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秦筝茗墨到了屋里,画春很是殷勤地倒了茶水来与秦筝喝,秦筝只小抿一口后,便将茶放在小几上,让茗墨去取了自己的笔墨纸砚和字帖来。
画春见她不主动与自己说话,有些按耐不住地主动问她:“姑娘今儿去骑马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还好?可还吃得消?”
秦筝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般会装,垂头淡淡道:“一切都好,你们大可放心。”放心二字秦筝咬的很重,恐怕刘氏听说自己身体无碍,会很不舒心吧。“你们”二字指的不是她与别的丫鬟,而是她与刘氏。
上一世,秦筝到死都不知道画春从一开始就是刘氏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在秦筝死后的几个月里,顾清运新过门的正妻盛凌晗来长平侯府上拜见过她的姨妈,也就是二太太刘氏,身边的一众婢女中便有画春。
秦筝当时只以为她是背主求荣,直到听到她与刘氏的谈话,刘氏夸赞她这些年来监视秦筝监视的不错,要不是她在宁远侯府的时候每次都及时将秦筝的情况及时告知刘氏,刘氏也不可能做到让秦老夫人的耳目打探不到半点关于秦筝的真实情况。
那一刻,秦筝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在长平侯府的时候会被刘氏和秦萱拿捏的死死的,又为何嫁到了宁远侯府后,她的情况如何,祖母不知道,刘氏却能一清二楚。
想到这一切,秦筝就恨得牙痒痒,可是眼下还不是拆穿画春的时候,需得再耐心忍上个三两年。
画春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怵,她觉得三小姐这是话里有话,可是转念一想,眼下她不过才八岁,又能懂得了什么。
“姑娘可饿了?要不要让传晚饭?”画春问。
“去传罢。”秦筝说罢,走到书案前自己研起磨来,这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十八,索性活的随性洒脱一些。
画春领命,自去了。不多时,便有几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却独不见了画春。
秦筝心道她定是去找刘氏打报告了,想着刘氏听到自己身体无碍后失落的表情,便觉得心情舒畅,故而也不问那些丫鬟画春去了哪里,只装聋作哑。
饭菜上桌,秦筝道:“你们也下去吃饭罢,别饿着了。”茗墨看了一眼秦筝,秦筝朝她点点头,茗墨这才同其他的丫鬟一起退下。
待秦筝用过晚膳,丫鬟们也都用完了晚膳,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
“清菡姑娘来了。”秦清菡前脚刚进来,秦老夫人后脚就跟了上来,“老夫人来了。”
秦筝从炕上下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说道:“阿妧见过祖母,长姐。”
秦老夫人含笑道:“看来咱们祖孙俩想到一块去了,清菡也来瞧妧妧。我的妧妧儿不光有祖母宠,还有长姐宠呢。看着你们姐妹和睦情深,我就安心了。”
秦清菡满眼尽是宠溺地看着秦筝,用手轻抚她的头发道:“祖母放心,清菡会好生照顾妧妧,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秦筝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祖母和长姐对阿妧的心意,我都知道。对了,今儿我学骑马,师傅还夸了我呢,说我学得快,又肯用心。”
秦老夫人浅笑道:“是吗?我的妧妧儿真厉害,当年清菡学骑马的时候,师傅也是这般夸奖清菡的。清菡丫头骑马我是见过的,的确是很难得,比我年轻时候骑的还要好。等妧妧儿学会骑马,年岁大些了,祖母也要看看你骑的如何。”
三人如此闲话一会儿,已是戌时,秦老夫人和秦清菡想着秦筝或许还有课业要做,便作别回去了。
两人走后,秦筝悄悄唤了茗墨过来,给了她一两银子,让她拿去吩咐厨房,打明儿起后的一个月里,每日多煮两个鸡蛋给自己。
一个鸡蛋不过才两文钱,一两银子可以买五百个鸡蛋了。一个月只用得了六十个鸡蛋,给二钱银子便已足够,姑娘一下子给了一两银子,这未免也太大方了些。更何况,姑娘本就不爱吃鸡蛋,又如何吃得下三个鸡蛋,莫不是这两个是带给表少爷的?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想起周妈妈同自己说过,不该做的事不要去做,不该问的话不要去问,主子既然不愿明说,自己又何苦非要去问不可呢。
“茗墨明白,姑娘放心。”茗墨说罢,拿着银两往厨房去了。
茗墨将事情同厨房里的管事妈妈说了,拿出一两银子交到她的手上,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还望妈妈不要外道才好,我家姑娘自有她的打算。”
厨房的管事妈妈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自是有她的一套心得道理,主子不想说的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接过茗墨手里的银子,管事妈妈恭敬道:“让你们家姑娘尽管放心,今儿这事我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第二天厨房准时将备好的糕点和煮鸡蛋送来秦筝房里,秦筝让茗墨先拿好东西去马车上放着,自己则去同秦老夫人请安道别。
同昨日一样,马车里秦萱拉着秦襄与自己坐在一处,视秦筝为无物,秦筝觉得她不来招惹自己,也挺不错的,心情不由得更好。
秦筝下了马车后,发现卫离澈正骑在马上缓缓前行,毕竟才学了一天,卫离澈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方向,只得任由马胡乱地走来走去。
“表哥,你可用过早膳了?”秦筝走到卫离澈骑的马的跟前,尽量大声的问道。
卫离澈自幼习武,耳力和灵敏度都很不错,听清是秦筝的声音后,勒住缰绳,从马上轻松跃下,走到秦筝跟前问她道:“吃过了,表妹可吃过了?”
