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面色不善地跟着季梵进了电梯,又满眼阴鸷地盯着电梯停在他所居住的楼层,最后,季梵打开了陆非家隔壁那扇深棕色的防盗门。
陆非见状,内心更是翻腾出排山倒海的暴戾之气。
季梵为了调查他竟然跟他做起了邻居,妈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陆非像一根水泥柱子硬邦邦,冷飕飕地杵在大门口。
季梵回头看他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进来啊。”
陆非想骂人,嘴巴刚张开一条缝,眼前就窜过来一道灰扑扑的影子。
“啊!”
陆非一声干嚎。
“喵!”
萝卜头一脸委屈。
陆非正惊魂未定,就发现自己的怀里多了一只肥嘟嘟的大脸猫,而他竟然下意识的用手托住了猫屁股,动作还十分熟练。
萝卜头见到陆非就像革命战友在井冈山会师一样的激动,它的前爪子扒拉着陆非的肩,后爪子蹬着着陆非的腰,一颗胖乎乎的脑袋似乎还想亲昵地蹭一蹭陆非的下巴。
陆非脸色铁青,敛下眼皮带着警告的意味瞪着萝卜头,萝卜头歪着脑袋,退而求其次的,讨好的伸出小舌头去舔陆非的脸。
“喵……”
季梵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随便还不忘煽风点火:“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有逗猫惹狗的本事。”
陆非其实并不喜欢猫,准确说,他拒绝接触一切有毛的小动物,声音都变了调:“滚,滚下去啊……”
萝卜头从来都是一副高贵冷艳的傲娇姿态,因为猫仗人势,身份尊贵,到哪里都被宠着,哄着,现在却是破天荒遭受嫌弃,好难过。它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委屈屈的望着陆非,陆非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
一人一喵的状态明显有些僵持,季梵似乎也变得兴致缺缺,他转身去了浴室,关门之前他又忽然从浴室里探出半个脑袋:“猫粮在厨房,蓝色的那个袋子,一次喂一食盒。”
陆非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季梵一眼。
真当他是免费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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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之后,季梵带着一身雾气从浴室出来,而陆非已经认命的做起了铲屎官,萝卜头则是一边吧唧着小嘴儿,一边翘着它那条高贵的胖尾巴在陆非的两腿之间绕来绕去,明显很兴奋的样子。
“干得不错嘛。”季梵拿起毛巾慢悠悠地擦拭着头发,顺带还不忘夸奖一句。
陆非完全没有好脸色,他从鼻孔里冷冷的哼出一个单音节以表示自己严重的不满。
季梵换了一套浅灰格子的居家服,举手投足都透着慵懒和漫不经心,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非:“吃饭了吗?”
陆非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关你屁事?”
“哦!”季梵将就着擦头发的毛巾擦了擦手:“我也只是那么随便一问。”
陆非:“……”
这个贱人。
陆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季梵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随即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不过,我马上要做早餐,你要不要来点?”
这是问客杀鸡还是臭显摆啊?陆非很怀疑季梵根本不会做饭,君子远庖厨。虽然季梵并不是什么君子,但陆非才不让自己吃亏,反正已经这样了,他还怕什么?更何况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陆非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要吃菠萝饭。”
语气十分嚣张。
季梵轻嗤一声:“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陆非傲娇地撇过脸。
从季梵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陆非的头顶,明晃晃的三个发旋儿:“挺横嘛。”
这话,陆非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他以前很是为之得意,毕竟能长成这般模样还是极少数,他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是混世小魔王,但此时的他却下意识抬手就去护自己的头顶。
季梵便在他身后十分愉悦的笑起来。
陆非回头,恼羞成怒地盯着他:“季梵,你他妈少惹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季梵脸上的笑意不减:“哦?”
