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医生,见你一面太难了吧。”苏冉收了电话,又继续抱怨,“在美国待了几年总算回来了,基本也在一个城市,一个月一次都见不了,像话吗?”
“别叫我医生了,都说了下岗了。”温冬笑了笑,“到底是我忙还是你忙,见个面都电话不断。”
“行行行,不说这个。”苏冉摆手,“东西给我吧,别来了一趟忘了来干嘛。”
温冬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喜帖递给苏冉。
苏冉唏嘘着翻看喜帖:“真可怕,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的人居然最早结婚。”
温冬也觉得好笑:“其实阿林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谁不想有个好归宿。那位音乐家对她那么好,换成我也想赶紧结婚。”
周林是她们的大学室友,当时她们宿舍因为其中一人生病休学,只有三个人住,但三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你结婚?”苏冉笑出声来,“女博士恨嫁啦?怎么,这次辞了工作打算去相亲把自己嫁出去啦?”
温冬配合她:“行啊,你要是有合适的对象别忘了给我介绍啊,我条件也不差嘛。”
“我认识的人跟你哪里是一个路数的,娱乐圈和你们学术圈,什么混搭啊。”苏冉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什么,“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工作,温博士。”
“工作?”温冬嘲她,“去给你们的大小明星端茶送水,还是去片场扛及其设备?”
“哪能这么埋汰高智商人才啊!”苏冉点了点温冬的额头,指着身后的大楼,,“就咱们面前这影视公司,缺个心理咨询师。你不刚好从医院解放了么,这活简单得很,一个月你就跑个三四次,有大活动或者什么特别情况的时候给他们做做咨询就行了,轻松钱多,怎么样?”
温冬想都没想就摇头:“这不成。我只跟你说了我从医院下岗了,但没跟你说我又有了新工作,你这活我估计干不了。”
苏冉奇了:“又是什么工作?这次要去科研所?你怎么不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段时间啊?”
“不是科研所,这次你估计要吃惊。”温冬笑了笑,“杨教授邀请我去C大试讲一个学期的课,我想了想答应了,签了一个学期,所以未来半年我就是人民教师了,待会吃了饭,下午我正要去上第一节课。”
苏冉:“……”
苏冉震惊了会儿都没说出话来,温冬觉得好笑,问她:“怎么,我长得不像老师?这么接受不了?”
苏冉点头,又摇头:“你吧,除了脸蛋长得像学生,气质说话穿着都像老师。我是觉得这事儿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有点感慨,毕业那么多年了,你居然是以这种身份杀回去,”
温冬点头:“我也挺感慨。我寻思着,要是待着觉得有意思,说不定就不回美国了,留这里养老了。”
苏冉咬牙切齿:“你说祖国的大好河山怎么就留不住你呢?要不是杨应东教授那年生病,你估计一辈子都不想回来吧?”
“国内是我的伤心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温冬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我喜欢加州的阳光。”
苏冉一脸嫌弃地赶她走:“行了,不聊了,赶紧走赶紧走,婚礼那天见。”
苏冉送走了温冬,进了公司准备去泡杯咖啡,在茶水间门口就遇到了刘森和周白焰,还有几个助理。
刘森眼尖,看到她赶紧招呼她过来:“半天不见你回来,准备再给你打电话呢,你怎么就一个人?”
“刘导,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我不一个人还能有谁啊?”苏冉莫名其妙。
周白焰拿着杯水慢慢地喝着,也不插话。
“还能有谁,咱们不是选宋崖嘛,女二啊。”
“什么?”苏然没听懂。“您和Judy不是正选着人?”
刘森摸着下巴看她:“别藏着掖着了,小苏啊,快把她带来试试戏。”
“???”苏冉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周白焰听不下去了,“刚刚我和刘导在咖啡厅那边抽烟,你和一个女的在窗外说话,刘导说的是你旁边那个人。”
苏冉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说是谁呢。”
刘森笑眯眯地逼问:“人呢?哪家公司的?”
