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筝一觉睡到辰时才起来,因着今儿是博之的生辰,秦老夫人已经提前命人告知马场师傅今儿三位姑娘不去马场学骑马。
秦筝伸了懒腰,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外面已经大亮,问紫陌是何时辰了,紫陌答是辰时二刻,秦筝闻言,忙自己穿了鞋子下床,问:“你们怎么不叫我起来?”
紫陌接过紫苏递过来的衣裳,一面替秦筝穿好,一面含笑说道:“老夫人看姐儿睡得香,没忍心叫醒姐儿,说由着姐儿睡呢。”
待紫陌给她穿好衣服后,又伺候她洗涑,最后替她梳了双平髻,簪上珠花小钗,这才引着她出去见秦老夫人。
一见到秦老夫人,秦筝就扑上前撒娇似的问:“祖母可用过晚膳了?”
秦老夫人示意她往自己边上坐下,满是慈爱地说道:“祖母已经吃过了,妧妧儿饿了吧,我叫厨房给你做了鸡丝面和奶油松瓤卷酥,这就叫人呈上来。”说罢转而对着紫苏点了点头,紫苏会意,去端了面和卷酥上桌。
秦筝吃饱后,秦老夫人命人将桌子收拾干净,拉着秦筝的小手往炕上坐了。
没坐多久,便陆陆续续有人给秦老夫人请安,第一个来的是秦清菡,而后就是秦襄秦蕴,秦萱,阮姨娘也抱着博之来给秦老夫人请安。
大房大爷秦远因为忙着科举的事,每天早早地就出了门,秦老夫人便免了他来给自己请安。
二房大爷秦恪出去游学,至今还未归家。秦萱秦蕴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故而能做到每天开给秦老夫人请安的就只有秦筝和秦清菡。
今儿姊妹几个都来齐了,倒是难得。
“博之这些日子怎么样?身子可还好?”秦老夫人首先问了阮姨娘。
阮姨娘浅笑道:“博之很好,比前儿又重了一些,就是晚上有些哭闹,不过我起床哄哄也就不哭了。”
秦老夫人点点头赞同道:“小奶娃晚上哭闹也是有的,难为你还自己起来哄。”
阮姨娘又道:“不难为,博之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秦老夫人沉默了一会,似有所思,阮姨娘清白出身,跟了自己的二儿子做了一个妾,这份情意,已是难得;且又老实本分,对自己和老二又尽心服侍着,不曾有过半点非分之想,若是日后真要把博之送去儿女双全的刘氏处养着,着实太委屈她了。
如此静默一会儿,秦老夫人不知该如何回话,便偏了头去问秦清菡道:“菡姐儿,你二哥何时回来?可有准信?听你爹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参加科举练练手,知道知道科举的不易,也好收收心。”
秦清菡敛敛神答:“前几日母亲已经差人去给二哥送了信的,想来再过两日就会有回信,二哥虽然爱玩儿,可是母亲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着些的,祖母莫急。”
秦老夫人眉心微皱,有些头痛的说道:“你这个二哥,若能像你这样懂事听话,你母亲也就不用日日发愁。”
秦筝也想不明白,这秦恪与秦清菡一母同胞,秦清菡善解人意,懂事乖巧,这秦恪呢,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天性丶爱玩,不听管教,且又风流多情,上一世他就娶了不少小老婆,天天同小老婆在一处吃酒,正事家事都不理。后来刘氏掌权,他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小老婆们拿着钱跑了,只有他的正妻骆清染对他不离不弃,长平侯府被抄后,他被流放到岭南,客死他乡。
秦清菡想起哥哥往日里行事向来都不着调,也是一阵神伤。
秦萱看了看秦筝秦清菡,见她们面色不好,便暗自得意起来,还是自己的哥哥厉害,既聪明又肯用功,这次秋闱定能中举。
秦清菡思忖一会儿,柔声继续说道: “祖母说的是,但凡我哥哥能听话些,母亲会宽心不少。不说二哥了,听闻大哥最近在很努力的准备科举,每天天不亮就去学堂了,有时候饭也顾不得吃,这读书重要,身子也是要顾及的,二妹妹你要劝着你大哥当心着身子才是。”
秦萱听了这话不过付之一笑,心不在焉地回她:“这是自然,他是我哥哥,我当然会关心着,不劳长姐费心,长姐看好三妹妹才是要紧事。”
