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傅云琛算准日子, 便去到纪氏屋里同她谈交易, 此时纪氏气定神闲地端坐于梨花木椅上喝着茶, 语气平平地问一句:“有什么话,直说吧。”
傅云琛淡淡道:“一桩好买卖。”
纪氏放下茶杯,定定看向他, 饶有兴致地道:“说来听听。”
“帮我去长平侯求娶秦三娘,事成之后,我保你儿子前途似锦。即便不成,也算我欠你一份恩情,如何。”
纪氏早料到他会来找自己, 勾唇一笑, 慢条斯理地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打算哪日去侯府提亲,给个准信吧。”
傅云琛淡淡道:“三日后, 聘礼我已经备好,无需你费心。父亲那边千万不可走漏风声, 只要能在他知晓前将这桩婚事定下,他便是想替我做主退亲,也得掂量掂量侯府的婚是不是好退的。”
纪氏闻言不禁莞尔一笑,满脸的自信地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深宅妇人,这些道理还是懂的,你只管放心, 这桩婚事不会出任何岔子。”
傅云琛微微颔首, 没有再搭话, 转身径直出了纪氏的院子。只要想起明日就可以见到秦筝, 心里头说不到的激动,他立于高几前看着那盆废了极大功夫和价钱得来的玉楼春,嘴角不自主地上扬,她会喜欢的吧。
秦恪从官署回到府中,亲自写了帖子叫丫鬟送去墨韵轩后,端了鸡汤坐在骆清染身侧亲自喂她。
骆清染喝着汤,想到秦恪刚才叫人送去给秦筝的帖子,疑惑问道:“你给阿筝的帖子上写了什么?”
“你不是说明日要去画舫听曲吗,我就特地邀了阿筝妹妹一起去。”
真是不解风情,两个人相处难道不好吗。骆清染有些无语他的做法,清亮的眸染了几分失意。
秦恪听人说过孕中的女子最是多心多虑,忙放下汤碗,一把搂了她的腰将她环在怀里,温声细语道:“我的清染在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让她在咱们跟前,我还叫了傅云琛,他们在一边,我们在另一边,他们碍不着咱们,咱们也碍不着他们。”
骆清染听他如是说,心情这才恢复如常,依偎在他怀里娇嗔道:“你不早说,我也一心想撮合他们来着,上回花会他对阿筝很是照顾和谦让,我瞧着他与阿筝挺登对的。”
秦恪紧了紧抱住她的双手,不小心就碰到了那处,微喘着气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语气间有些克制,“你仿佛丰腴了些,这处也有肉了,这都快有一个多月不曾碰你了,真叫人难受。”
骆清染觉得他这话说的真真下流,却又偏偏很喜欢听,不由得小脸一红,拿手锤他,“大白天的又不正经,咱们的小宝宝听到了可怎么好。”
秦恪顺势握住她的手,垂头对上她的眸,嘴里说出更下流的话,“等你生完孩子养好了身子,我定要让你没力气说我不正经。”
骆清染方才还只是脸红,这会子连耳根子都红了,挣扎想要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你再胡说的话,今晚就去罚你睡地板。”
秦恪被她几番摩挲,那处早已有了反应,只觉得浑身燥热,忽的放开她,喘着粗气起身往外走。
骆清染以为他这是同她置气了,忙挽留似的问道:“你去干嘛?”
