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羽毛上的元神碎片被回收后,黎又教了她一种传识之术。
两人一起在元神上留了烙印,得以在距离遥远时互相感应,乃至交流。
此时此刻,苏陆运转着灵力催动着印记,没多久就听见了脑内响起的低沉嗓音。
苏陆:"......因为我要去做坏事?"
苏陆觉得这种交流和之前用羽毛差不多。
不过,他们对彼此情绪的感应更清楚了一些。
也或许是她的修为增加了,有了元神的缘故。
这种感知停留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层面,纵然对方有某种浓郁的情绪,也不至于真的被感染影响。
而且也并非是毫无隐私的读心,除非是某一个想法极为强烈。
苏陆能感应到他的心情不错,或者说处于某种极为闲适放松的状态。
苏陆:"当我没说,毕竟这种事对你而言大概也不算什么。"
这家伙对她的身世和诅咒等事一清二楚,她完全不需要避讳。
但苏陆没说前因后果,只问他是否了解炉子里的赤冥离火,她琢磨着他应该也能想明白缘由。
黎也并没有多问,不知道是猜到她的意图,还是并不在乎,"你可知赤冥离火的来历?"
苏陆:"......某种法阵里烧起来的火?"
黎:"这么说也不错,它最初是一个妖族的本命力量,此人死于万剑宗开山祖师之手,骨血被封在阵中以真火点燃。"
那是半永久性的法阵,只要不断往里填塞灵石,火焰就可以永恒不休地燃烧。
苏陆只听过法阵这一部分,对于妖族的故事是毫无所知。
苏陆有点惊讶,"万剑宗也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这么算的话,那个倒霉的妖族年纪比你还大一点啊。"
黎笑了一声,"照你这么算,那我也只比你大一点。"
苏陆眨眨眼,"你可以这么说,我不介意啊。"
然后他们又开始了无意义的嘲讽和斗嘴。
话题眼见着再次滑歪,在彻底跑偏之前,苏陆还是悬崖勒马,"停,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你如今能见到的赤冥离火,是被后天炼制出的真火,与那妖族的本命之力并不完全相同,即使如此,它的本源也是来自于妖族的力量。"
苏陆:"......懂了。"
所以无需担心它对妖族有比修士更多的伤害,除非那法阵上设有相关的咒文。
但是这毫无必要。
毕竟从万剑宗的角度,他们也并不觉得,会有妖族跑到他们宗主的后院,只为了跳进炉子里被烧。
除此之外,赤冥离火祛除邪秽残留,一是恶念灵力,二是不属于自身且受排斥的灵力。
它们与的元神肉身皆无法完全融合,因此被视为附着的恶力,才会被净化焚毁。
苏陆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的长廊里。
颜韶倚在窗边看风景,神情好像还有点郁闷,仔细一瞧那种情绪又仿佛是她的错觉。
苏陆:"我有个计划,事成之后--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去做的,但我还是不能保证有求必应。"
"没事。"
他闻言微笑起来,"我暂时没什么要求,以后若是有,也不会强迫你入教,不会
让你出卖亲朋好友。"
两人传音了几句,苏陆将自己的想法大致一说,包括尽量不要伤害万剑宗的人,除非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受伤,若是那样就不用留手,颜韶皆欣然同意。
"我本来也不打算杀人的,若是有人死了,或者事情闹大,可能会把那位剑仙招回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道:"我倒是无所谓,但你恐怕会第一时间被他从天仞峰里拎出来,那可就不太好了。"
苏陆:"......确实。"
甚至可能是直接被从炉子里拎出来。
颜韶离开之后,她直接去找了崔。
后者才放走了王长老,正准备来见她,两人在闹市街道上相遇。
此时正值午后,如火骄阳落满长街,路边的店铺皆人声鼎沸,他们凑在一处时,几乎不约而同给对方传音。
"有人在盯着我们。"
"万剑宗派了人在城里巡视。"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然后面面相觑。
苏陆:"我这一路走过来,感觉到有人在看我,那人颇为高明,若非我比较敏感,大概还不知道呢。"
初次去扬州时,她还是个练气境,就已经能觉察到金丹境高手的窥伺。
崔檄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你怎么说?"
"我要去一趟武神山,但是师兄留在这里别走,然后展开幻术--"
她简单讲述了自己的计划,崔檄闻言思索片刻,"我是没问题,但你确定一个人上去?"
