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穿着一条花裤衩风急火燎地跑到颐景园的时候,陆非正像一尊门神杵在自家的大门口,但人家的门神凶神恶煞,他这尊,白嫩嫩,赤果果。
“卧槽!”陈骁伸手就撩起陆非腰上的白色浴巾:“你这是,被□□了啊?”
说完之后又捏着浴巾的边角抖了抖,表情更为夸张:“看看这迷幻的小眼神儿,再看看这红肿的小嘴儿,你的衣服呢?就给你剩这么点东西遮羞?这他妈也剥得太狠了吧……”
陈骁嘴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陆非黑着脸一脚踹过去:“滚,赶紧开门。”
陆非喜欢丢三落四,陈骁保管着他的所有钥匙,两人进屋之后,陆非一头钻进了浴室。
陈骁嘴里担心,实际上却很是幸灾乐祸,他还从未见过陆非狼狈的样子,他晃着身子往浴室的方向左看右看:“喂,非非啊,你要不要避个孕什么的,万一弄出个孩子……”
“嘭!”
陆非一把摔上门。
陈骁在门外自娱自乐差点笑到抽筋。
陆非权当没听见,热水从头顶刷刷地冲下来,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之前的场景。季梵搂着他的腰,那个吻,强势得令他头皮发麻,直到现在他的唇角都像是沾染着季梵的气息,甜丝丝的,带着微醺的酒香。
陆非只感觉小腹处窜起一股莫名的燥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的某处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陆非咬牙切齿,赶紧将热水调换成了冷水。
再出来时,陆非浑身上下依旧只裹着一条浴巾,不过不是季梵的,是他的。
浴巾浅咖色,上面爬满了深棕色的小熊,一个个顶着圆溜溜的脑袋,正在咧嘴傻笑。
对于这种幼稚得没眼看的浴巾款儿,陈骁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半躺在沙发上,见到陆非,眼里闪耀着明晃晃的八卦之魂:“来嘛……”
他殷勤地朝陆非招手:“快快快,坐这儿来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非没好气地横他一眼:“有完没完?”
陈骁终于察觉到陆非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儿了,换做平时,陆非肯定又会飞起一脚毫不客气地踹过来,但现在的陆非明显是恼羞成怒啊。
陈骁盯着陆非上下打量一番,随后试探着问道:“怎么?你不会真被人非礼了吧?”
陆非:“……”
陈骁立即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卧槽,这他妈是谁啊?说,说出来我弄不死他。”
陆非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他弯腰从茶几上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角,点燃之后再猛吸一口:“咳咳,咳咳咳……”
陈骁赶紧倒过去一杯水:“怎么就呛到了?快喝点润润。”
陆非手一抬,直接就像烟蒂丢进了水杯中。
“嗤!”
一股青烟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
陆非缓缓埋下头,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插进湿漉漉的短发之间,整个人突然就像霜打的茄子。
从陈骁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陆非的发旋儿,虽然很担心陆非的状况,但他的心里还不忘说,看,三个旋儿呢。
老祖宗们常说一旋儿精,二旋儿楞,三旋儿打架不要命。
想到陆非从小到大那副混世小魔王的劲儿,陈骁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老祖宗的智慧。
半晌之后,陆非终于闷声喊道:“陈骁。”
“啊?”陈骁立即正襟危坐:“在,我在。”
“已经十几天了。”陆非低低的叹息一声:“你说我哥他……”
陈骁赶紧抢过话:“明哥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不会出事的,真的。”
当晚,陆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从陆明的失踪想到他那个荒唐的梦境,再想到季梵的所作所为,脑子里乱成一团糟,眼睛里拉满了血丝,等他昏昏沉沉的睡去再昏昏沉沉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陈骁早就走了。
陆非饿得两眼昏花,但他不会做饭,只能胡乱点了一份外卖,遗憾的是小区太高端,安保那边根本不允许外卖哥进来,陆非只能自己下楼去取。
好巧不巧,就在他没精打采地拧着外卖往回走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辆悍马正从停车场那边缓缓驶出来。
陆非赶紧揉了揉眼睛看向悍马的车牌号,这不就是撞坏他小电驴的那辆吗?只可惜阳光太刺眼,反射到挡风玻璃上,陆非根本看不清驾驶室的情况,更糟心的是车窗玻璃也贴着黑膜。
就这么一愣神,悍马已经开到了陆非面前,像是挑衅似的,霸气的车身几乎快擦到了陆非的腰,陆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悍马嚣张地喷出一股尾气。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陆非顿时目呲欲裂,整个人就像博尔特附体,丢下手里的外卖就跟着追,事实证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等陆非气喘吁吁地追到大门口,悍马再一次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车屁股。
从小区出去就是一个带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一路疾驰的悍马此时颇有风度地停了下来,陆非隔着百八十米远的距离看过去,模模糊糊就看到驾驶室里的人从车内伸出一只白净的手,而那只手却是中指朝下。
正午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陆非杵在太阳底下面红耳赤,怒意滔天,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成拳,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骨骼,甚至是五脏六腑都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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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小区的时候,陆非看了一眼保安室,他其实完全可以要求调取监控视频查找肇事者,但陆非也是倔脾气,他非得亲手逮到他以泄心头之愤。
当然,只有更愤,没有最愤。
陆非的外卖也毁了,三五只流浪猫正埋着头,扒拉着他的外卖盒吃得胡须流油,津津有味。
陆非:“……”
今天一定不是个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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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非去了兰亭会所。
吴经理见到他有一瞬间的吃惊,随即满脸堆笑的迎上来问道:“小西啊,今儿个这么早就来了啊,也没有多休息休息?”
