怎么样的益处时,却发现他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落笔。
这不是摆明了——他绝对不能答应么?
但是一向遇事果决的秦云远如今还是不知该怎么取舍,静止在半空的笔在洁白的纸上滴下了数点墨滴,晕染开了一个巨大的黑圆,但是它一向爱洁的主人却无心关注。
不知何时,秦云远才抬起头,发现窗外已经红光满天,竟是已经到了傍晚。
秦云远放下了笔,打算让自己放松下有些绷紧的神经。
他何曾这般犹豫不决过……
陌生……
爱情是一种他从未有过两人之间的共鸣。
这不是按照往常的交易理念所能算清楚的。
他不是做不到陪着连承泽走完一生,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与他的相处是让他最为舒服的。连承泽这样和他胃口的人可以说是世间唯有一个。
从未恋爱过的他终于开始怀疑:难道如今这般失了理智计算的烦躁就是喜欢?
连承泽把其他所有侍卫以及侍女都赶走了,然后他一直蹲坐在门口。
他只穿了一件淡薄的衣物,但是却始终不愿离去,心里不停地打着小九九,若是秦云远见到他这副痴情的模样,恐怕会更加明白他对他的深情,没准就能增强他心中动摇的力量……
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以及心中理性的——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与心上人离那么近的时候——想法,连承泽足足在门外坐了三个多时辰,只觉得他都能数明白廊柱旁的不知名灌木丛有多少片叶子的时候,那扇木门终于伴着“吱呀”的声响,被打开了。
连承泽立刻回过头,秦云远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如同平日里一般严肃。
连承泽没有开口,沉静的双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秦云远,等着秦云远的判决。
“云远……”原本噬人的野狼乖巧地装出了一副家犬的模样,妄图获取对方的怜惜。
秦云远蹲下身,如同以往一般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想了想,我们或许可以在一起试一试。”
秦云远想了很久,终是得出了这么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连承泽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伴侣,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他能理清楚的,倒不若随性一试。
秦云远天生少情,难得心绪能出现这般波动,这样的陌生感如同毒品,让他不想浅尝辄止。
更何况,他本也就是一个赌徒。
连承泽自信于他穷尽一生追逐总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得那么早……
“我们或许可以在一起……”
“我们或许可以在一起……”
“我们或许可以在一起……”
这句话宛如天籁,在连承泽耳中盘旋不散,他如今终于明白了什么“余音绕梁”的意思,原来真的有声音可以悦耳到这般地步。
连承泽一阵呆滞后露出了宛如失了智的笑容。
若是给他生上一条狗尾巴,想必能摇得刮起巨风,直接用作螺旋桨升天了。
秦云远伸出了手:“那么我们,试一试吗?”
“试试试试……”连承泽这才回过神,赶紧蹦跳起身,飞速拱进了秦云远的怀里,宛如一个得了心爱吃食的稚子,原本的阴郁全然淡去,只留下如同光一般赤诚的无尽喜悦。
双目对视,气氛正好,连承泽看着那双觊觎已久的唇,对面之人的气质好似也多了几分缱绻和温柔,如坠入凡尘的仙人,让他移不开眼,心中不由又是蠢蠢欲动。
但是面颊刚凑过去,又被秦云远再次不假思索地用一只手推开。
“云远……”连承泽不明白心上人为什么又要推开他。明明是个纯粹的男子,却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硬是给自己加了几分楚楚动人。
秦云远却没有一个绅士该有的风度,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戏多的连承泽,恢复了以往冷静计算的纯粹商人模样:
“公是公,私是私。私事刚刚已经处理了,现在是谈谈公事的时候了。”
“虽是知道他们本意不在此,却正是恰好打中了我们七寸。这一局究竟该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