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说来说去姜郁还是被调去海狄了。

其实得到这么个结果她挺生气的，感觉被这对未婚夫妇当猴耍了。

但转念一想，毕竟拿着八十万薪水，天下本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高兴得太早，不是空欢喜已经算走运了。

她原本想，陆氏的子公司，运营状况再不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当资料发过来，她只能感叹苏清淼败家，实力证明了什么叫“一手好牌被她打得稀烂”。

海狄之前的营业额比司南明航要高出两倍，每年都会有几批过亿的订单，但苏清淼接手后管理不善，库存总是不能及时清理，坏账高得触目惊心，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亏了十三个点。

老顾客看出她没有好好打理的心思，跑去了竞争对手那里。

再想拉回来，难。

姜郁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京东不也亏了十二年才盈利，没关系的，只要商战打得漂亮，富贵险中求嘛。

于是席漠燃打电话给她，想问她考验期过了没有，什么时候跟他去民政局，她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他：“我没有要考验你，只是工作太忙了，一天都抽不出。”

席漠燃体贴道：“很忙的话我过来给你做饭。”

前几天他也形影不离地照顾过，只不过那时候她病着，现在有手有脚，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没道理麻烦他，可过河拆桥好像又有点不地道。

姜郁陷入纠结。

席漠燃笑了一下，笑声清朗：“那就当你答应了。”

刚下班，姜郁坐在车里，沉吟片刻，娇憨地说：“你稍微晚点出发吧，我这儿堵着呢。”

“我去买菜。”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姜郁不舍地想起跨年夜那个火热的吻，摸了摸自己皲裂的唇。

她并不想他目的性很强地追着她请求复婚登记，好像急于得到一纸婚书一样。

她怕贱卖一颗真心，换不来一刻珍惜，但又想和他亲密无间、分秒共度。

席漠燃和她差不多同时到的。

他的公司离姜郁租住的公寓只有不到一公里，虽说隔着两个红绿灯，但不用开车，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席漠燃左手拎着里脊肉、青椒、红菜薹，右手拎着一篮鸡蛋，双手都占着，姜郁要帮他拿一点，他轻轻踢了踢单元楼的铁门：“开门。”

姜郁刷了卡帮他打开，先他一步钻进去，帮他拉着门。

上了楼，又配合默契地进了家门。

姜郁把姜黎谨的拖鞋找出来给他穿，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

席漠燃把外衣脱了搭在沙发上，撸起袖子又觉得会往下滑，撸下来一层一层往上卷，最后一层翻过来，恰好越过肘关节。

姜郁把菜放到砧板上又去舀米。

席漠燃拿过来说：“说好了我来做，你忙你的吧。”

姜郁说：“再忙也不会把工作带回家，请不了假而已，我就是请你来家里做个客，表达一下上回你深夜造访的感激。”

早想做主人的席漠燃陡然关掉水龙头，回眸：“做客？”

姜郁不吭声，想溜走，被他逼得倾向料理台。

席漠燃本来是跟她闹着玩的，对她没什么心思，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羞带怯地望着他，突然就心痒了。

他冲过水的手湿哒哒的，碰到她腰线，她冰得打了激灵，踮脚往上移。

席漠燃终究不忍心，把她因双手后撑短了一截的羊毛衫拉了拉：“你还挺有良心。”

姜郁不知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灯光昏昧，她情意拳拳，耐人寻味地说：“我肯让你进这个门，就做好了你可能对我做任何事的准备。”

席漠燃眼里晦暗难明，似乎按捺不住，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卧室的床上，可姜郁沾到床就哭了。

她好像挺慌张的。

他又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你看你还是害怕。”

姜郁汩汩流泪：“席漠燃，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知道。”席漠燃说，“但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想让我开心变得不开心，我只是正常男人而已，没反应才不正常。”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

