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连招呼都没打,径自就从季梵家跑了,虽然他也觉得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但他自我安慰,像季梵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尊敬。
经过早上那么一出闹腾,刺目的阳光已经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陆非正焦急地站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一辆黑色悍马便张扬跋扈地停在他面前。
陆非现在对悍马这款车型有着比深渊还深的敌对情绪,小胖保安说陆明当晚就是乘坐悍马离开的,之后便杳无音信,而他的小电驴也是被悍马碾得稀巴烂,陆非忘不了阳光下那个明晃晃的,倒竖的中指。敢鄙视他?他可一直憋着一口气呢。
陆非偏头,下意识就去看车牌号。
卧槽!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陆非转身就从路边的花坛里捡起一块脏兮兮的板砖,就今天,就现在,不砸得它粉身碎骨他就不姓陆。
陆非面色不善,气势汹汹地抡起了胳膊,与此同时,驾驶室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季梵英挺帅气的侧颜。
陆非举着板砖足足愣了两秒钟,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妈的,竟然是你?”陆非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早就应该想到了,试问,还有比季梵更混蛋的人吗?
季梵将胳膊闲闲的搁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怎么?你的心里难道还想过别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暧昧,特别是陆非被季梵强吻之后,当然,也更是火上浇油。陆非三步并做一步,自认为是以碾压苍穹的气势纵身一跳,稳稳地跳到了悍马的引擎盖上,双腿呈八字张开,屈膝,弯腰,然后抱起板砖就对着车前挡风玻璃一通猛砸。
“哐哐哐哐……”
原本澄澈明亮的玻璃瞬间龟裂开来,就像布满了无数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特别是驾驶室的位置,以陆非此时的角度已经完全看不到季梵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陆非终于满意了,他的破电驴才值小五百,这玻璃维修下来至少大五千,算一算,他还赚了不少。他故作潇洒地从车上跳下来,手里的板砖一丢,两胳膊环胸,一脸挑衅地看着季梵。
季梵正在抽烟。
陆非在他车上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就坐在驾驶室里优雅地吐着大大小小的烟圈,见陆非脸红脖子粗地喘着气,季梵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心了?”
陆非撇过脸冷哼一声。
“看把你能的……”季梵扬起眉梢,随即俯身打开了旁边的副驾驶车门:“……良家少年,砸完了就赶紧上车。”
陆非就没见过像季梵这样行思诡异的人。
原本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准确说,如果不是因为崔震东,以两人的身份应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季梵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陆非,陆非怒急生怨,噼里啪啦砸了他的豪车,他又像没事儿一样,甚至看起来好像还很愉悦。
陆非的心里一瞬间就生出强烈的挫败感,就像一位武林高手屏息凝神使出平生绝学,自以为能一招制敌,最后却是轻飘飘的打在棉花上。
真他妈是头疼死了。
陆非很想骨气地说:“滚滚滚,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
实际上,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颐景园是高端小区,这里的业主进出都有自己的私家车,出租车很少见,更何况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更没有哪个傻逼司机会绕到这边走,至少他在刚才等车的时候连出租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而出租屋那边事情紧急,陆非即便万分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上前两步伸手拉了拉悍马的后排座车把手。
拉不动。
他的火气“蹭”地又上来了,一脚踹到车门上:“季梵,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让他上车,却又锁门,逗他玩儿呢?
季梵头也不回,淡淡的说到:“真当我是司机呢?”
陆非愣了一秒,随后又憋着满肚子气绕到副驾驶,再一屁股坐到位置上。
“砰!”
车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更糟心的还在后面,陆非抬起头,入目就是白茫茫,乱糟糟的挡风玻璃,还是他砸的。
陆非铁青着脸,眉头绞紧:“都花成这样了,你怎么开?”
季梵终于偏头看他一眼,随即丢给他几张湿纸巾:“把手擦擦,脏死了。”
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
陆非下意识就伸出爪子看了看,还真脏,手心手背连指缝都糊着砖头上的灰,他都看得难受。于是他麻利地撕开了包装纸,正胡乱地搓着灰,眼角余光就看到季梵的手里多了一瓶红彤彤的灭火器。
陆非吓了一跳:“你……”
他以为季梵打算对他毁尸灭迹,毕竟他刚才才十分嚣张地砸了他的车,但是他刚吐出一个字,季梵却抡起灭火器砸向了前方的挡风玻璃。
一声破响,满眼的蜘蛛网就不见了,有凉风混着阳光扑面而来,陆非惊得目瞪口呆。
季梵看起来温文儒雅,又穿得西装革履,明明应该坐在电脑前优雅地喝喝咖啡,再看看报表,但人家偏偏干的都是流氓事儿。
这反差也太惊悚了吧?
但是他为什么又会莫名觉得季梵刚才的样子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陆非随后愤愤的想,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跟着季梵一起变成了脑残?
·
没有挡风玻璃的悍马仍旧是悍马,季梵轻点油门,陆非就觉得自己的脸可以不要了,耳朵里都像灌满了风,但他只能忍着,谁让他喜欢自作自受。
从颐景园到出租屋平日里至少需要四十分钟车程,季梵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陆非下车的时候,脸颊发麻,脑袋上的短发已经吹得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草。再看季梵,依旧身姿笔挺,连发丝都没有任何的凌乱。
妈的,季梵如果不是给自己设了一层结界,应该就是给自己打了发胶或者是定型水什么。
真是太鸡贼了。
陆非活得糙,一向不太注重自己的外形,忽然这么一对比,他就开始在意起来,待他哼哧哼哧地爬着楼梯的时候,他暗戳戳的想,不行,老子改天也去弄一个狂拽炫酷的发型。
嗯,最好还能遮住脑袋上那三个明晃晃的发旋儿。
·
出租屋在七楼,没有电梯,陆非满头大汗地赶到时,房东太太已经来了。
房东太太是个胖乎乎的大妈,性格异常热心,见到陆非,赶紧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孩子啊,你可算是来了。”
陆非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王阿姨,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几天出差,所以并没有在家。”
“哎呦!”房东太太一脸心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亏你不在家,要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出租屋的门敞开着,陆非站到门口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两名警察,听到门口的动静,其中一位回过头来看着陆非:“你就是这里的租户?”
陆非点头:“是的。”
另一位正戴着手套拍照取证,估计也是忙活得差不多了,他朝着陆非挥了挥手:“进来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陆非迟疑着走了进去,他不是担心,而是客厅太乱没处下脚,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房间里还被人泼了红彤彤的油漆,不止是地板上,连墙上,家具上到处都有,像浓艳的鲜血。
小JC摸出一个记事本看着陆非,表情异常严肃:“说说你的姓名,年龄,工作单位什么的,还有,最近和什么人有过冲突,或者是发生过矛盾,越详细越好。”
据小JC的经验来看,这种情景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打击报复。
陆非也很认同,真要是小偷,干嘛这么丧心病狂还劳神费力呢?他仔细的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崔震东有重大嫌疑,估计就剩季梵了。
但季梵肯定不会,陆非下意识就将他排除在外。
“崔震东吧。”陆非说:“之前我曾和他打过一架。”
“还有呢?”小JC追问到:“说得越详细,越对我们准确快速的破案有帮助。”
陆非摸了摸鼻头,他就感觉身后有阴影在朝着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