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连几天过去, 卫离澈收到了秦筝托人送来的东西。

从前收到的只是书信古籍等物, 今日却是得了一卷画一封书信并一顶秦筝亲手缝制的绣云纹帽子。

信上头写的不是“表哥亲启”四个字, 而是“迟到的寿礼”五个字，卫离澈先将信拆开来看。

得知她近来过的不错后，方才取了画展开来看, 画上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秦筝。

但见画中她立于柳荫之中，三千青丝绾成灵蛇髻，发间珠钗生辉，面上薄施粉黛, 眉如远山, 周身散发着点点书卷气，更显得她明丽动人。

卫离澈一时竟看的有些入了神, 就连钰棋端了糕点进来他都浑然不觉。

“大人在看什么，竟看的这般入神？”钰棋随口一问, 放在往日他在书房这般用心的看公文时她是不敢过问的，不过今日他是在外间看东西，这就说明并不是要紧的公事，故而胆子也跟着大了几分。

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刚要把画收起来，又听得钰棋含了笑说道：“这不是三姑娘吗, 一年不见, 真是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大人你说是不是？”

“咳咳, 嗯。”卫离澈像是被人看穿心思一般，连忙轻咳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画收好拿去屋里放好。

钰棋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样子，忍不住那手帕子掩着嘴笑，心中暗道：大人金玉一般的人物，自然配得起知书达礼，端庄大方，秀外慧中的三姑娘。

笑了一会儿，她的笑容便渐渐暗淡下来，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像她这样的身份地位，便是长的再怎么漂亮，自然也是配不上他的。

“姑娘，恪大爷这几日不知为了何事总是晚归，昨儿还请了舞姬来府上跳舞，大老爷听说此事动了气正拿他问话呢，恪大爷拒不认错，这会子怕是都要吵起来了。”茗墨挑了帘子进来，来不及坐下歇口气就将此时急急告知秦筝。

他还真敢兵行险招，若是一个不小心传到骆清染耳中，他怕是要有嘴也说不清了，好在他功夫做的足，没传到外头去。“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咱们过去看看，真要是吵闹起来也好劝劝。”

秦筝说完，领着茗墨起身就往秦淳茂的院子。两人走到院外时，就听见里头一阵吵闹的声音，“老爷，使不得啊。”是杨氏的声音。

“我再问你一句，你认是不认错？以后还敢出去喝花酒吗？”是亲淳茂的声音。

“父亲若是不答应我的婚事，父亲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错。”

秦淳茂厉声呵斥道：“好你个不孝子，你们给我狠狠地打，这个逆子，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他，以后还得了!”

“使不得啊老爷，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杨氏抓着他的衣摆哽咽哭道。

“你起开。”秦淳茂甩开她的手，冲着一旁的丫鬟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扶夫人回去！”

两个丫鬟不敢耽搁，上前拉着杨氏就往外头走，杨氏眼见秦恪已经挨了两个板子，哪里肯走，挣扎着叫她们放开自己。

秦筝冷不丁地撞见这一幕，赶忙将二人拦下来，冷笑道：“你们没听见太太叫你们放手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人，有没有老太太、太太了？”

“三姑娘，是大爷叫我送夫人回房的。”所以这事你别管，当然了，这句话是用眼神说的。

秦筝虽说管着家中一些事，但在秦淳茂跟前到底是小辈，他吩咐的事自己也不好直接顶撞，眼珠一转浅笑着说道：“大伯父如今是在气头上，想来自己说的话也未曾细细想过，你们且先放开太太，有什么事我担着。”

那两个丫鬟也不愿意趟主子之间的浑水，既然秦筝说了有她担着，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松开杨氏幽幽道：“三姑娘可要记着方才的话。”

“那是自然，两位姐姐慢走。”秦筝说罢，止了笑容同茗墨一块儿上前扶住杨氏往屋里走。

此时秦恪的股间已经被打的见了红，杨氏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心疼地晕过去，秦筝用力拉扯着杨氏才没让双腿发软的她倒在地上。