苏陆颔首,"师尊已经给我描述了路线,而且前面的路都做过了,我方向感很强的,错不了。"
两人又确定了一些细节,她转身没入人海之中。
明月城与武神山的一条支脉接壤,整座城几乎就建在山麓上,因此万剑宗的护山结界笼罩在城外。
一旦进了城,再进入武神山,就不需要穿过结界了。
只要瞒过那些值守弟子就行。
"......"
她才刚刚见了他们一次,知道他们都是开光境,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
此时此刻,两个值守修士仍站在台阶下方,身后就是葱茏高山,和望不见尽头的漫长阶梯。
其中一个人皱眉道,"天仞峰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师父回你了吗?"
"回了。"
另一个人郁闷地道:"天仞峰那边不说。"
苏陆维持着幻术和敛息状态,如同幽灵般从两人间穿过,他们丝毫不曾察觉。
她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身影迅速掠了上去,转瞬飞过千万级高阶。
寻常人需要几个时辰攀爬的高度,她只用了百分之一的时间就完成了。
这还是在收敛灵压、不敢肆意放开灵力的前提下。
苏陆进入了天仞峰的地盘,继续一路向上,在穿过广场上慢了下来。
这附近人太多了,虽然没有元婴境以上的,但也仍要注意。
另外,上回纪衡之只带她到了这里,后面的路都没走过,她一边躲避着人群,一边看向前方的台阶。
万剑宗内的山路都修得很直,尤其是通往上峰的大道,因此不惜在道路间建立各种中转点。
也特别好找。
......
天仞峰峰顶。
静心宫的层层楼阁笼罩在云雾里,原先围绕在后殿的人群渐渐散去,仅剩下一小部分人伫立在正门前。
除了天仞峰的几位长老和其徒弟们,其余的就都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们。
忽然间,其中一人皱起眉看向远方,"浊气?"
另一人掏出玉简,眼神微变,"天星城以西二十里并无隙点,却出现了茈魍,还不止一只。"
那是高等魔物中最强的一种,甚至某种程度上说没有之一。
它甚至能够将人拉入魔域。
元婴境以下的修士,在面对这种手段时,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纪衡之也蹙眉,"是被魔修召唤出来的。"
几人对视一眼。
另一位长老捋着胡须道:"..魔修不可能与妖族合作,这两件事大约并无关联,仙盟大会在即,祭星教的魔人们必然有所计划。"
"那魔头已经毁去了大坤山秘境,一百年尚未结束,琅嬛损失不小,还失了陷冰山。"
另一人赞同道,"还好我等早有防备,提前布下了人手,也能即刻赶去支援。"
"近日里魔修们作乱甚多,天星城外的是个高手,茈魍绝非寻常魔修能驱使的,更何况还是一群。"
有人看着玉简道,"他只有一个人,那边的人手能够应付他,想要抓他却是有些麻烦。"
"师姐的意思是?"
"不如你我走一趟,若能将此人擒获,必然能审出不少魔教机密。"
两人对视一眼。
纪衡之轻咳一声,"师叔们,二师姐尚未回来,你们若是再走了,天仞峰内就再无化神境高手了。"
"无妨。"
其中一人摆手道:"其他几脉的峰主仍然坐镇山中呢。"
另一人看向身后的徒弟,"
如今人还没来齐全,各门各派只到了一部分,金丹境以上的虽然多,但万剑宗这边的眼线也能重点关照他们。
那弟子看了看玉简,"都在城内。"
那位长老又看向纪衡之,"你方才带了慕容冽的徒弟上来?"