以前不是没有做过，可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还是在结婚之后。

姜郁是特别怕疼的。

第一次他们试了一夜，前入她会蹬腿，后入她会乱爬，好几次给她做足了前戏，她一逃他又软了。

他心疼她，心不够狠，最后还是她自己用手指把那层膜捅破了才做成。

第二次还是疼，因为距上一次隔了八个月，又合上了。

年年如此，比劈山还难。

姜郁忍了三次，第四次的时候央求他，说用手帮他。

她那个手法，跟拔蘑菇似的，弄得他只想静静。

他的小臂血脉贲张，经络分明，浑身滚烫发热，极其克制地忍耐着什么。

姜郁都不用往别的地方看，脸红心跳地收回手。

席漠燃起身，姜郁难为情地抬手，想扶他。他伸手拦住：“你今天不要碰我，也别跟我对视超过五秒，听到了吗？”

姜郁非常愧疚地“嗯”了一声。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回回都这么收场吧。

——

年会结束的第二周，苏清淼叫姜郁陪她逛街。

那副倨傲的样子任谁看都觉得像羞辱，可姜郁答应赴约了。

两人约在燕莎见面，苏清淼到得很准时，没有故意久候不至，也没有多等她一秒。

苏清淼进店后走到衣架前端详片刻，伸手。

姜郁以为她会像肥皂剧里演的那样，从头指到尾，让服务员包起来，刷了卡叫人来取。

然而苏清淼只是挑了一件觉得不错的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听不出情绪地问：“这件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姜郁看看她，又看看衣服，从容不迫地接过来，进试衣间换上，出来照照镜子，爽快地刷了卡。

她在凭条上签完名，对苏清淼说：“我知道你们这种千金小姐平时都不出来逛街，只要跟商家说一声，马上有人送货上门，没有喜欢的换到有喜欢的为止。所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看你也不像爱炫耀、讲排场的人，你也不用摆架子了，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苏清淼语气轻松地拒绝：“不用，我想说的话很少，就是找你来逛街的。”

姜郁接过售货员递来的纸袋：“你等等，我有点口渴，想买点东西喝，你想喝什么？”

苏清淼不挑不拣：“你想喝什么？我和你喝一样的就行。”

姜郁在路边奶茶店买了两杯三分糖的乌龙玛奇朵，分给苏清淼一杯。

苏清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接下，插上管子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开口：“那天我就知道你和司南之间是清白的，但还是把你要了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你能忍，我不能。”

姜郁感慨：“你很爱陆总。”

苏清淼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弯出一抹弧度：“我对他没有感情。这年头经济不景气，人人都说创业，开公司，连做美甲的都有工作室，可真正赚钱的有几个？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太难了，我和陆司南是上一辈约好的。你应该知道，司南和他父亲有旧怨，都说逝者为大，可他从没有原谅过，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指望他能喜欢上我。本来他和谁传什么跟我没关系，但闹大了会影响公司的股价，也会影响我的声名，所以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女孩子之间交往就是这样的，看似一山不容二虎，可只要一方鸣金收兵，另一方也就偃旗息鼓了。

姜郁能够理解，但还是要说：“可你真的不该拿海狄做赌注，那是陆总用心经营过的，是他的心血。哪有商人不在乎钱呢？你输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挥霍的不是十万百万，是千万上亿，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很多无私奉献的人和这些人的家属连生活保障都没有。我想把海狄做好，是带着一些宏伟愿望的，不是纯粹和你赌气。我想陆总也是一样的，他能在这个行业立足，是有野心和抱负的，你这么做也许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他也可能会从对你没有感情变得厌恶憎恨，最终你们会变成敌人的。”

苏清淼想想觉得也是，扭过头看着她说：“所以拜托你了姜郁，海狄得好起来。”

“其实你可以服个软，把海狄还给他。”姜郁没有说完下半句：这样就不会把我卷进来了。

苏清淼眼神固执：“不行，这里面有我的股份，我的钱全在这里了，我怕他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