“哪家公司的都不是,上交国家了。”苏冉扶额,“那是我朋友,不是混这行的,刘导啊,这人不可能,别想了。”
刘森不乐意了:“不是艺人?我看着年纪也挺小,学什么的,你妹妹?亲戚?有没有想做演员的打算?这片等得起好演员,她太像宋崖了,要是有这个意愿,给她找个老师,一边拍,一边学也没关系,有时候专业没有感觉重要。”
苏冉连连摇头:“什么妹妹啊,人家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唉……不对,她比我小两三岁,那也不年轻了!她就是脸蛋长得小。刘导啊,这事儿真没戏。人家博士毕业,高知人才,天天忙着给人类进步贡献智慧呢,你让人科学家来演戏,不合适吧?”
苏冉故意夸张了下,也显摆了两句,想着永绝后患,别整天让这群东西打温冬主意了。
刘森听了有些讪讪,还是给自己辩解了一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咱们做艺术工作的也是给人类贡献智慧……”
“反正不可能的……”
周白焰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想,不知道是学什么的科学家,会有那样干净的脸和那样特别的气质。
他微微摇了下头,觉得有点可惜。
—— ——
温冬寻思,送完请柬,剩下的事儿还不少。中午她要在杨应东家里吃饭,然后和谢元一起去打半个小时的网球,打完球后她要去给大二的学生上课。
很明显和谢元的约非常多余,她叹了口气。
杨应东家在C大的教职工宿舍区。她把车停好,下车上楼的时候四面八方的饭菜香气都飘过来。正是饭点,又是极富生活气息的小区,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像是去拜访长辈,倒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样。
到了三楼,杨应东家里门都没关,估计是为了散油烟的味道。她刚进门,就看到杨应东拿着个锅铲正急急忙忙地在冰箱里面翻着什么,她把手里的白玫瑰放在桌上,凑过去问:“怎么自己做饭?找什么?”
“找豆瓣酱,不知道杨嫂放哪里了。”杨应东头也不抬,把锅铲往她那儿一递,“去翻着锅里的鱼,我再找找。”
温冬接过来应了,问他:“陈嫂呢?”
“我让她去买蜜汁烧鹅,你不是爱吃吗,她顺便去交水电费,待会儿回来。”
“老师,你明知道我吃得少,还没事做那么多。”温冬看了眼厨房,真的是……
“做多点你多少看着我们辛苦多吃点。”说话间豆瓣酱总算是找到了,杨应东走过来抢过锅铲,把她赶回客厅,“买了花就去把花插起来,别进厨房,一股味儿。”
她应了,把厨房门拉上进了客厅。
温冬每次来都会给他买一束白玫瑰,他们彼此都习惯了。找到花瓶和剪刀,她在沙发上慢慢地摆弄花,正好陈嫂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陈嫂顾不上跟她多寒暄,只说了声桌子下面有橘子先拿着吃,就急急忙忙就进了厨房,
“杨教授啊!都说了等我回来做你放着我来……唉你放糖没有,哎哟不是怎么放了这么多豆瓣酱要咸的啦……”
她摆弄着花,一边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看电视上的法治在线。
这是杨应东家很平常的一天。
也是她最喜欢的生活的感觉。
等一桌子菜上桌了,杨应东给温冬倒了杯白葡萄酒,正打算给自己杯子里也倒上,陈嫂又大呼小叫起来:“杨教授,医生说啦你不能喝这个的啦,今天油吃得这么重,酒就不要喝啦。”
陈嫂是上海人,杨应东请来的阿姨。人不错,特别能唠叨。
温冬有时候挺喜欢听她唠叨的,大概因为她的过去少了个母亲的角色,总觉得听人碎碎念吃穿用度的事情很有意思,热闹温馨。
温冬挨个吃了几口菜,除了杨应东做的鱼,其他都挺好吃。
“听陈嫂的,不喝了,我下午还去给学生上课呢。”温冬放下筷子附和陈嫂,“别才去第一天就被学生举报新老师仪容不整,醉酒上班。”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今天要去学校。”杨应东笑了笑,“那成,吃了饭跟我一起上班去。”
杨应东是C大心理学院的主任,以后还算是她的领导。
“恐怕不行。”温冬给杨应东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吃了饭要和谢元去打四十分钟网球,也是学校的一个新老师。”
“吃了就去运动?晚上打不行吗?”杨应东不解,又回忆了下谢元这个人,抓住重点,“谢元?原来你们认识,他是唐院签的人,我记得……和你是一个学校PHD毕业的?”
