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晨光熹微。

现在是早上六点整，接到军部外调任务的几位将军都在星际飞船启航点静待。因为任务重大，每位将军都带上了自己的副官，外加配给一名军医，因而一干人穿过军用通道、登上飞船还是花了一点时间。

等进了飞船，每个人都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检查行装，稍作休整。有人在走廊上碰到了姜满，大家都知道他是戚峙的副官。

“诶，姜少校，”那人笑着叫住姜满，“今天早上好像没有见到戚少将呢？”

姜满礼貌微笑着回应了对方，同对方又寒暄了几句，才往前走去。

其实，他虽然表面平静，心中却紧张得不行。

他昨晚处理事务、整理行装，等到了凌晨才得空躺下来睡上一会。

没想到，姜满只不过是眯了半个小时，就被光脑的提示音吵醒了。

戚峙：今早五点，启航点见。

姜满看到消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吩咐，五点整等在了启航点门口。

然后他就看见一辆小巧的飞行器停在了他的面前。

过了一会，姜满看见自家少将从上面慢慢地走下来，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人。

姜满迎了上去，轻声道：“少将，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戚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低了一低下巴。

他们来得早，启航大厅内只有必要的工作人员。姜满护着戚峙迅速穿过军用通道，注意着不让任何人看见这边的异样。

等到他们终于抵达了戚峙的房间，姜满才有机会一睹第三个人的真容。

何舒被男人小心轻柔地放到了床上，身上还裹着对方厚重的制服外套，脸色苍白，整个人依旧昏睡不醒。

戚峙给何舒盖上被子，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己的副官吃惊到扭曲的脸色。姜满虽然总是一惊一乍，但做事十分妥当，因而戚峙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反应。

他忽略了姜满的表情，平静地说：“等到齐飞来了，叫他来我房间。”

齐飞就是戚峙的军医。事实上，齐飞同戚峙、何舒是从军校时相识的朋友，后来两人进了军部，齐飞在医理方面才能出色，便也被招入军部，成为一名军医。这一次的外调，齐飞也是作为戚峙的协助，一同上路。

何家传出何舒少将去世的消息，而后者却被自家的少将在凌晨抱回来，并且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姜满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彻底了解了这件事情的秘密性和重要性。

姜满站在齐飞的房间门口又思索了几秒，这才敲响了门。

齐飞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同戚峙有点相似。但当他看见何舒躺在戚峙的床上，他抬眼看向戚峙的眼神也难掩惊讶。

戚峙抿着嘴角，侧脸的线条锋利而沉默。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无声地交汇了一下，齐飞迅速整理了情绪，低头开始检查何舒的身体状态。

房间内一时只有齐飞摆弄医疗器械的细小声响。但没多久，两人都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

戚峙紧紧盯着床上失去意识的人，眼神晦涩不明。

淡淡的红茶味，一如何舒的人，优雅而内敛。但往日的何舒到底是一个Alpha，信息素浓郁，蕴含着强势而威慑的锋芒，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红茶味微弱到几不可闻，但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几分清浅的甜意夹杂其中，无声地释放出属于Omega的信号。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齐飞作为一个Beta，虽然不会被Omega信息素所影响，但也知道何舒现在的信息素十分不对劲。他的脸色十分严肃，替何舒做了全面而完整的检查。

等到他将抽出来的一小管血液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医疗箱，又打开自己的光脑搜查了半天的资料，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了。

最后，齐飞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等待的戚峙做了一个手势。戚峙了然，他起身打开这个房间连通隔间的门，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入。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相对无言。

齐飞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自己所了解的都说了出来。

“我替何舒少将做了激素浓度测试，结果显示他体内的Omega相关激素水平紊乱，而属于Alpha的则已经探查不到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身体虚弱，信息素淡薄，假如激素水平长期等不到调整，他的身体各项机能会持续衰弱，引发其他不利症状。“

齐飞停下来，看了一眼戚峙，后者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只好继续说：“但是由于我之前所说的，利用针对Alpha的药剂治疗何舒少将，显然是行不通了，他必须使用调理Omega的专用药物。除此之外，关于何舒少将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目前只能猜测他是被外来药物改变了体质，而且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因而药物已经被完全代谢，无法继续探查。”

戚峙终于说话了，他只问了一句话：“那他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齐飞的回复很慎重：“这个我不能完全确定，我回去以后会继续研究，但就我的知识水平而言，我猜测，何舒少将的性别已被强制改造，应该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等两人结束了对话，已经是下午两点，还有四个小时左右，星际飞船就能抵达目的地。

等到齐飞离开，戚峙一动不动地站在何舒的床边，盯着那张俊美非凡的面容。

光线暗淡的室内，男人缓缓地弯下腰，轻轻嗅着何舒脖颈间的信息素气息。

红茶的苦涩中隐隐含着甜意，竟有些诱人的味道，闻得久了，便让人如同醉酒一样地沉溺其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