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氏与秦远主意已定, 刘氏便挑了个时机便同秦萱说道起这件事情来, “你如今也及了笄, 是该定个好人家了,昨日我与你哥哥商量后觉着嫁与三皇子做侧妃或是嫁给傅家的二公子做正妻都不错,不知你心中怎么想?”
以秦萱的性子, 自然不愿意给人做妾,虽说这个妾是皇家的妾,那有如何,说到底还是个被正妻压制的妾!更何况她一眼动心的就是傅云琛,当即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母亲, 女儿一直喜欢的都是傅二哥, 若是母亲愿意成全女儿,女儿定会加倍孝顺母亲, 不忘母亲恩情。”
刘氏便道:“傅家二公子前途无量,傅家亦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家, 萱儿既喜欢他,明儿就是好日子,我先去傅家探探口风,提亲这事,总该由男方来做才好。”
第二日刘氏盛装打扮,去到傅家见纪夫人, 纪夫人乃是傅云琛的继母而非生母, 傅云琛的生母是在傅云琛六岁时便已离世了的, 后来傅老爷又娶了纪氏回来做续弦。
纪氏表面功夫做的最是了得, 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傅云琛年幼时可没少被她折腾,故而如今对纪氏更是疏离冷漠。
纪氏热情款待刘氏一番,便挥手示意丫鬟婆子都退下,等到屋里只余了他们二人,纪氏含笑问道:“不知秦二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氏也不与她客套,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瞧着我家萱儿与你家傅二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纪夫人以为如何?”
纪氏忆起秦萱的相貌,自是没得挑的,再说起她的出身,那更是没得挑,长平侯府,整个洛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傅二能娶了她,对自己的儿子傅云廷自然是有助力的。
“我瞧着他们也很般配,只是傅二脾气有些倔,今儿晚上我去同他说说,秦二夫人且先回去等着消息。”
刘氏自信以秦萱的容貌和出身,全洛阳怕是没几个男人会不动心,更何况是官阶尚低羽翼未丰的傅云琛。自信满满地浅浅一笑,“既如此,我便在家中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
纪氏含着笑点点头,吩咐婆子送她出府。刘氏回到府中,秦萱早已急不可耐地在她屋里头等着她了。
一见丫鬟打了帘子让刘氏进来,秦萱便上前挽住刘氏的胳膊问:“母亲,傅二哥的母亲怎么说?”
刘氏往炕上坐下,仿佛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一般,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润嗓,秦萱复又急切地问她:“母亲,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跟我说说。”
刘氏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模样,不忍心再吊着她,旋即不紧不慢地道:“你未来的婆婆很中意你,今儿晚上她就会去找你的傅二哥说这件事,你再耐心等等,明日便有消息了。”
秦萱听完这话,只觉得心中一颤,一种莫名的不安感直往心上窜。
酉时傅云琛前脚散衙回到府中,后脚纪氏便叫了他过去说话,傅云琛实实不想理她,不过碍着她是长辈,总不能做的太过。
“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傅云琛从来不愿称她为母亲。
纪氏早已习惯他这般同自己说话,只是一笑置之,语气平平道:“我瞧着你与秦家的二姑娘秦萱甚是相配,她母亲也有此意,你这么会精打细算的人,不会不知道该怎么选……”
傅云琛登时双眼猩红,她这话里的意思,自己还需要靠一个女人来谋前程?简直可笑!
“谁给你的自信我会需要靠着一个女人上位?纪氏,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傅云琛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若再敢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像今日这般出言无状,你的儿子日子可就不会这般好过了。”说罢拂袖离去。
纪氏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个继子原来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难掌控,自己根本就无法猜透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写什么,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又怎么能百战百胜呢?
傅云琛怒气冲冲地行至院中,远远瞧见窗台上的那盆紫兰和墨菊,只觉得火气下了一半,他开始想起她,那个人淡如菊,气若空谷幽兰的女子。
第二天纪氏不好来见,只叫了一个婆子来长平侯府将傅云琛不答应这桩婚事的消息告知刘氏。
刘氏闻言,只待那婆子退了出去,便气得一掌排在炕桌上厉声道:“什么东西,竟敢瞧不起我的萱儿,我还瞧不上他呢!总有他后悔的一天。哼!”
“太太消消气,仔细气坏身子,傅家不行,多的是好人家想娶二姑娘过去呢。”李妈妈端了热茶上来,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刘氏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将火气强压下去大半,扶额道:“行了,你也退下,我自个儿静静。”李妈妈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午间秦远从官署回来,刘氏将此事说与他听,秦远亦是一惊,他也没料到傅云琛面对这样好的亲事竟然会毫不动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心性未免太可怕了。
“这件事得尽快告诉萱儿,拖的越久反倒不好,三皇子那边我去说,务必将事情定下来。”
刘氏点头答应,当天晚上便去到秦萱屋里同她说起此事。
秦萱一时无法接受,半晌后回过神来,直接捂着脸呜呜地哽咽起来。
“萱儿乖,萱儿不哭,他不喜欢你,自有人喜欢你,你是要做皇妃的人,他傅云琛才配不上你。”刘氏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她。
秦萱哭着哭着,忽的想起什么事,眼睛瞪的老大,带着哭腔语气却凶狠,“秦筝,你什么都要跟我抢,你抢了祖母的疼爱,抢了傅二哥的视线,没有你,傅二哥他会接受我的,秦筝,我恨你,我恨你。”
刘氏静静听她说完,见她眼中没了泪,方才开口问道:“哭也哭过了,气未该撒够了,三皇子的侧妃,你可愿意做做?”