“是我去美国的时候的学弟。”温冬都忘了告诉杨应东这事儿,主要是谢元自己自作主张,不久前才告诉她自己也面试了C大,她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不过他来学校这事跟我没关系,他自己的主意。”
杨应东思索了下:“我记得面试的时候,他说他家里人都在加州,国内亲戚都在老家广东,我看他履历也不错,长得也周正。”
温冬看话题势头不对,低头吃饭,转移话题:“这个鱼咸了点。”
陈嫂没给她机会:“杨教授豆瓣酱放多了。哎,冬冬,那个学弟哦,比你小几岁哦?小四岁以内还是考虑一下的啦。”
杨应东补刀:“我怎么瞅着像是追着你从美国过来的?在发展吗?”
“……真没有,他就是想回国看看国内发展怎么样,刚好我在国内,他毕业后我们聊过几次,他挺想回国看看,我就给了他几个建议。”温冬耐心地解释,“一开始我给他介绍了几家医院,他自己不太感兴趣。国内的咨询机构没有美国成熟,他也看不上。科研所吧,一时半会儿没个准信,暂时也不行。我也没想到他怎么就来了学校。”
杨应东摆手:“嗯,知道了,你们没什么。吃完没,吃完赶紧去打球,别让人家等。”
温冬:“……”
她没好好吃上几口饭,又被自己的老师兼领导急匆匆地催着吃饭。磨磨蹭蹭吃完了,又被陈嫂两三下撺掇出门,手上还被塞了一袋垃圾,让她带下去。
温冬脑门上顶着一头郁闷,满腹怨气开车到了学校体育馆。中午学校本来就没什么人来运动,基本都在午休,谢元一身运动服,背着球拍,在入口处等她,非常显眼。
她停了车走过去,还没说话,谢元就递给她一杯咖啡:“师姐,中午好。”
温冬闻了闻咖啡,递回去给他:“我只喝黑咖啡,拿回去自己喝。”
“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没精神怎么办,将就喝吧。”谢元笑眯眯地,塞回她手里,“偶尔吃点甜食也没什么,太刻意追求健康也不好。”
温冬想了下,才说:“也不是追求健康。”
“那是什么?”
她看了看手里的咖啡,皱眉喝了一口,其实甜味很轻,但她感觉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以前我喜欢一个人,他喜欢吃甜的,特别喜欢。后来我就开始讨厌甜的了。”
谢元惊讶:“这么幼稚?”
温冬点头:“一开始是因为幼稚,后来一直不吃就变成习惯了。”
谢元笑眯眯地:“不过,我给了你,你也喝了一口。或许这表示着你已经忘掉过去。”
“……”,温冬把咖啡塞回他手里:“我去换衣服。”
温冬换了衣服出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个小时。谢元以前在学校是网球队的,球技不错,温冬也是被他拉着练出来的球技。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本来温冬心里还有些不痛快,打着打着身体活动开了,流了些汗,越打越有感觉。
直到谢元看了一次自己的运动手表,遥遥地隔着网跟她说:“了不得啦,师姐,一点四十五了,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
温冬扭头一看时间,又转过头看谢元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恨不得把球拍甩他脸上:“故意喂我球让我上头?过几天收拾你。”说完急匆匆丢下拍子走了。
“周末再约!”谢元还没忘约下次。
“周末不行,我大学同学结婚。”她喊完这句,不敢耽搁了,小跑着离开了体育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