秦筝将屋里头的人扫视一圈，待看到刘氏脸上那抹看好戏的表情真想上前打妈她一顿，强压下不悦扶着杨氏往椅子上坐好，正要上前去劝劝秦淳茂，就听得窗外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住手！”

那两个正在打秦恪的小厮闻言，赶忙放下手里的木棒，秦淳茂和刘氏面上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而杨氏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向秦老夫人行礼。

“黑心肝的黑心肝的，你们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才干心？你这个做大伯的从来不曾关心过为你们而死的三弟的孤女便也罢了，如今对自己的孩子也能下这般狠手，我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们这群不孝子啊。老大下手如此重，你们这些做弟弟做弟妹的也不说劝劝，就在边上看热闹攻心计，难道他打的不是秦家的一份子，不是秦家的骨肉，不是你们的亲人吗？人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世家大族但凡败落必是有里头先乱起来的缘由，如今你们三房之间这般疏远冷淡，明争暗斗，我长平侯府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刘氏听秦老夫人说完这一大段话后，皆是面上一僵，旋即又很快恢复过来，心中暗道：自古以来，哪个世家大族的后宅争斗不是腥风血雨呢？先顾好眼下，谁还有心思去管日后如何呢？

“儿子知错了，求母亲千万莫要动气，仔细身体。”秦淳茂跪地认错，他到底还是有几分孝心的，更何况不孝母亲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仕途也将止于此。

秦老夫人冷笑一声，看向琴淳茂道：“哼，你也不必诓我，我知道你们都指望着我早些归西，如此你们就可以在府里横行霸道，无所忌惮。若是恪儿有什么好歹，我定不会饶了你。”

秦淳茂见秦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火，又是一阵磕头加道歉：“母亲息怒，儿子知错了，母亲息怒。”

秦筝恐秦老夫人气急攻心坏了身子，急忙上前搀住她轻抚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劝说道：“祖母仔细别气坏身子，便是为着我们这些孙儿孙女祖母也该好生保养着身子才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恪大哥伤口还流着血呢。”

秦筝话音刚落，刘氏已经找了小厮来抬秦恪回去，秦老夫人冷冷看了秦淳茂一会儿，半晌后才道：“回屋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你。”说完又颇有深意地扫视二房四房的人一眼，淡淡道：“回去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

秦老夫人心知秦恪身强体壮，挨几个板子不过是躺三两天的事，让她心寒的是三房之间的关系，大房是个什么事也不管的绣花枕头，二房四房明争暗斗，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这边周妈妈上前又劝了秦老夫人几句，她这才轻叹一口气摇着头走了。

秦筝则交代紫陌好生伺候着秦老夫人，自个儿去那边劝慰杨氏，杨氏身子骨一向不好，这么一闹腾，少不得又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秦筝在杨氏边上坐下，杨氏还在不住地抽泣，秦淳茂则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两人对面，面上有一丝悔恨之意。

一时王太医提着药箱从里头走了出来，将两瓶药膏置于炕桌上，杨氏忙问道：“王太医，恪儿怎么样了？”

“公子身强体壮，倒也没什么大碍，老爷夫人无需担忧，抹几天药也就大好了，这小瓶子里的药先擦，略等一会儿再擦这大瓶子里的，一日两次。”

杨氏闻言，方止住些眼泪，示意丫鬟将药膏收好，而后微微颔首谢他道：“谢过王太医，环春，去拿五两银子送与王太医吃茶。”

秦筝听王太医说秦恪无碍，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等王太医拿了银子出去后，方才开口道：“大伯母，恪大哥无碍，您且放宽心。”

杨氏朝她点点头，而后便看向秦淳茂幽幽道：“阿筝，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同你大伯父说。你们也退下。”

秦筝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后退几步才推了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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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会放表哥回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