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民国篇（四）

周围的一群胡子听到穿林豹的话语瞬间哄堂大笑，顾泽脸上依旧挂着懵懂的表情, 就算他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 但是他察觉大家是在笑话他。

他红润的嘴唇一抿,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浓厚的水汽，与他对视的秦云远只觉得额头多了数条黑线。这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他就能当场哭出来。

秦云远赶紧趁着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状况时把这个大少爷从穿林豹的手中接了过来, 他也不会安慰这样的小孩, 只能用着威胁的语气协商道：“别哭。哭了你就只能回房间去了。”

顾泽侧过身, 看着秦云远身后桌上的大鱼大肉，哪里舍得离开, 圆润白净的脸上立刻带上了讨好的弧度, 然后一下子缩回了秦云远的身后, 以秦云远为盾牌试图阻挡那个长得可怕的人的视线。

虽然眼界和知识因为年龄而被束缚，但是顾泽通过这段时间在虎头寨的经历还是能够判断出秦叔叔＞秦云远＞其他人这样的食物链。

“少掌柜的, 这可不会真是你媳妇吧？”穿林豹田成没有兴趣去继续搭理那个还冲着自己做鬼脸的小胖崽，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秦云远。

动手他是不敢动手的。他还记得就因为自己当着这个少掌柜的夸他长得像女人, 当晚直接被莫名其妙灌醉，大冬天的在寨门的哨塔上倒挂了一夜，几天都没缓过来，而他也愣是没有找到一点点证据证明是这个少掌柜做的，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招惹这个少掌柜的，毕竟是大掌柜的种，那脑子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

秦云远伸出手把那个小孩子的头按了回去，冲着穿林豹拱了拱手：“林叔何必与他较真呢？”

“所以他是谁？”穿林豹的话不仅是为了他一人问的,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青面鬼以及其他回来的汉子都看了过来。除了这个小胖崽，他们都没有在众人团聚的宴席上发现其他新增的人，而且看这个小胖子的穿戴，明显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

这样的情况由不得这些汉子想要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叫顾泽。是我兄弟的孩子。”坐在上方的秦铁虎终于开口，秦云远能够看到穿林豹以及绝大部分人的一脸茫然，但是也十来个人微微变了脸色，然后看向顾泽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审视。

穿林豹是个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见大掌柜的解释了，他也就没有继续深挖下去，而是扛起了硕大的酒坛走到了兄弟们中间，无视了顾泽开始与兄弟们开始拼酒。

秦云远从来喝不惯这样的酒，但是在虎头寨里，不喝酒的男人就等于不带把的汉子。

在一众看热闹的汉子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混入其中的顾泽的起哄声中，秦云远零零总总差不多也干下了一海碗的烧刀子，只觉得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发热，口干舌燥，看不清东西。

就连顾泽喊他去放炮仗的声音都听不清楚就直接被踉踉跄跄地拉了过去。

秦铁虎注视着那个被带着玩的自家娃子，向来冷硬的面容终于多了几分柔软：“那娃子一直老实得不像个普通娃子，如今有个玩伴倒也不错。”

其他同龄的小孩也有，可是在自家娃子面前就不是玩伴，而是一个个听命的打手。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玩到一起的……秦铁虎心里的些许担忧也放下了下去。

“如今局势可是十分紧张，都听说顾元帅的兵在前线节节败退。若是顾元帅真的不敌……”林老先生也是极为擅长喝酒的北三省人，他又喝完了手中的一海碗，脸上终于带上了些许红晕，带着几分醉意询问一旁的秦铁虎。

秦铁虎不假思索地将自己早已酝酿好的答案吐出：“我秦铁虎不识一个大字，但还是知道忠孝义气的！”

字字铿锵，似是比吞入喉间的烧刀子更加滚烫而炽热。

林老先生丝毫不意外这样的答案，毕竟这头老虎就是这样的性子。

这也是让他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秦铁虎，是他走遍天下唯一认可的几个英雄之一……