陆非很自然就想到了昨晚醉酒的事情,他沉着脸:“吴经理,我估计得再领一套工作服,衣服的钱就在我的工资里扣吧。”
他之前的工作服还丢在季梵家,不对,说不定已经被季梵丢进了某个垃圾桶。
陆非以为吴经理又该骂骂咧咧,事实上吴经理却是笑眯眯的点头:“一套衣服而已,扣什么钱?”
吴经理随后又拍了拍陆非的肩,脸上的笑意更是谄媚:“小西啊,沈老板对你赞赏有加,你一定要好好干,知道吗?我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你喲。”
经过昨晚那么一出,估计在吴经理和沈昱的眼中,他早就成了被季梵圈养的小白脸,陆非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青,青了又绿,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因为他还真被季梵强吻了。
吴经理乐呵呵的走后,陆非转身去更衣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怕暴露身份,这手机是用陆西的身份办理的一张电话卡,只是专门用来和兰亭这边联系的。
陆非面无表情地划拉开屏幕,竟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小杨的号码,他想了想,回拨过去,小杨在那边几乎是秒接。
“小西。”小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你今天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你没事吧?”
“没事儿。”陆非敷衍着解释到:“手机掉在兰亭了,这不,我刚上班看见就给你打了过来。”
“哦,是这样啊。”小杨在电话那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说到:“小西,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陆非实在提不起兴趣:“明天中午我还有点事儿,要不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
陆非从更衣室出来之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不但吴经理待他客客气气,连同事们都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
平日里陆非装得软弱,同事们对他的称呼无外乎就是:喂,哎,那个新来的……
满满都是鄙夷和不屑,今晚却大不一样。
“小西。”
“小西哥。”
“西西……”
各种昵称接憧而至,陆非有点应接不暇。
虽然他会因为季梵带给他的困扰而感到气愤难平,但转念一想,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两面性,反正都已经这样,还不如借一下季梵的身份办点事情。
还在上班时间,陆非就抽空溜达进了保安室。
四名小保安正坐在监控屏幕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见到陆非推门进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起身,恭恭敬敬地喊道:“小西哥。”
陆非心想,季梵这贱人的身份还真的挺好使。
他勉强地扯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随即坐到保安室里和他们攀谈起来,从兰庭的奢华谈到兰庭的顾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八卦气息,为了活络气氛,陆非还从衣兜里摸出一盒昂贵的香烟一一散给小保安们。
保安们也没了之前的拘谨,吞云吐雾间,大家都变得兴致勃勃。
陆非见时机已到,终于压低声音说:“唉,别看我现在能人模人样地和你们聊天,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人弄死了。”
保安们一脸惊愕:“啊?”
陆非弹了弹指尖的烟灰,继续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听说啊,之前这里有个叫云青的小白脸,他就是因为抱大腿最后被人绑架的。”
云青是陆明混进兰亭的假身份。
陆非相信兰亭的保安一定知道什么,但因为有所顾虑,所以在警方面前他们一直保持着缄默状态,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一位胖胖的小保安就脱口而出:“没有的事儿,你别听外面人的瞎说。”
陆非赶紧追问:“那到底怎么回事?”
小胖保安踮着脚警惕地瞅了瞅门口的位置,随后才小声说道:“那天晚上我可是亲眼见着云青跟随两人一起上了一辆黑色悍马,但他当时正有说有笑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被绑架。”
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的可行性,小胖保安又信誓旦旦的补充到:“不光是我,那晚小杨也看到了啊,要不是小杨已经离职,他也能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