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民国篇（六）

林老先生丝毫不觉得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能够有这般见解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他立刻追问道：“什么书？”

顾泽似是深思熟虑了一番, 然后摇了摇头, 故作为难：“我想不起来了……”

秦云远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一旁的顾泽, 然后解了围：“恐怕是老毛子那边传来的东西吧。”

林老先生点了点头，老毛子那边的东西确实是新奇，与传统的道路有些不同, 当代国内的的学术界也有不少相关的译本, 只是顾亭一直不喜欢这样的学说, 又怎么会放在家里让他的孩子看见呢？

察觉这样的话题不能深究，林老先生也就转移了话题：“二掌柜和三掌柜也都来了, 不若把这份有些粗略的东西拿给他们看看？”

穿林豹一看见两个小孩子拿着纸张渴望的表情, 赶紧摇了摇头：“我大字不识一个, 只要林老先生说是好的，那在我田成的眼里, 那就是好的！”

秦云远也知道穿林豹的那点斤两，若是让他去和其他胡子比试, 除了秦铁虎没人能够治得了这头豹子，但是论这些文字的工作，那问他还不如不问。

于是他牵着顾泽的一只手立刻转移了目标，把自己写的东西给了青面鬼看。

青面鬼据说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他识得字，也能粗略地管管账。

只是由于不知道什么天灾**，他大半张俊秀的脸因为灼烧变得如同厉鬼般凶恶，他使得一手小刀，整天没事就待在寨子设置的大牢里, 以折磨某些被擒住的十恶不赦的人为乐。因为他恐怖的面容加上古怪的嗜好，寨子里的胡子都对他敬畏有加。

秦云远倒是对他没有太多畏惧，而一旁探头探脑的顾泽虽然装作有点害怕，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更多的是好奇。

青面鬼的手很白很修长，一身浅青色长衫尽显风雅。若是没有被毁容，恐怕是一个俊俏的后生。他不喜欢说话，粗略地看了几眼后就点了点头，显得对此兴趣并不大。

秦铁虎作为最后的审稿者，只是询问了一句：“这样训练的话，咱们寨子的东西够么？”

“按照这上面的一模一样怕是做不到，但是粗糙地弄一下还是可以的……”作为这个寨子财政大权的主管，青面鬼的手不断在袖中比划，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但是只有亲近的人知道，每当他进行抉择的时候，都是在摸袖中剐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小刀。

秦铁虎见青面鬼都这么说了，也就同意了这份草案：“娃子，带着小泽外面再去溜几圈，寨子里的事是寨里的事，你的事又是另一回事！”

秦云远点了点头，然后就把一旁没有反抗的顾泽揪了出去。

顾泽知道自己年纪尚小，还没什么招式可以学，他自己也不能耍一些以前学到的东西，生怕被其他人看出什么名堂难以解释。

于是他只能再次冒着寒风绕着寨子跑了起来。

秦云远则是拔出了放置在一旁的长.枪，心中询问系统：“如今的顾泽是我要保护的目标么？”

在五六秒后，系统冰冷的机械音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秦云远看着那个冒着风雪远去的身影，身随心动，甩出了一个漂亮的枪花。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一些转变，这个小胖子变得成熟了不少。他本来以为顾泽是被谁魂穿了，但是细微处的一些动作还是让他确认了这个人依旧是顾泽。

尽管他不明白在顾泽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转变毫无疑问都是极为有利的。

一个聪慧的成年人和一个聪慧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同的……

看着他尽力掩饰的模样，秦云远笑了笑终究还是决定不要戳穿他。毕竟戳穿了他自己也不能得到什么，反而会使自己的身份也变得难以解释，让对方有所防备。

以小孩这样纯粹的身份去接近，更能降低对方的心防。

当秦云远谋划的时候，顾泽也开始进行着自己的小计划：

这个秦云远不仅武学天赋极好，而且头脑也是极为出众，未来势必是另一个更为出色的“秦铁虎”！

而且只要得到了他的忠心，那么这里的大部分.身手矫健的胡子也将归他所有。

他必须趁着对方年纪尚小的时候抓紧时机与他加深友谊，并且争取在这段时间内立刻把体能锻炼上去。

最不济也得把身肥肉给减了！

爹让他来恐怕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上辈子他错失了良机，这次他绝对不会错过。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父母呵护的幼苗，而是经过了腥风血雨，品尝过两次死亡后回归的修罗！

秦云远很快发现这个顾泽突然又黏自己黏得紧了不少，原来就喜欢跟着他的顾泽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地几乎寸步不离，两人一起早起练武，一起吃饭，一起趁着空闲的时间溜入林子里找找有没有什么野味，一起在晚上学习，一起在入睡前拥抱着对方而眠。

秦云远对于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装作不知，顺其自然地与顾泽相处着。

七天后，秦云远看着地面上堆积着的枪支、弹药箱，甚至是一些连夜切好的粗重树干和几口黑黢黢的大铁锅，不由有些发愣。

一旁的顾泽更是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了秦云远耳边：“秦哥哥，这些东西难道就是……”

