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奏情歌

「缪斯女神将才华赋予一位青年，阿芙洛狄忒将美貌给予那位贵族。赞美造物主的精巧手艺。」

伯纳德府上金碧辉煌，一尘不染的银器在烛光下闪烁着橙色光辉。男女贵族挽着手双双步入舞池，相伴而舞。

艾伯特随着拉斐尔进入伯纳德城堡，在主人安然无恙地到达伯纳德先生身边后离开，返回兰开斯特城堡。应邀而至的极少有继承了爵位的先生，更多的是各个家族的第一继承者。他们需要社交，需要认识大量的上等人以供便利甚至稳定地位。金钱、权利、社交以及精明的头脑是维系大家族的根基。美丽小姐太太们在上等人中总是那么受欢迎，几乎每一场舞会与宴会都有她们俏丽的身影。

青年爱侣在舞池中双双起舞，只身前来的美丽小姐与女士们坐在休息处享用茶点，谈论着当下最流行的衣服与首饰，抑或是谈论宴会中讨她们喜欢的男性。拉斐尔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处，双眸掠过舞池中纷扬的裙角。热恋中的姑娘们总是这样活泼动人，那玫瑰般的唇角噙着幸福的微笑，双眸含情脉脉，注视着英俊的男伴。

“这可一点也不好看，亲爱的伊莎贝拉，就像是给马戴的。”

“噢，丝西娜，我亲爱的，这条项链可价格不菲。”

“这场宴会讨人喜欢的先生可真多。尤其是安茹先生，他可真温柔。”

“我更喜欢诺曼先生，亲爱的克莉丝汀。他看上去可真严肃，我十分好奇他微笑的模样。”

“别傻了，夏娃。我可从没见过诺曼先生露出笑容。”

姑娘们一言一语地轻声谈论，拉斐尔没有听，也不愿听这些姑娘们喜欢的话题。空气暖融融的，壁炉中火光跳跃，忽明忽暗。温暖的环境总会让人疲乏且困倦，他宛如即将冬眠的长虫般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地低下头，却又猛得惊醒。他是不愿在宴会上睡去的，可这次却疲惫得厉害。姑娘们跳舞，他便坐在休息处的贵妃椅上欣赏那轻盈的舞姿。

睡意相比意志强大得多，就像床上的布偶手持宝剑面对巨大的梦魇，毫无反击的能力。拉斐尔很快陷入浅眠，不再关心姑娘们，对舞曲充耳不闻，只是伏在扶手上将脑袋埋在臂弯处，甚至身边坐下了一位先生也毫无察觉。

亚度尼斯本坐在前方，不经意扫了一眼四周，见坐在后侧角落的小先生面对着墙壁睡得毫无防备，便悄悄离开贵宾席，在青年身旁落座。相对于拉斐尔，亚度尼斯的身形强壮不少，半撑身体恰好为熟睡中的青年遮挡不少烛光。阴影投下，烛光消失，拉斐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挪动手臂露出了半面脸颊。亚度尼斯本以为这位小少爷即将醒来，却看见他只是活动了手臂，便放心坐在一侧垂眸观看在舞池中起舞的男女。

“安茹先生，您醒醒。”

“嗯……？”

温柔的女声传入耳畔，拉斐尔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眸，见一位伯纳德家的女仆长正站在他身边，他闻言看向伯纳德先生，只见那男人站在白玫瑰公爵身旁，而亚度尼斯的肩上正架着一把古提琴。年轻的公爵扬眉对上扫来的视线，以打量的目光注视着睡意朦胧的青年。拉斐尔没有说什么，只是微抬下巴，蓝眸中视线流转，将目光投向伯纳德。

“我曾听闻蒂凡尼提起，安茹先生在歌唱方面造诣非凡，不知我们是否有幸欣赏兰开斯特先生的天籁。”

“抱歉……我……”

“我倒是很期待安茹先生的美妙歌喉。”

拉斐尔正想拒绝，出口两个字便被亚度尼斯打断。这是公爵先生要求，他这个没有爵位的贵族子嗣不得不服从，只好起身，缓步踏向那二人所在的位置。人群为他分开，让出一条小路，欢迎才华横溢的演唱者。银灰色的衣角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披散着的淡金色浮丝因此轻扬，湛蓝的眸中蕴满了无奈与温柔。拉斐尔站定在亚度尼斯身边，侧头微微颔首示意开始。

金棕色的长发束在脑后，下巴枕着丝帕，右手运弓流畅而熟练，如泉的琴声从他的手下传出，温柔而哀伤，配上小提琴仿佛漂浮在云端的音色，含着别样的美感。亚度尼斯微阖双眸，沉浸于即兴演奏之中。过了片刻，柔和而低沉的声音悄悄合上节奏，随着音律起伏，歌唱者将手搭上心口，声音中蕴含了些沙哑，倾诉着失去挚爱的痛苦。宛如他亲身经历，仿佛他痛不欲生。

“安茹先生的歌喉是缪斯最为贵重的赠礼。”

“亚度尼斯先生的琴技同样高超。”

演唱结束，二人略微俯身行礼，相伴走出人群。亚度尼斯被那歌声吸引，仿若面前站着的不是红玫瑰贵族，而是痛失爱人的丈夫。他注视着拉斐尔的眸光温柔了几分，眼前的青年吸引着他，温柔、俊美又蕴藏着忧伤。这朵玫瑰好似隔着薄雾，教人看不真切，却耐人寻味。

“安茹先生可愿赏脸喝一杯？”

“当然，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