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演的一切早在多日前就已经准备, 而且有严苛的云远亲自把关, 所以顾泽完全不认为它会出现什么意外, 唯一让他格外焦虑的便是父亲的安危。
见顾泽始终在军演的指挥部里踱步, 秦云远把自己手中的文件交给了一旁的夏长青, 他摘下了军帽来到了顾泽面前:“顾泽。”
顾泽没有听到秦云远的话,还是托着下巴打算迈出下一个圈子的第一步,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冲到了地图面前, 但是面前的地图只是军演地图,并不包括那一带。
这时一份全北三省的铁路被放在了他面前,顾泽尚且来不及道个谢, 就开始聚精会神地在巨大的地图上搜寻,终于, 在两个极小的火车站点前, 他发现了一个名叫包屯的地方!
明明不是同一条铁路线, 为什么还会经过那个父亲曾经死亡的地点!
迫于越来越强厄运的预感,顾泽一拳砸在了实木桌面上,而这么响亮的动静也使其他的将领都将视线聚拢在了这个莫名暴躁的少帅身上。
“情报科,扶桑最近真的没有异动么!”顾泽忍不住再次向一旁的情报科成员询问道。
“没有!”那个年轻的士兵行了军礼回答道。
再次面对这样简单凝练的回答,顾泽的焦急却丝毫没有削弱。他两道英气的剑眉紧紧拧在了一切。
这反而加深了他的怀疑,自从在D省遭遇惨败后,扶桑未免太过于安静,老实得到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步。
在D省那一战,他们也不过是一个师团半残了, 对于整个扶桑而言,丝毫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可是情报科又确确实实没有接到相关的线报。
“那关于中央政府的特工呢?”
突然,秦云远在这时候问的话让顾泽呆愣在原地。
难道这次要下手的不是扶桑人,而是中央政府那边的特工?甚至可能是中央政府和潜伏在这里的扶桑人勾结在了一起?
情报科的科员也是没想到秦云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将答案告诉了众人:“六处有发现中央政府于此潜伏的特工与中央政府通讯在近期有明显递增趋势,但是如今本就是中央政府与粤系不对付的时候,所以……”
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在意。
事到如今,顾泽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中央政府那些搞暗杀上位的家伙是把脑筋动到了他父亲的性命上。
无论是不是今天,他都必须阻拦住父亲的专列!
“发报通知长林镇附近的官兵,无论如何也要将大帅拦在长林镇,绝对不能通过长林镇!”
秦云远明白顾泽在害怕些什么,反正这样的他待在这里也是白搭,还不如一起去看看:“走吧。”
与一旁的副军长交代了几句后,秦云远看了眼腕表就与顾泽一同奔了出去,路途上有一队需要参加军演的军用越野经过,顾泽立刻将他们都拦了下来,然后等军士下车后就坐上了副驾驶座。
等等,为什么是副驾驶座?
他刚冒出这个疑惑,就一头撞在了面前的玻璃上,秦云远很久没有驾驶过这样的大家伙,所以一瞬间也有些难以把控,但是在五秒过后他就唤起了开车的一些记忆。
见秦云远摆出了一副开飞机的架势,顾泽不由觉得自己需要先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片刻,但是想到父亲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能不能再快一些!”
曾经是专业开机甲的秦云远见顾泽适应得不错,立刻将油门踩到了底:“接下来我会抄近道,你做好准备。”
顾泽还没意识到顾泽说的是什么,就发现整辆车一个大漂移上了山路并开始上下颠簸。
这样高频率的颠簸好似是想要把人胃中的一切全部颠出来,但是秦云远发现顾泽只是脸上微白,甚至和自己交流,自己果然是小瞧他了。
“云远,你有驾证么?”
“没有。”秦云远说得坦坦荡荡,为了让一旁的少帅放心,他又加了句解释,“我曾经看别人开过,你放心就好。”
一旁的人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秦云远的话而安心,而是多了几分惊恐:“云远,不如让我来开吧……”
秦云远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驾驶员更加危险,一旦遇到危险你就从侧车门跳车离开。”
顾泽难得见到秦云远厉声训斥自己的样子,他尚且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因为这样的答案怔愣了片刻后,惶恐的心中终于感觉了片刻的安宁……
另一头的桥下,一个满身泥泞的人离开了铁轨,回到了铁轨一侧的山头,将手中的引.爆.装置交给了另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看了看他身后的一众好手,他伸出了手笑道:“合作愉快。”
而那个穿着干净长衫男子看着面前脏兮兮的男子,丝毫没有露出些许嫌恶之色,相反地,他摘了帽子,露出了一个铮亮的光头,同时将另一只手与他相握,露出了同样友好的笑容:“合作愉快。”
而顾亭还在享受着南亚的上好烟草,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而一旁的秦铁虎已经比他动作更快地将他笼罩于自己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后,列车虽然没有彻底解体,但是已经侧翻在了一侧的铁轨上。秦铁虎的背上已经感受到了阵阵钝痛,但是他依旧紧紧保护着自己的兄弟。
当年山神庙中起誓的兄弟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以前他没有保护好三郎,这次,他绝对不会……
一旁的几个警卫员已经因为剧烈的爆炸使得脑袋不知磕在了哪里,而失去了知觉。
只有一个带伤的副官醒了过来。
秦铁虎见兄弟没有什么大碍,立刻拉起他往外跑,毕竟如今的情况尚且不明了,若是继续留在这节车厢里恐怕是当活靶子。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还是记得之前顾亭的话——这专列只能够承受一次爆炸。
原本护卫在左右的马队见大帅没事,立刻用马匹将大帅遮掩了起来,生怕大帅的性命被敌人的暗枪夺走。
秦铁虎一把扯下了顾亭身上明晃晃的衣物,把自己的衣服递了过去。
与此同时,刺耳的枪声从两侧响起,秦铁虎知道这时候必须要有人断后,于是骑上一匹马,就要为自己的兄弟杀出一条血路。
“当年老子带着兄弟杀个天翻地覆的时候,你们这些崽子都没从娘胎里蹦出来呢!”