纪衡之:"我亲自送苏仙君回城里了,而且我尚未将她带进这里。"
"我就是问一句,毕竟是在这个时间。"
长老点点头,又询问徒弟,"明月城那边谁负责的,看看此人在做什么。"
徒弟在玉简上写写画画几句,很快抬起头,"她正与她师兄在明月城的城西沟渠前喂鱼。"
纪衡之:"......"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两位长老的身影冲天而起,直接奔向天星城的方向。
剩下的几位长老皆是元婴境,还有金丹境的,辈分也不高,就有人询问纪衡之下一步该如何。
"三师姐方才传讯过来,我们先封住消息,我和张长老去库房守着。"
纪衡之头痛地道,"去的结界仍在。"
当然平素里也是有人在宫外值守的,所以他们仍是留下了一些人。
不过长老们仍是多想了一重,考虑到如今仙盟大会在即,指不定妖族也想瞅准机会作乱。
虽说这一项不是妖族的作风,在妖皇回归后几率更低一一他本人对一切阴谋说计嗤之以鼻。
所以留在山顶的修士当中,还有一个元婴境两个金丹境,守着静心宫两处入口唯有万剑宗这样的大派,才能做出如此堪称奢侈的举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他们承办这次仙盟大会,金丹以上的高手都不得清闲。
要么被分配任务去城里,要么也是在武神山周边乃至整个冀州巡视清理魔物。
在宫殿前聚集的高手们散开之后,约么过了一刻钟,苏陆终于登至天仞峰的峰顶。
她维持着幻术遮盖身形,以完美无瑕的敛息状态,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
前方就是巍峨耸立的宫殿群落,楼宇重重,一派肃穆威严之气,环绕着清幽锦翠的松柏修篁。
静心宫的大门紧闭,几个佩剑的修士立在门前。
--其实他们的站位意义不大,因为静心宫本身可以随意出入,只在部分殿宇内设有结界。
所以如果只是想进入到宫殿内部,只要在旁边翻个墙就行了。
论理说静心宫这种地方,应当设有相应的结界禁入,然而以现任万剑宗宗主的性格,显然是不屑于这么做。
苏陆已经开始翻墙了。
她为了不泄露半点灵压,稳住敛息状态,在爬墙时都没有动用灵力,完全是凭肉身力量跳上去的。
自始至终,那些守卫在宫殿门口的修士,都没有发现异常。
她越过数丈高的厚重围墙,站在连绵起伏的石制屋脊上,殿外的修士们仍然在聊天。
下方是一道连接两座宫殿的单面空廊,列柱笔直,撑起高高的拱顶。
入目的楼殿线条皆简朴粗重,是毫无杂质的黑色。
苏陆环顾四周,几乎看不到任何金玉雕饰,唯有地面铺着厚重平整的黑玛瑙,浸透着一股冷意。
因为值守的人都在外面或是后殿,四处一片空寂安静。
她在长廊里几经转折,心中默念着师父给出的路线,以常人的行进速度,走了大约十分钟,抵达了一座门扉紧闭的大殿。
苏陆踏过层层阶梯站在门前。
她已经能感受到一股灼热气息,透过沉重青铜大门的缝隙,隐隐约约地扩散出来。
那两扇门上缠绕着层层锁链,上面挂了十数把色泽各异的巨锁,锁身上有着各种形状的孔洞。
苏陆手中光芒一闪,寸晖已经握在掌中。
她举起其中一把剑抬高,将剑尖插入左边数第三把锁中,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响动,然后收回了剑。
又对着另外几把锁如法炮制地进行了三回,门上的所有锁链悄无声息地震动着,如同被火把驱散的蛇群般纷纷后退。
很快两扇大门上已经干干净净,她伸出手,没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右边的门。
然后轻巧地跻身入内。
这里也是一座石块搭建的宏伟厅堂,圆弧状拱顶有十数丈的高度,正中央是一座铜金铸造的平台。
平台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熔炉,高约五丈,口径超过一丈,极为壮观。
铜金质地的外壁上镌着云纹雕饰,流溢着粼粼光辉,横列了数十个半月状的圆孔,孔洞内散发出灼灼热浪。
锻空炉下方伸出三道兽足般的支脚,平台上蔓延着法阵的道道金芒,又被不断燃烧的黑红色火焰所掩盖。
一圈血红的水池,环绕着正中央的平台,池中的液体粘稠滚烫,不停地翻滚着,冒出大大小小的气泡。
苏陆不太确定那里面是不是血,因为她并没有闻到腥气,四周只充斥着滚滚热意。
"你还没进去?"
她站在门口观望时,脑海内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苏陆:"......"
法印和元神相连,在接受对方传来的话语前,她会先行有所感应,因此也不至于被吓到。
但她还是有点无语,"我才刚到,还是要先观望一下吧,万一有什么陷阱呢。"
"嗯?"
黎不置可否地道:"你难道不是为了解咒么?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
"哦,其实我不是为了解咒。"
苏陆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太冷了,想跳进去暖和暖和。"
"是吗。"
黎笑了一声,"那你也别去什么炉子里了,直接来找我吧。"
"干嘛,你要用你的羽毛送温暖吗?"
"哼,我给你烤熟就不冷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