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杨武熬不过酷刑, 交代了真话。陈东升的部队因为风暴和波斯人走散了不假, 但原本队伍在上个驻扎的绿洲就备好了足够的水, 即便是走散了, 多浪费些时日出沙漠也无妨。杨武却见机起意, 趁人不备扎破了所有的水囊, 自己带着水偷偷溜了。
他遇到李琰泽之后, 又想故计重施,准备把李琰泽的人也骗入大漠,不想却被李琰泽识破了。
“千总, 饶命啊!我也是没办法,我家中老娘和妹子尽数被堪布脱大头领脱刺抓去,我是被逼的啊!”杨武被打的痛苦难耐, 跪地哭求。
李琰泽却没理他, 只命人收拾东西马上出发,手下已经撬开了杨武的嘴, 得知了陈东升等人真正所在, 救人要紧, 谁管他杨武为何做叛徒, 又有什么苦衷。
约莫两日之后, 李琰泽带兵人赶至荒丘, 却被当下的场景震撼了。将士们聚拢在沙丘下风口,马早被杀了吃肉喝血了,人横七竖八的随地躺坐, 鸦雀无声, 都分不清哪些活着哪些已经没了气。
大部分人已经躺着不能动弹,只剩下喘气的份。几个尚能动的士卒则押着一名受了伤的老兵,逼他舔舐另一名健全士卒手腕上割出来的鲜血。那名被逼舔血的受伤老兵满脸是泪,压着他的人却在劝说:“别挣了,有力就留着喘气,甭浪费兄弟们的精血。”
再看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裹着刀伤!
李琰泽等人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欢呼,他们终于守来了救兵!守来了活下去的希望!李琰泽安排人将带来的水分了下去,又嘱咐他们不可多喝,就算再渴,也要一点点的补充水分。
寻到陈东升的时候,这名老将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两个眼窝深陷,嘴唇都干裂出了道道血口,他一把拉住李琰泽叹道:“大兄弟,你来的真及时啊,再过两天只怕我们都要撑不下去了!”
“是陈将军带兵有方,若不是你们的人同舟共济,只怕也撑不到我来。”李琰泽道。
“我和他们说了,中军弟兄,要么同生,要么同死!宁可没了命,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独自求活的狗!无论是风暴中受伤的弟兄,还是缺水倒下的兄弟,我们一个都不能丢!”陈东升喝了水,缓过劲后道,“只恨叫那王八蛋杨武跑了,等抓住他,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嗜血吃肉!”
“他跑不了,我给带回来了,任凭你发落!”
“好!好!”陈东升睚眦欲裂,老泪纵横,“他累得我们牺牲了十二名将士!大好男儿没有死在对抗蛮族的战场上,竟然白白渴死在沙漠里,这算是什么事!我要亲手剥了那孙子的皮!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说着也顾不得体虚,就要挣扎起来拿人。
李琰泽好容易劝下了,又忙着安排手下人照顾伤员。他们此行带来的水食充足,支撑一千余人走出大漠,返回西北大营绰绰有余,倒是时间上颇为着急,毕竟堪布脱大军就要南下了。
然而急也急不来,近一千多人身体虚弱,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们五百号援兵又能济世什么事?总不能一人扛两个跑。何况大伙儿现下都没有足够的马了,算算人数即便是双人一骑也是不够的。
李琰泽只得下令原地修整两日再走,傍晚造饭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风中传来了杨武的惨叫,足足喊了两个时辰才止。
过了一会儿王田富来报:“杨狗断气了,中军兄弟共剐了他四千多刀,有的人当场喝了他的血。”
李琰泽挑挑眉:“也不嫌脏。”
王田富往沙子里吐了口吐沫骂道:“脏也得喝啊!换作在我们左军,若有这种出卖兄弟的操蛋玩意儿,四千刀又如何解恨?”
“我们左军会有这种人?”李琰泽挑眉瞪了他一眼。
王田富忙笑道:“那是!我们千总手下哪里会容得这等鼠辈!”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古怪,杨狗临死前一个劲嚷嚷要见千总您,他和千总您又不熟,难不成还指望您替他求情不成?”
李琰泽闻言锁紧眉头,他想了想问道:“他可是说有要事禀告?”
王田富抓抓脑袋回道:“好像是说过。”
李琰泽顺势脸色就变了。
从杨武之前交代的话来看,他应该是被堪布脱大头领脱刺直接控制的内应,早就潜伏在西北军中了。之前几年西北军游骑屡屡遭遇堪布脱大军,只怕并非巧合,与这厮多半脱不了干系。
这厮此番随着陈东升西进波斯,定然早已埋下了陷阱。而沙暴纯属自然意外,并不是他杨武凭人力所能预测到的,杨武断了陈东升部队的水,想把他们渴死在沙漠里,应该也是临时起意。那么之前的陷阱呢?会不会他已经将陈东行进路线出卖给了脱刺?
脱刺为人狡诈缜密,如果他得了消息,有一支西北军押送波斯商队陷经过,此番南下只会奔着勦灭陈东升,掠夺商队而来,绝对不会再去白费功夫攻打固若金汤的西北大营了。
这恐怕也是杨武想拿来讲条件换命的消息!
所以说,留给他们撤回大营的时间不多了!
“通知他们改两日修整为一日,抓紧时间修养,我们得尽早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