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不列颠,将来长居之处。」
兰开斯特庄园在清晨安静而冷清。偌大的城堡中并没有成群的仆从,仅有的仆人也全部分散在各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艾伯特作为主人的私人管家,正在主卧中服侍主人起身。年迈的女管家替主人检验早餐是否具有毒性,青年园艺师抵抗着冬日的寒风在花园中修剪枯枝败叶,年少的女仆为园艺师与守卫送上热茶暖身,英国厨师正在厨房里精心为主人准备迎合法兰西人口味的早餐。
一切都是这样和谐而安静,安静似乎是仆从们的一致约定,没有人大声呼喊。他们动作轻稳,小心翼翼,似乎城堡中沉睡着最尊贵的人,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可能将那人扰醒。实际上,兰开斯特的仆从们都遵守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主人不问,他们便不说。没有急不可待的事绝不打扰主人,不允许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坏主人的心情——尤其是对于他们而言,除了老爷与过世的夫人之外最为尊贵的铂金少爷。
“早安,少爷。您能够适应祖宅的生活吗?如果有任何不适请务必告知我,我立刻通知洛莉丝太太进行整改。”
“早安……不必,暂时不需要。”
主卧安静而昏暗,厚重的窗帘落下,覆盖着落地窗,将冬日那并不算强烈的阳光阻隔在外。艾伯特推门而入,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主卧中除却床上熟睡的年轻少爷那平稳呼吸声几乎没有杂音。他走到窗前,俯身柔声唤醒熟睡中的青年,待青年睁开朦胧的睡眼,才出声道安。
拉斐尔睡得并不好。他不习惯不列颠人的作息时间,甚至不适应这张专为他准备的床。可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为他的回归准备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女管家洛莉丝太太,这位满头银发的女士在见到他时热泪盈眶,不断地念叨着他与他的母亲多么相像。他亲吻了女管家的双颊并拥抱了她。他依稀记得,母亲在世时是由这位女管家照料他们母子,而这位女士总是用小玩意哄他开心,他很喜欢这位慈祥的女士。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依稀记得在母亲去世之后,这位女士便回到了祖宅。
拉斐尔在艾伯特的服侍下换上了家居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起窗帘打开了落地窗。他抬步走上露台,注视着那不同于普罗旺斯的景致,任由凛冽如刃的寒风拂过他的面颊,扬起了衣角。艾伯特知道这么做会使他的少爷染上风寒,却并没有上前阻止。他深知,拉斐尔是在感受这个世界,接受这片即将要居住一生的土地。
“少爷……我的天哪艾伯特先生您怎么能够这般放任少爷吹冷风。”
“快些回屋吧,少爷。您怎么能够被冷风吹拂,这真是我的过失,愿您能够原谅我的失职。我这就让卡特为您准备热汤,再为您准备热茶。”
“不,没有的事,我的好女士。您很尽职,不必担心,我不会因此感染风寒。”
规律的叩门声响起,在得到主人的允许后洛莉丝太太缓缓推开房门,进入房间。她见拉斐尔身着家居服站在露台上俯视花园,接过艾伯特递上的斗篷为年轻的少爷披上。她将艾伯特没有阻拦的过失归咎到自己身上,因为她忘记叮嘱艾伯特不要教拉斐尔吹冷风,伦敦冬日的风总是那样寒冷,极易让人染上风寒。她向温柔的主人道歉,而拉斐尔只是微笑,没有丝毫怪罪,反温柔地安抚着年迈的老太太。
她从拉斐尔的身上看见了安娜塔莎·安茹的影子。安娜塔莎·安茹是她的女主人,本姓帝泽,嫁入兰开斯特家族之后冠上丈夫的姓氏。洛莉丝太太本是安娜塔莎的贴身女佣,陪伴着小姐进入兰开斯特家族,照料她的起居。安娜塔莎总是那么温柔恬静,她与兰开斯特公爵阿尔维斯·安茹的婚后生活幸福而甜蜜。拉斐尔出生后,她在家中陪伴年幼的孩子,教给孩子应当学会的艺术——歌唱、插花、小提琴。
洛莉丝太太与女主人感情深厚,因为她们一同长大,以至于在安娜塔莎过世后仍时常想起温柔美丽的女主人,恰巧拉斐尔在外貌与性格上继承了他那迷人的母亲,使得老太太更加喜欢这同样温柔体贴的小少爷。
壁炉旁挂钩上的水壶冒出白色水汽,壶盖受力时不时发出响声,木炭燃烧火星噼啪,餐厅中的长桌上摆放着各色餐点,一杯温茶飘过淡淡的几缕烟。拉斐尔正坐在主位上,手执银制餐具切下一小块去了刺的水煮鲑鱼,细嚼慢咽,进食缓慢而优雅。
“请进。”
“安茹先生,这是您的信。”
餐厅的大门被扣响,那尊贵的先生捏起杯耳轻抿红茶,待咽尽了口中的食物才缓缓开口。来人是守卫欧文先生,他恭敬地将一封信递给拉斐尔,而后者则咐女仆为受冻的守卫准备热茶与早餐。
拉斐尔拿起拆信刀划开火漆,是一封精美的邀请函,邀请他去伯纳德的宴会,爱德华·伯纳德先生在邀请函中表明宴会为迎接新邻而举办,请他务必出席。
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被中断的早餐。在用完早餐后他来到了书房,坐在办公桌前手执蘸水笔在羊皮纸上用流畅的花体字写了一封信表明谢意以及到时必定到场。
“麻烦你了,帕加索,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