自从发现自己不得不装小孩粘着秦云远拉好感后，顾泽就放弃了自己曾经是成年人的所有自持，为了达到目的，所有的什么粘人十八式他都会用上了，如今的扯袖子、说悄悄话更是手到擒来，丝毫感觉不到别扭。

秦云远倒也是习惯了：“这些就是负重跑的器材。”

在之前的七天中，要改规矩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每个虎头寨的角落，在武力逼迫和读书的诱惑下，所有不上哨的青壮胡子都在空地集合，然后在秦铁虎的指挥下，一个个扛好了弹药箱、木头或者铁锅，认命地从山脚往山头跑去。

秦云远和顾泽对视了一眼，也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

胡子毕竟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每个胡子都是优胜劣汰拼杀下来的好手，手中也都有着各自的两把刷子，因而跑到山腰的时候都没有人掉队，但是在山腰之后，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差距也就显露了出来。

以穿林豹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肩上扛着笨重的弹药箱开始下山，面上仅仅是脸色有些红润，而队伍中央的人已经吐着舌头粗喘气了。

最后一批吊车尾的胡子更是恨不得把身上的重物全部丢掉，可是他们的周围都有人骑着马不断呵斥或者挑衅着：

“赵老二！你他娘的怎么比个娘们还不如？”

“孙锤头！还不快一些，你个龟孙看看后面，人家少掌柜的都快追上你了，还要不要你这张驴脸了！”

“郑屠户，你要是敢扔木头，老子保证你不仅得跑完这一趟，还得多加一趟！”

能混上虎头寨的胡子哪个是没有一点点傲气的，他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加上大掌柜的就在后面盯着，所以就算额头和手臂上青筋都凸出了，口鼻中喷出的气息如同火龙一般炽热，也没有哪个汉子真的放弃了。

要是真的放弃了，他们自己都嫌自己他娘的丢人！

如今的天气还是极为寒冷，顾泽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和鼻腔里仿佛吞了无数柄刀片，外面的严寒和体内的炙热不断干扰着他的感知，让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一脚没稳住，直接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秦云远生怕他出什么事，立刻借着一个坡度滑了下去。

顾泽扭动着有些肥胖的身躯强行使自己站起身，但是意志力最终还是无法与疲软的精神相对抗，最终他再次摔倒在地。

他躺在雪地上静静地看着秦云远跑了过来，秦云远身后的铁虎也让他把自己扛到马上，不再让自己跑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秦云远只是伸出了手把他拉了起来。

然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能跑么？”

秦云远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的两种回答有什么高低之分，毕竟哪一方都有道理，而他没有必要以自己的选择来代替顾泽的选择。

他想要培养的是一个有自己判断能力的顾泽，而不是一个事事依靠自己的棋子。

“能。你先跑，我随后就到。”顾泽摘下了毛茸茸的毡帽，被风吹得飞舞的黑亮短发下眼中没有了开玩笑时的嬉闹，只有绝对不服输的认真。

不响亮的声音在呼啸的山风中显得格外渺小，却最终还是有着一丝一缕钻入了秦云远的耳中。

秦云远仿佛能够看到这个孩子身躯里面的那个桀骜不驯的青年的灵魂。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在理性上他没有偏颇，但是在内心上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回答和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以前的男主相处过久后留下的古怪审美……

“我等你。”秦云远转过了身，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森林内，后面还有几个好手保护着顾泽，再加上顾泽极为聪慧，他不需要为一个成年人多操心。

就算秦云远从小到大都是在林子里跑的，但是这次环山跑结束后他还是觉得头晕目眩，直接找了一个角落吐了个痛快。

由于今天是第一次拉练，而且天气恶劣，秦铁虎和其他寨子有话语权的人怕胡子们反抗情绪太强，所以让大部分胡子训练完后就回了寨子，而秦云远则继续坐在木屋内静静地烤着火暖身子。

“怎么还不回去？”秦铁虎掀开了厚重的帘子走入屋中，就见自家娃子白着一张脸，似乎还是因为过量的运动而缓不过神。

“在等他。”秦云远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小胖子半晕半醒地被秦铁虎提溜到了他身边。

顾泽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和温暖的体温就下意识贴了过去。

“他跑完了。”见秦云远似有话问，秦铁虎就把他想要得到的答案说了出来，然后他就不打扰这对兄弟培养感情，直接走出了房门。

秦云远眼神微柔。之前顾泽的豪言壮语是一回事，如今他的成功又是另一回事。

他喂了顾泽几口水，淡淡地说道：“之前叔叔们还烤了些肉，我特意给你留了些。”就当做他坚持不懈的一点点奖励。

顾泽窝在温暖的褥子里，靠在秦云远的肩膀上，正美滋滋地半眯着眼睛享受，乍一听还有烤肉吃，那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饶是他在灵魂上已经是成年人，但是也无法阻挡这具稚童的身躯对于美食的向往：

秦云远，够义气，这个好兄弟他认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fg：

顾小泽：我决定了，我要和秦哥哥当一辈子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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