笑了笑，林老先生又暗自叹道：可惜，也正是这样的性子阻碍了他的路。

相比而言，那个小家伙才算机灵不少，能够走得更远些……

只是还得再等几年……

另一旁的顾泽则是玩累了就窝在喝醉的秦云远怀里，他看了看手中绽放着星光的火花棒，又看了看酡红着脸的秦云远。嘴巴又抿了起来，这么好看的怎么就不是小姐姐的呢？要是是的话他就可以娶来当媳妇了……

第二天宿醉的秦云远和单纯想要睡懒觉的其他人都躺在了暖暖的炕上休息。

直到晚上，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的秦云远这才赶到了林老先生的房间内准备继续上课。

他能肯定这个穿着补丁长衫的林老先生绝对不是普通之辈。

毕竟如今哪个私塾的老先生不仅会E国语言，还会G国语言的？

哪个私塾的老先生能完完整整地把现代科学和数学倾囊相授？

秦云远还能感受到这个林老先生对于国学的造诣也已经登峰造极。

秦云远虽然有着来自后世的记忆，甚至是星际的知识，但是依旧不敢在这位老先生面前懈怠，不仅是因为不同寻常的课业压力，也是因为自己必须伪装成一个真的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人。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件极为考验演技的事。

今天出乎秦云远意料的是，里面已经有了一个白团子在与林老先生聊天，他带着些许童真而又极其聪慧的话语已经把一向严肃的林老先生哄得眉飞色舞。

“顾泽？”秦云远细长的凤眸因为惊讶微微瞪大，之前他以为他是要去灶台偷吃的才出了门，没想到他竟是来到了这里。

“秦哥哥，我在承天城里也有上课，所以秦叔叔让我们一起听讲！”见到秦云远来了，顾泽立刻抛下了一旁的林老先生，手里捧着热乎乎的一块蒸饼塞进了秦云远手里，得意洋洋地说，“这是给秦哥哥的！”

秦云远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个小胖子果然还是偷偷去了灶台，接过蒸饼后秦云远直接塞回了他的嘴巴里。

不过一起学习的事情，既然他的父亲都决定了，作为人子的他也没有理由阻止，而且作为那个顾元帅的嫡子，相应的文化教育也是必须的。

更何况，有了这么一个皮猴子来吸引林老先生的注意力，那么他遮掩自己真实知识水准的困难也会下调不少。

念及此，秦云远向一旁看着两人互动而笑的林老先生拱手：“还请老师开始授课。”

这一次为了配合顾泽的进度和学习能力，林老先生刻意讲解得慢了些，秦云远也就理所当然地装出了一副自己已经学会了的模样，唯有一旁的顾泽成为了林老先生的眼中钉。

“顾泽，上课时不准吃蒸饼！”林老先生见顾泽乖乖巧巧地把吃食放了回去，也就继续讲解，哪知道没一会，一枚果仁就掉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那只还想把它捡回去的小胖手，林老先生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顾泽，干果也不行！”

顾泽又委屈地把寨子里的婶婶递给他的布袋子收了起来。

林老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背过身讲解，哪知再次回过头时就看见顾泽强行把手中的果仁往秦云远嘴里噻，而秦云远则是紧闭牙关无声抗议着。

“顾泽，为什么明知故犯！”林老先生一生也就教过秦云远这么一个完全不用怎么操心的徒弟，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如同顾泽一般冥顽不灵的皮猴子。

顾泽听到林老生先生的声音，这才把再次把布袋收好，嘴中嘟囔着：“您不是只让我不许吃么？我就以为秦哥哥是可以吃好吃的，这些是新炒出来的干果，再放一会就不好吃了……”

顾泽低着头说得诚恳，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规矩，毕竟在家被教导的时候，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没有人管过他……

而且，不吃热腾腾的好吃的，就是赤.裸裸的浪费嘛！

幸好林老先生本也不是什么严苛的教书先生，看遍了大半生的人心，他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的赤子之心，所以在重复了一遍课上的规矩后，他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孩子虽说看着有几分痴肥，但是那脑子记东西的速度丝毫不弱于云远，而且还能针对他提出的观点举一反三……