说话间,他忽然伸手搭在陆非的双肩上,然后缓缓弯下腰,整个人离陆非越来越近。
陆非眼见着季梵的脸都快贴到自己的脸上,他想躲,但肩膀被季梵压得没法动弹,他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咕噜咕噜”的沸腾,正浑浑噩噩,他就听季梵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宝贝儿,想要弄死我?除非趁我在你身上高潮的时候……”
季梵说完又伸出舌尖顽劣地舔了舔陆非的耳垂:“……否则,你没有机会。”
陆非的脑子里“嗡”一声飞满了小蜜蜂,一张脸红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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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梵心满意足地去了厨房,冰箱里还真有凤梨罐头,他挽起袖子麻利的蒸饭,随着他的手起刀落,凤梨被切成均匀的蚕豆大小,他又添了一些胡萝卜粒做色彩搭配,想了想,又剥了几只基围虾。
片刻之后,他就端着两个白色的餐盘从厨房里出来了。
餐盘里装的是奶酪焗饭。
所有的熟食混炒在一起,然后往表面倒上马苏里拉奶酪,再放进微波炉转一圈就行了,色泽艳丽,美味又营养。
陆非正在客厅和萝卜头大眼瞪小眼,忽然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奶香混着菠萝的果甜,他回头看过去,刚好迎上季梵的目光,黑漆漆的,无波无澜。
“洗手吃饭。”季梵说,语气像父亲命令儿子。
陆非愿以为自己能气到精神分裂,气得抑郁绝食,但身体的本能骗不了人,他的胃在食物的引诱之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无数次小爪子。
洗个屁,都快饿死了。
他像大爷似的背着手去了饭厅,季梵正在摆放刀叉,听到陆非的脚步声,随即抬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眼睛依旧黑漆漆的,但深不可测,像险象环生的海底。
陆非就怂了,虚张声势地拧紧了眉:“就你事儿多。”
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实则却是乖孩子般去了卫生间。
季梵抽空又冲了两杯牛奶,外加两个煎得黄灿灿的太阳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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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从没想过季梵会做饭,季家的大少爷难道不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虽然陆非的心里极为别扭,但他对这顿早餐却是非常的满意,特别是太阳蛋上竟然撒着糖。
他埋着脑袋,悄悄用舌尖将白糖颗粒抵到门牙上,然后一点一点切碎,清脆细微的“砰砰”声是他儿时最快乐的回忆,好甜。
当然,他不会夸赞季梵,他厌恶他。
季梵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陆非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微妙。
吃饱喝足,陆非的心情已经彻底暴雨转晴,他就是个孩子脾气,吃软不吃硬,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毫无形象地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并且晃晃悠悠的翘起了二郎腿:“说吧,为什么调查我?”
在他出手帮助小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暴露,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季梵坐在陆非的对面,他优雅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其实也没怎么抽,就夹在指间任由其缓缓燃烧,青白色的烟雾在两人的视线里若有似无地升腾,竟然莫名添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气氛。
陆非装做很潇洒的样子继续抖腿。
季梵瞥他一眼:“以后别去兰亭了。”
陆非梗着脖颈哼了哼。如果能从小杨那里拿到足够的信息,他肯定不会再去兰亭那边装孙子,都快憋死他了。
见陆非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季梵又说到:“你哥的事情,我来处理。”
哈?
季梵还真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个遍。
话都已经挑明了,陆非也懒得和他打太极,没意思,但陆非依旧一脸警惕:“我哥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我为什么要你帮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非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他才不认为季梵是助人为乐的活雷锋。
果然,季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缺个床伴。”
还真是恬不知耻。
陆非当即火冒三丈,他一拍茶几:“你缺个床伴关我屁事儿啊?你他妈别以为救我一次,我就会以身相许。季梵,我告诉你,我可是直男,钢管直。”
季梵终于将那支烟叼在了唇角,他微眯着眸,眸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直男?”他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随即伸出中指插进烟圈里:“陆非,你还真是挺狠的,连自己都骗。”
明明很□□的动作,季梵却做得优雅无比。
陆非慌忙撇开目光,身体里破天荒地分裂出两个小人儿,一个小人儿恶狠狠地叫嚣,妈的,老子才不是基佬,老子只喜欢女人。另一个小人儿却羞答答地解释,之前会硬完全只是生理反应的哈,与季梵的挑逗没有任何关系。
陆非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当他精分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竟然是出租屋的房东太太。
“喂,王阿姨,早上好啊!”陆非秒变乖孩子。
“陆非,你在哪儿呢?”房东太太的语气很是焦急:“你赶紧回来一趟,房子这边出问题了。”
“啊?”陆非起身就往门口走:“你先别急,慢慢说,我马上就赶过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是警方刚才打电话给我,好像是房门被人撬了,邻居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