“愿意,我秦萱不是喜欢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人,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秦萱说完,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子将前两日才刚新做的荷包剪地粉碎。
三日后,三皇子府上的人来下帖子,请秦萱秦筝去皇家围场骑马。
秦筝拿着帖子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搞不明白三皇子请她过去是何用意,可是皇家的帖子又轻易推脱不了。
秦筝随意着了一件便装,将头发盘起绾成倭堕髻并以金簪固定,领着茗墨出府上了马车往皇家围场去。
卫离澈前儿寻到青矜巷一处三进的院子,趁着今日沐休想带秦筝过去看看,到了墨韵轩却寻不见人,翠儿便道:“三皇子下的帖子,姑娘今儿一早往皇家围场去了。”
“同去的还有谁?”卫离澈一向不喜三皇子,听说是他下的帖子,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还有二姑娘和远大爷。”
卫离澈不由得眉头一皱,秦萱和秦远,他们一向不待见阿筝……来不及细想,出了侯府策马往皇家围场赶。
秦筝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大多是她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人,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说笑,独她一人形单影只,茗墨上前挽了她的手,温声说道:“姑娘,我陪你去附近走走吧,其实骑马也没什么意思。”
“嗯。”秦筝点头答应,微微一笑转身同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秦三姑娘请留步。”傅云琛从人群中走出来叫住她。
秦三姑娘,他怎的突然不叫我妹妹了,我该如何叫他?秦筝思来想去,停下脚步道:“傅二公子有何事?”
傅云琛笑眼看她,答非所问道:“你可会骑马?”
秦筝如实回答:“我虽是个病秧子,却也是学过骑马的,不过马儿跑起来我的身子骨不大能受的住。傅二公子若是想找人赛马,怕是找错人了。”
傅云琛笑意更深,同她解释道:“谁说我想找人比试了,我不过是想找人同我一起骑着马缓缓而行,好好赏赏这秋日风光。”
听起来还不错。秦筝动了心,试探性地问他一句,“傅二公子的意思是让马儿缓步走着,不让它跑起来?”
“自然是。今日来这里的都是想要赛马的,像我一样有这种奇怪想法的人恐怕没有……”傅云琛说完还绘声绘色地垂头叹了一口气。
秦筝一瞬间觉得他有点小可怜,连忙说道:“谁说这个想法奇怪了,我觉着傅二公子的想法挺不错的,傅二公子若不嫌弃,我……”
傅云琛猛地抬起头看向她,含笑打断她的话:“自然是不嫌弃的,我去替你挑一匹温顺的马儿过来。”
一旁的茗墨看的目瞪口呆,这傅二公子可以啊,将自家姑娘的心理掌握地很好吗。
不多时,傅云琛便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其中一匹马比较矮小,瞧着也很乖顺的样子,应该是挑给她的。
秦筝充分发挥自己大长腿外加身轻如燕的优势,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傅云琛确定她已经坐稳后,方才纵身一跃上了马背,握住缰绳让马儿缓缓前行,随后同秦筝闲话起来:“秦三姑娘可识得这马场周围的树木?”
秦筝抬头四下打量一圈,大部分的树却是只见过而叫不出名,摇摇头羞愧道:“旁的并不认识,只识得这银杏树,槐树与红豆杉。”
傅云琛便道:“秦三姑娘久在深闺,能识得这三种树已属不易。对了,去岁送你的紫兰长的如何?”
秦筝含笑道:“我素日闲来无事勤加打点着,瞧着倒比去年茂盛了一些,如今已经打着花苞了,想来再过些时日便会开花了。”
傅云琛微微颔首,忽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又道:“记得你八岁的时候,我曾经提点过你如何投壶,现下可是学会了?”
卫离澈也曾手把手教过她投壶,许是运东细胞真的不发达,硬是没有学会。秦筝小脸一红,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没啥学会……”
傅云琛瞧着她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绯红的小脸,不禁心下一动,原来她害羞的时候比平时文静柔顺的样子还要摄人心魄。
秦筝回头见他痴痴盯着自己余热还未散尽的脸看,尴尬地轻咳一声提醒他:“傅二公子,你……”
“我,那个,你别误会。”傅云琛头一次紧张起来。
“嗯,我知道的,你也别忘心里去。”秦筝红着脸点点头,声音也越说越小,到最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清。
“傅二公子,本皇子有话与你说,可否移步?”二人齐齐向后看去,来人却是三皇子宋君君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