秦老夫人向来知道秦萱因为自己和秦清菡偏爱秦筝的缘故,心里有些隔应秦筝,这会子又怎会听不出她这是话里有话。
“我前儿新得了一个白瓷梅瓶,听说萱儿你爱插花,不如你拿了回去,插上些桃花,梨花,或是杏花,肯定好看。”秦老夫人说毕,便向紫陌使了个眼色,紫陌会意,去库房捧了一方锦盒出来送到秦萱手边的高几上,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瓷瓶给秦萱看。
只见瓷瓶莹净,精致典雅,挺秀俏丽,定是名窑所出。饶是见过不少好瓷器的秦萱,见过后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忙向秦老夫人道了谢:“萱儿谢祖母赏。”
秦老夫人见她脸上露出笑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浅笑道:“咱们祖孙间无须多礼。”说罢又转而看向秦襄问道:“襄儿,蕴儿最近可好?有没有长高一些?可有好好吃饭?”
秦襄往日里同秦老夫人并不算很亲近,秦蕴才三岁,正是古灵精怪的年纪,她觉得自己这位祖母是个严肃无聊的人,也不大爱往秦老夫人处来,只爱和院子里的小丫鬟们耍在一处。
“蕴儿很好,高了不少,重了不少,也不像以前那样挑食了。博之的满月宴,母亲会带着蕴儿一起来。”秦襄话语间难掩稚气地说道。
秦老夫人又同她们说了几句话,觉得身上有些乏了,便让她们都散了,由紫陌扶着进了内屋休息。
傍晚时分,府中众人准时来正堂大厅参加博之的满月宴。秦老夫人让秦筝挨着自己坐下,便命摆饭。
一刻钟过去,饭菜茶点上桌,众人待秦老夫人动筷后,才按着长幼尊卑的次序一一动筷。
众人正吃着,忽听得一个小厮风尘仆仆的来报:“恪大爷回来了,现下已经过了垂花门往这里过来了。”
秦老夫人闻言大喜,连忙吩咐身边的紫陌道:“紫陌,赶紧去添副碗筷进来。”
秦清菡心下则是一紧,二哥怎的今儿就赶回来了?连封信都没回,就这么回来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莫不是又在外面惹了祸?
秦筝偷偷瞄了一眼秦清菡,见她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安,便知她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不是秦恪的作风啊!
两人正疑惑着,只见秦恪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朝着正位上的各位长辈行礼道:“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和各位伯父、伯母。”
他的穿着不似从前那般花哨,而是难得的中规中矩。
众人看到他后,面上皆是一阵惊讶,这秦恪什么时候穿的这么正儿八经了?而且他举手投足间,怎么看都与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恪二爷有些不一样。若不是脸和声音没变,他们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秦恪了。
秦老夫人因笑道:“恪儿啊,你今儿到家,怎么不提前写封信回来,也好让小厮们去门口迎你进府。”
秦恪不似从前那般嬉皮笑脸,而是正儿八经地毕恭毕敬道:“孙儿收到母亲的书信,思家心切,也没多想,骑了马就往家里赶。对了,我给兄弟姐妹们带了礼物回来,一会儿让人送过去。今儿是博之的满月宴,还好孙儿及时赶到,没有错过。”
“难为你有这份心,你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你心里头还记着他们,心里必是高兴的。你赶路也累了,快来一起用饭吧。”秦老夫人话音刚落,便有丫鬟拿了一应东西上来,秦恪先在盥中净了手后方才入席用饭。
秦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秦恪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有些奇怪,一点不像她记忆中的秦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