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泽是郑书君同一个大学里的同事, 主要做营养健康方面的研究, 也是学界里的知名人物。
郑书君知道他家住哪里,便飘飘荡荡地就过去了。
他到的时候,顾佳泽和家人已经睡觉了。郑书君飘进书房, 悄悄打开顾佳泽的电脑, 桌面上就有一个《老而刚》的文件夹。
郑书君打开文件夹, 一个一个文件认真看了下去,可还没有看完,他周身的怨气就已经重新凝聚了起来。
任刚!混蛋!他怎敢如此丧心病狂!
原来,顾佳泽带领他的学生们对老而刚的系列保健品做了很长时间的调查研究, 发现这家公司的很多产品不但达不到它宣称的保健效果, 甚至会很大程度地诱发健康老人罹患老年痴呆症!
顾佳泽的研究团队跟踪研究了三十名持续服用老而刚的老年人,结果发现他们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开始发生老年痴呆的症状,甚至有六个人已经确实得了老年痴呆症。
而且在研究中, 他们发现任刚的公司做事非常没有规矩!他们搞传销, 做虚假营销欺骗老年人,甚至放高利贷、涉黑!
曾经有老年人的子女觉得保健品有问题,找任刚的公司讨说法,任刚表面上好言好语,回头就让人把讨说法的几个人打成了重伤。
只是任刚表面功夫做得好, 那几个人虽然知道是任刚动的手, 却拿不出证据,只能自认倒霉,咽下这口恶气!
郑书君和顾佳泽多年同事, 了解后者是个正派有为的学者,做出来的研究应该是不含水分的。正是因为这样,郑书君才更是气愤。
任刚竟然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就要杀害如此正直优秀的学者——正义何在!
任刚撞死了他,竟然还演戏欺瞒他,利用他的心软逃脱法律的制裁——公平何在!
任刚害了那么多本应安享晚年的老年人,也害了他的母亲——天理何在!
既然任刚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没有活人能好好惩治他,那好啊,就让他这个死在任刚车轮下的厉鬼来讨回正义、维护公平、捍卫天理吧!
怨气越凝越多,越凝越实,郑书君只觉得自己的力量暴涨,一瞬间竟然抑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他猛地冲了出去,没多久就回到了任家,把还在睡梦中的任刚一把从床上揪了起来,疯狂发泄起来!
“我没做错,”郑书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后悔当时没有一下子了结了他,竟然让这个社会毒瘤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不可能!”任源在病床上激动地大叫起来,“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他每年都给贫困山区捐钱,他还救助流浪猫狗,他,他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他也一直教育我要做个正直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呵,”郑书君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被你父亲洗脑的可怜虫!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你父亲从老年人身上吸回来的血!”
“你胡扯!”
郑书君见任源的情绪几乎要崩溃,突然勾唇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子,你要是真的相信你父亲,不如你打电话给你父亲的那个秘书,骗他一骗,看他怎么说?”
任源一愣,随即从床头扒拉出了手机。
他拨给了他爸最信任的秘书,开了免提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郑书君。
他爸爸,绝对不是那种人!
“喂,小源,你爸爸怎么样了?”秘书和任源关系也很不错,一看是他的电话,立刻就接了。
任源轻轻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随口扯了句谎话出来:“马叔,我爸爸伤得很厉害,刚才醒了一会儿,现在又睡了。他醒过来的时候,让我跟你联系,问问你,那个,顾佳泽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完这句话,任源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病房里一下子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秘书犹豫了一下,随即十分小声地说道:“小源,你爸爸都告诉你了?”
任源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从嗓子眼一直堵到了心口。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勉强“嗯”了一声。
秘书却以为是因为任刚伤得太重怕自己撑不下来,所以抓紧时间给儿子交代了具体情况。他便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唉,我看那个顾佳泽是不会收钱闭嘴的。你爸爸让我干掉顾佳泽,我人也都找好了,就等他一声令下就能出手了。那现在,是你来管这个事情?”