“当然吃过了,阿妧是最挨不得饿的,怎会不用早膳就过来。倒是表哥你,这般清瘦,该多吃些东西才是。”秦筝说罢,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卫离澈清瘦的脸庞。
不远处的秦萱看着两人相对而立地交谈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暗道:两个克死爹娘的灾星在一块儿,还真是般配的很,他俩就应该呆在一处,哪一天死在一处了都好,省得污了娘亲和兄长的眼。
到了中午,秦筝命人将糕点和鸡蛋送到卫离澈的住处,卫离澈看着眼前的东西,心里越发疑惑起来,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小表妹为何要对他这般好,明明府上的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就因为他救过她吗?
一连十几天,皆是如此,秦筝乐此不疲地每日中午都命人去送糕点和鸡蛋给卫离澈。他在侯府的伙食再怎么不好,饭还是吃得上的,可是到了马场就不一定了,说不准每日能吃上的,只有蔬菜粥。
秦筝若是自己去求了福伯,万一福伯察觉到什么说与府上的主子听,反倒害了卫离澈,更何况福伯虽是管理马场的,这厨房里头的事却不归他管。
这一日,秦筝午间在屋里用着红豆黑米粥,秦萱却突然拉了秦襄进来,说是姐妹间不在一处用饭,倒显得她们生分了。秦筝无语,不明白她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明明是她自己拉着秦襄去别处用饭的,这会子却说这种话。
“这是我哥哥的好友从西域带回来的巴旦木,哥哥特地拿了一些送与我吃。你们快尝尝好不好吃。”秦萱说罢,吩咐绿筠打开放于桌上的木盒。
我说她来干嘛呢,原来是来向我显摆她有一个多么宠爱她的兄长,只可惜,她这个兄长秦远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人罢了。
秦筝看着眼前的巴旦木,觉得似曾相识,前世她应该吃过,只是由于过去了太多年,她都已经差不多忘记这种果子是什么味道的了。
“三妹妹一定没有吃过这种果子吧,来吃一个试试啊。”秦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得意。秦筝仍是想不明白,为何前世今生,她都爱同自己比这比那。
秦筝心里有些不自在,面上依旧淡定,伸手拿了一个剥了起来,这时候,秦襄忽然开口惊呼道:“三姐姐手上的镯子好漂亮。”
秦筝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巴旦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是一只鎏金水波纹镯子,昨儿茗墨整理首饰盒时,偶然发现这只镯子,觉得很配秦筝,今儿早上便给秦筝戴上了。
想着祖母和长姐送给自己的首饰以及母亲留给自己的首饰都是收在库房里的,秦筝笑着将手上的鎏金水波纹镯子拿了下来,拉过秦襄的手,亲自替她戴上,含笑道:“襄儿喜欢的话,三姐姐就把它送给你吧。看吧,你戴着多好看,比我戴着还要好看。”
秦襄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自然是谁对她好就同谁亲近,往日里秦萱有事没事就在她的面前挑唆秦筝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心肠歹毒,叫祖母心里只她一人,可是今日秦筝送了她这只镯子,一下子就让秦襄对她的看法改观不少,原来三姐姐跟二姐姐说的不一样。
“光吃果子不管饱的,下午还得骑马呢,四妹妹吃些豌豆黄吧,很好吃的。”豌豆黄是一种民间百姓爱吃的糕点,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一般都是没有吃过这种糕点的。
秦筝爱吃这种糕点还是因为前世落魄时,茗墨偷偷出府时因为银两不够,买不起糖蒸栗粉糕,退而求其次买了豌豆黄回来给秦筝吃。秦筝觉得味道很不错,同她以前爱吃的糕点不一样,故而这一世特地让厨房学做了豌豆黄。
秦襄摸了摸手上的镯子,确定这不是梦后,这才喜笑颜开地伸了手去碟子里拿起一块豌豆黄来吃,只觉得香甜可口,不比她往日里爱吃的莲子糕和菱粉桂花糖糕味道差,由于是第一次吃,反倒有种豌豆黄更好吃的感觉。
“怎么样,襄儿觉得好吃吗?”秦筝含笑问她。
“好吃,比我往日里吃的莲子糕还要好吃呢!”秦襄咽了咽嘴里的豌豆黄,满脸笑意地答道。
“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