在胡子中名头响当当的虎头寨大当家眼中燃起了嗜血的火,他如同年少时一般,命令着战士如何掩护顾亭撤退,然后带着马队悍勇地与那些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敌人战在了一处。
他虽然许久没有上战阵,但是这么多年在虎头寨的经历并没有使他的杀人之术变差,反而比之莽撞的年少有了更多的经验。
近身战不适合使用枪械,容易误伤,于是这里就成了秦铁虎的杀戮场。高大的身躯给了敌人极大的心理震慑,而他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刀法也是很快清理出了一块血色的空地。
顾亭看着那个一如往昔、披荆斩棘为他杀出一条条生路的兄弟,眼眶一红,但是心中的果决还是占了上风,如今的他不是以前那个一身好武艺的胡子,他留在这里无非是给秦铁虎添麻烦罢了,他得立刻撤走!
这时候另一支马队以及一辆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车辆突破了敌人的重围,出现在了顾亭的视线中。
这一支马队穿着顾亭极为熟悉的北三省军装,领头者的一口子方言也是让顾亭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援军为什么来得那么早,但是他想了想就明白是自家儿子的功劳,他倒是完全没想到那个傻儿子考虑得还是蛮周全。
领头的连长来到顾亭的面前,为他打开了车门:
“大帅,咱们是驻扎在长林镇的骑兵连,听了少帅拍来的电报前来支援,还请大帅立刻上车!”
由于有了支援,又见顾亭要离开自己保护的范围,秦铁虎撕开了这些意图阻拦自己的包围圈,径直来到了顾亭身边。
与此同时,秦铁虎感觉到了一丝被包裹得极好的杀意,他拉住了要上车的顾亭并且使了个眼神。
与秦铁虎生死相交多年的顾亭一瞬间就明白了秦铁虎的意思,于是他出言试探这支看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的骑兵连:“据我所知,长林镇这样的普通小镇可没有这样高级轿车吧!你们究竟是谁!”
那个连长的笑容瞬间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厮杀中的众人看到了一辆越野车从一个山坡冲下。
“爹!”顾泽急得快要疯了,他急促的呼喊声中满是警告和紧张。
他在赶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从长林镇出发的真正的骑兵连,那个骑兵连的连长告诉他,他们的马都在今早被毒死了,而长林镇没有其他便利的交通工具,所以他们只能靠着双腿执行军令,这才没有在长林镇拦住专列,还被顾泽追上了。
他下的命令是将专列拦在长林镇,所以那一支如此快赶到埋伏地点而又有准备摆好车辆的,定然是敌人!
秦铁虎也明白过来:若是他们身处安全的环境,顾泽肯定不会发出那样的呼喊,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秦铁虎在那个瞬间立刻击毙了那名假冒的连长,然后将顾亭再次护在身后。
但由于极近的距离加之必须要保护身后的人无处躲避,他的腹部和大腿上中了几枪。一瞬间,他几乎痛得要昏死过去,鲜血逐渐涌出了体内,但是秦铁虎明白自己绝对不能昏死过去。
脑子里莫名回忆起他在山神庙面对着神灵立下的誓言: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而且他的崽子已经来了,其他人应该也就后面,如今,他必须为了最后一线生机搏杀!
见父亲中弹,秦云远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他再次一脚将油门踩死,然后以雷霆之势驾驶着车辆突破了马队最后直直地撞在了那辆轿车上,然后抄起车里的冲锋.枪跳车。
他将父亲保护在了身后,而一旁的顾泽则是让顾亭坐上了一匹马,并让忠心耿耿保护顾亭至今的其他卫士骑马掩护顾亭离开,而自己则是留下做掩护:“爹,往北跑,豹叔他们的车就应该在我们后面,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顾亭也没有多话,他立刻骑马在秦云远等人的掩护下向北而去。
在铁轨附近交战的双方并没有人看到在附近的草丛中有一个满身泥泞的人。他用一支极短的铅笔勾勒着安**的作战方式,看着顾亭骑马远去后,他叹了口气,用扶桑语有些苦恼地说道:“哎呀,顾君怎么跑那么快,这样就算七号能够跟着,可我就看不到华北之王的死亡了呢~”
翻过了一座小山坡,不远处的山路出现了一个由装甲车和军用越野组成的车队。
“快快快!”正当顾亭神采飞扬时,他的胸口好似被一只蚂蚁咬了一口,然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落下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乔贝利艾”的十瓶营养液
感谢“江啾啾!”的两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