任源默了半晌,脸色十分难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崩溃的时候,他却十分冷静地吐出一句话来:“我爸说先别动手。马叔,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吧。”
秘书连连应是,扣了电话。
下一瞬,任源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啊啊!”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半大的少年哭成了一个泪人。
苏宁宁同情地看着他,给他递了一张又一张纸巾。他一次又一次想止住哭泣,却怎么止都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任源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们报警吧,”他低声说了一句,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累了,你们走吧。郑教授,你如果想要我的命,就来吧。”
郑书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的赤红渐渐退却了。
任刚就在旁边的病房。他感觉的到,任刚被他伤得太重,已经快不行了。
这个少年,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父亲,失去优渥的生活,也迷失生命的方向。
郑书君先前看得清楚,任源每次看向苏宁宁时,眼睛里都是有光的。可刚才,苏宁宁一次又一次地安慰他,他眼睛里的光,却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任刚撞死了他,害了许多无辜的老人,却也害了他最爱的儿子……
“大师,你超度了我吧。”郑书君沉声说道。
苏玲珑转头看向苏康康:“康康,姑姑上次让你练的超度术你练会了吗?”
苏康康挠挠脑袋:“姑姑,我练是练了,可不知道算不算会。”
“姑姑在这里看着呢,你大胆做吧。”
苏康康点头,对着郑书君缓缓伸出了手,一点萤火虫般的金色光芒在他指尖缓缓亮起。
处理完任家的事,又指导着苏康康成功超度了郑书君,苏玲珑留苏宁宁和苏康康两个小孩子在病房里陪任源说说话,自己则走出病房去给韩云灵打电话,让她报警处理一下任家的事情。
打完电话后,苏玲珑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原来是另一个高档病房里的病人去世了,孝子贤孙们站了满满一屋子,全都嚎啕大哭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就走了啊!妈!你再睁眼看看我啊!”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哭得声嘶力竭,令人生怜。
“哼,我要是真睁眼了,你第一个就跳着高地跑了!”突然,苍老却中气十足的讥讽声在苏玲珑身边响起,却是个穿着病号服、一头银白自然卷的老太太。
见苏玲珑扭头看她,这老太太倒是眼睛一亮:“哟,小姑娘,你看得见我?”
苏玲珑笑了笑。
老太太立刻来了精神,找到了唠嗑抱怨的好对象。
“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大女儿,一朵菟丝花。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每天不是依附我,就是依附男人。自私自利,永远都只想收获不想付出!”
“那个,”老太太指了指一个相貌堂堂、眼圈通红的年轻男人,“那是我的小儿子。唉,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啊!可惜啊,老太婆我到快死了,才发现我的小儿子不爱他妈妈,只爱他妈妈的钱。”
老太太唠唠叨叨地指着一大群亲人一个一个地点评过去,竟然没有一个真心为她难过的亲人,不管是儿子女儿还是孙女外孙,全都对她那庞大的家产趋之若鹜。
“不过,呵呵,”老太太微微昂起下巴,犹如一个女王,“很快,他们的美梦就要破灭了!”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年男人夹着文件包走到了病房门口。
“孙律师,孙律师您来了!”
“孙律师,您是来宣读我奶奶的遗嘱吗?”
“是不是只能直系家属听?不相干的人等是不是都应该躲远点儿?”
一群人脸上的眼泪立刻就干了,一个个瞪着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孙律师,恨不能把他的公文包直接抢到手里来。
老太太的尸体,冷清清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人再去在乎。老太太的魂魄,渐渐露出了孤单的表情。
苏玲珑叹了口气,自从这一世有了苏得水一家人,她似乎越来越能体会他人的孤独了。
她微微抬起手,在老太太的魂魄上轻轻拍了两下,几点金光在老太太身上游走了一圈。老太太只觉得一股暖流走过,整个魂体都舒服了起来。
“不要吵,”那老律师威严地扬了扬手,“你们安静一些,我要宣读梁雨虹女士的遗嘱了!”
梁雨虹?那个影坛常青树?那个在好莱坞也有一席之地的华人女影星?
苏玲珑忍不住歪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后者却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别急,”她眼神灵动,“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