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半夜酒醒的时候发现陈骁正睡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沙发太短,一米八的大高个,大半截身体搁在地板上,睡相实在别扭。
“陈骁,起来了!”陆非上前,朝着沙发腿儿踹了一脚。
陈骁像被针扎似的,立即从沙发上弹跳到地上,也没看清楚状况,张口就说:“所长好!头儿好……”
陆非愣了愣,随即笑骂到:“操,你平日就是这么上班的?整天混吃等喝,有意思么?”
陈骁终于从迷迷瞪瞪的状态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道:“哎,你可别这么黑我,自从我进入警校的第一天起就打算在后背纹上精忠报国,并且必须是加粗,加大的那种篆书,奈何警校不允许搞这种花花派头。”
他耸了耸肩:“我他妈也很无奈啊。”
陆非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后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问道:“大半夜的,你呆在我这里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陈骁紧跟在他身后:“你之前喝醉了,知不知道?”
陆非一脸质疑:“我会醉?”
他的酒量的确不好,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控制得还挺好。
“废话!”陈骁摆出不爽的表情:“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手腕的伤到底是怎么来?”
崔震东的事儿虽然被上头瞒得挺紧,但他也是内部系统的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是兰亭出了事儿,再联想到陆非的脾气,保证八。九不离十。
“非哥,你牛逼啊。”陈骁双手环胸,声音抑扬顿挫:“从小就牛逼,板砖,菜刀什么的,只要拿着顺手就敢往脑袋上招呼,现在也……”
陆非准备撒尿,手指摸到裤子拉链的时候顿住了,他回过头看着陈骁。
陈骁气势汹汹地瞪回去:“怎么?就你那点破事还不能说?我告诉你……”
“嘭!”卫生间的门被陆非甩上了。
“卧槽!”陈骁立即抬起一只脚,摆出一副踹门的生猛架势,却听陆非在里面慢悠悠的说到:“你要是敢给老子踹开,老子捏碎你的蛋……”
陈骁飞快地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随后默默地将抬起的那只脚放回了原地。
·
第二天一大早陆非就接到吴经理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一反常态,不但殷勤地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是等陆非伤好之后随时可以去上班。
这也算一个好消息吧。
陆非松了一口气,看来赔笑也是值得的。但陆明生死未卜,根本不敢耗费任何时间,他立即表示自己今晚就可以继续工作。
陈骁竖着耳朵在旁边偷听,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同意。”他气呼呼的反驳到。
“又不是让你去上班,你不同意有什么用?”陆非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贴了两张肉色创可贴。
陈骁知道自己拗不过陆非的倔脾气,他立即换了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这样吧,工作的事儿先搁一边,咱们来说说崔震东。”
陈骁叹了一口气:“那畜生贱命一条各种作死,还非得妄想拉上几个人给他在黄泉路上垫背,如果要是为了他而赔上咱们的性命,是不是很不划算?”
陆非:“……?”
“所以啊……”陈骁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非哥,哥,我的亲哥哟,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搬家。”
陆非弯腰从茶几上摸出一个烟盒,他抽烟没瘾,偶尔放家里也是因为无聊的时候吸着玩玩儿,他刚抖出一支叼在唇角,陈骁赶紧就给他点上了。
当然,两人的距离突然就拉近了,陆非斜着眼睛瞥了陈骁一眼,陈骁立即挪开了十公分距离。
“都是男人,我又不比你少那二两肉,这么嫌弃是干嘛?”陈骁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陆非懒得搭理他,抖了抖指间的烟灰:“说吧,是不是又出事儿了?”
陈骁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陆非从嘴里喷出一口青白色的烟雾:“你脸上写着字呢。”
“啊?”陈骁下意识就用袖子去抹脸,随即又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非常弱智。
“操!”他骂了一声。
陆非却是很不耐烦地催促到:“少废话,快说。”
陈骁的表情有些挣扎,最后像是豁出去似的说到:“昨天凌晨又有人报案说自己的朋友失踪了,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
陆非其实也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正逢多事之秋,最好还是能避就避吧,毕竟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就像扛枪打仗,原本一副雄赳赳的气势,结果枪子儿都没摸出来就被对方乱枪打死,实在有点憋屈。
出租屋是老旧的小区,安保等于摆设,崔震东真想要找过来算账也就分分钟的事情,陆非不想将自己宝贵的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搬就搬吧。
陆非在颐景园有一套房产,那地方是A市的高端楼盘,不但绿化好,安保设施更是一流,只不过离市中心有点远,陆非嫌弃时间都浪费在堵车上,因此很少去那边居住。
他想了想:“陈骁,兰亭那边我必须再去探探底,你不用担心的。”
陈骁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哥,昨晚醉酒你一直叫季梵来着,你知道吗?”
“季梵?”陆非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比陈骁更沉:“我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
“谁知道呢?”陈骁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唉,不过那个季梵我已经查过了,你在兰亭的出事当晚,是他帮了你吧?”
这是事实,陆非不置可否。
陈骁又继续说道:“季梵,现年二十九岁,心外科医生,原户籍在C市,一个月之前刚调来A市,现任恒安私立医院院长一职,是季家家族企业中最年轻的院长。”
陆非皱眉:“C市?”
陈骁瞪他一眼:“操,你这关注点真是够奇葩啊。”
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没想到陆非就听到一座城市的名字,不过陈骁还是点点头:“对,就是C市。”
随后他又摸着下巴望着陆非:“还记得吗?你曾经在C市上过大学呢。”
陆非想了想问道:“还有其他资料吗?”
“暂时没有了。”陈骁撇嘴:“人家身份矜贵,岂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想查就能查的?”
倒也是。
·
陆非搬家的事儿陈骁没能帮上忙,所里有紧急电话过来派他去居民区走访调查,估计是刑侦那边人手不太够。
陈骁迫不得已,叮嘱几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陆非在衣柜里胡乱地扒拉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直接塞进背包里,剩下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他也只是随手挑着轻便的捡,反正去那边也住不了多久,实在不够就去超市买一点凑合。
为了符合陆西这个服务生的身份,陆非还专门买了一辆二手小电驴。
从出租屋到颐景园需要穿越大半个A城,陆非骑着小电驴慢悠悠地晃荡过去已经是下午,想到晚上还得去兰亭上班,他只是将小电驴随意停靠在小区的绿化带边儿上。
颐景园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推门进屋满是灰尘,陆非又拖着隐痛的手腕胡乱搞了一通卫生,待他掐着时间急匆匆从电梯出来准备赶往兰亭会所时,隔着电梯间的落地窗,他刚好看到一辆黑色悍马朝着他的小电驴撞过去。
毫无疑问,小电驴径自被撞出十几米远的距离,随后“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那玩意儿本来就破,现在零部件被撞得散落一地,算是直接报废。而悍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转弯处,左前轮碾压过小电驴的尾箱盖,剩下的车轮又顺便“噼里啪啦”压碎了车前灯,车把手什么的,随后扬长而去。
这也太嚣张了吧?
陆非看得满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冲,他顿时火冒三丈,甩开腿就追着悍马跑。但人家四条腿,他两条腿,从小区出来之后就只看到一个喷着尾气的黑色车屁股。
陆非累得实在跑不动了,他垂着脑袋站在小区大门口,双手撑着膝盖在那里粗重的喘息,虽然整个人已经接近虚脱状态,但他的脑子还不忘飞快地记下悍马的车牌号。
“大爷的……”他咬了咬牙:“……可别让我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