虽说其中不免有几分天真的话语和受眼界局限的缺陷，但是展现的天赋和能力却是非同一般。

林老先生不禁有些愕然：最近这年头，天才都这么普及了么？

若晚上的文化课对于顾泽而言还是小菜一碟，那么白天的习武对于他则是痛不欲生。

看着秦云远跟着秦铁虎练着帅气的枪法，听着耳畔几乎同步的长.枪的破空声和靴子踏在雪地里的喀嚓声，顾泽心中全是快要溢出来的羡慕。

于是他也攒了一口想要变帅的气，不就是从最初级的扎马步学起么？！

他可以的！

然后不到二十秒，顾泽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死都不愿意起来了。

他不要减肥，他不要变帅了！这也太痛苦了！

秦铁虎停下了练枪，这可是顾六哥最看重的娃子，那也就相当于他的半个儿子。

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秦铁虎哪能容忍他这般偷懒，他直接如同训那些手下的崽子一般把他提溜了起来，两条腿踢开，直接强迫他练，哪知道这个胖娃子直接嚎了起来：

“我要回家！我想爹娘了！我要吃热腾腾的承天城小吃！”

秦铁虎眼瞅着这个胖娃子尽是瞎嚎，眼睛连一滴眼泪都没掉，明明顾六哥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生出这样瞎闹腾的种？

秦铁虎直接把他扔给了一旁看戏的秦云远处理。人总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他的娃子也是如同他一般当土匪，所以他也一直安排机会让这两个娃子处出他和顾六哥一样的友情，虽然他和顾六哥闹翻了，但是他的娃子还是可以跟着顾家混，未来讨一个城里媳妇，当大官光宗耀祖！

秦云远直接把一颗糖塞进了顾泽嘴里，成功用食物堵住了顾泽哭嚎的喉咙，而他则是面色冰冷地警告说：“你要回去也可以，反正寨子里不需要你这样好吃懒做的拖油瓶。”

那双深黑的瞳孔折射着雪天的冰寒，让顾泽都忘记了咀嚼糖果，眼里还多了些许真实的水汽：“秦哥哥，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他可喜欢秦哥哥了，这段日子虽然没以前那么多好吃的，也没有仆人伺候，但是他过得开心多了，也知晓了更多的东西，他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你如果依旧是这幅样子，那么虎头寨还真是要不起你这位大少爷。”

秦云远与顾泽相处了近一个月，他也知道顾泽看似天真，其实他心里自有分寸，小算盘打得精。只是舍不得孩子怎么套得了狼，在训练量上与还想与他讨价还价，那就别怪他故作无情吓他一次了。

说罢，秦云远就再也不看顾泽，而是继续舞枪，丝毫不打算再与顾泽多扯一些大道理。

自己的路得自己去选择，若是这个少爷真的打算继续平庸下去，那么他虽然会履行保护他的任务，但也仅仅如此了。

毕竟平庸的人，从来不够格成为他的兄弟。

尽管有些揠苗助长，但是时间不等人，等顾泽意识到顾亭护不住他的时候再想翻身，那一切就都太迟了！

而顾泽受了一番打击后，也如同他所料一般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完成了限定运动量的最低标准。

然后在无证医师青面鬼的认证下，他因为身体过度疲惫而没有去上林老先生的课，直接在秦云远和他的房间休息了。

等秦云远上完课洗漱一番上床时，就发现一旁的小胖子明明在注视着他，却没有如同先前一般黏上来。

似是秦云远的疑惑有些明显，对方这才扭扭捏捏地抱住了他的腰身，还说了一句让秦云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七年影帝VS新生代小鲜肉

七年经验·秦小攻：我莫得感情，是个七岁小孩。

新手上路·顾小受：我莫得脸皮，我也是个小孩……咳咳咳……六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