“有点问题需要自己解决一下。”
骆清染起初没有听懂,等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少不得又红了脸,扭头轻轻答应一声。
第二天秦筝清晨起来,随意挑了一件撒花烟罗衫穿上后,茗墨替她绾起发髻,只用一支翠玉簪固定住,因为五官已经长开且十分精致,茯苓只替她匀了些胭脂,抿了浅红的唇纸,便已足矣。
因着今日是沐休,朝中官员不必去官署,故而画舫生意格外的好,得亏是秦恪提早预订了,这才有位置。
秦筝坐在马车里想着卫离澈安排钰棋监视自己的事,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骆清染因为昨晚没睡好,这会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打瞌睡,秦恪便将身子凑过去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觉,三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秦恪先扶骆清染下了马车,而后又扶秦筝下来,秦筝还未站定,就见傅云琛信步上前来同她打招呼:“秦三娘。”
秦筝回他一笑,大方向他问了好。
不一会儿又有人迎上来拱手作揖到:“傅大人,秦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请这边来。”
秦恪轻轻嗯了一声,扶着骆清染先走了,留下秦筝和傅云琛在后头。
一阵轻风吹来,船身便有些晃动,秦筝只在府中坐过几回小船,加上不识水性,心里头多少有些害怕,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
傅云琛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先上了船,而后朝秦筝伸出手,秦筝四下张望,见无人看她,便大了胆子牵了他的手,傅云琛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有片刻的失神,半晌后才用力牵了她过去。
上船后,又有人接引他们往船仓里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架做工精致的喜鹊登梅屏风,地上铺着波斯来的地毯,窗下则设着长几,上置一把古琴并一个银制的小香炉,那边的矮几上则置着一套青瓷茶具和插着栀子的小梅瓶,四角皆放着高几,上头搁着兰花盆栽。
傅云琛抬手吩咐屋里的侍女都退下,一时屋里只余了他们二人。
秦筝因此觉得不大自在,抬头问他道:“恪大哥和恪大嫂呢,怎么这会子了还不见他们?”
傅云琛绽唇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就在隔壁,他们小夫妻腻歪在一起,秦三娘果真要过去?”
秦筝凝神想了一会儿,横杠在他们小两口中间,的确不大好,“到底是傅少卿考虑的周到,倒是我唐突了。”
傅云琛拉着她往矮凳上坐下,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含笑问一句:“秦三娘想听什么曲?”
秦筝极少同除了卫离澈以外的男子独处,偏偏这时候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奇怪的梦,一时倒心猿意马起来,垂了头绞着手帕子轻声回到:“都可以,傅少卿决定吧。”
傅云琛闻言敛了笑,深深看她一眼,无比认真地道:“秦小妧,我更喜欢你唤我阿琛。”
秦筝听他如是说,顿生起一阵熟悉感,仿佛他们本来就该如此亲近,心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秦筝强行镇定许久后,扭头看向窗外平静的湖面,组织语言道:“傅少卿请自重,我与你并非兄妹,亦无血缘,我的小名傅少卿还是莫要叫的好。”
傅云琛见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总感觉她似乎在掩饰什么,于是试探性地问她一句:“秦小妧莫不是也同我一样,做了奇怪的梦。”
秦筝不由得心下一紧,什么叫与他做了同样的梦?起身欲往外走,心慌意乱地回他道:“傅少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云琛也站起了身子,自信满满地到:“看你这样子,我猜的没错,你也梦到我了,对吧?这些天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是不是因为这个?”
“没有,我从来不做梦。傅少卿莫要胡言乱语。我身子不适,这便先行一步了。”秦筝被逼无奈,只好撒谎。
秦筝说完抬腿就往外走,刚走出去没两步,一阵疾风刮过湖面,船身开始剧烈摇晃,秦筝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倒,好在傅云琛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搂住。
待船身稳定下来,秦筝才幽幽回过神,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抱着,赶忙挥动双臂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垂头道:“方才是小女子失仪了,傅少卿莫怪。”说罢稍稍整了整衣摆打算继续往外头走。
傅云琛哪里肯让她轻易走掉,大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不管她愿不愿意,强抱了她在怀里,眼里满是柔情,温声说道:“秦小妧,我爱你,我爱你啊,你听听,我的心因为你跳的多快。”
秦筝大骇,抬手去推他,这次他似是有所准备,秦筝小的可以忽略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无法,只得怒目看向他,嘴里呵斥道:“傅少卿,你够了,我不爱你,我从来只拿你当朋友,你放开我,不要让我讨厌你。”
傅云琛一手紧紧环着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白嫩的小脸,垂眸同她四目相对,痴痴道:“你不爱我,没关系啊,我知道你也不爱卫离澈,你谁都不爱,我可以慢慢等,我们先成婚好不好?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宠你,让你慢慢爱上我。”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的,也不会嫁你,这辈子我谁都不会嫁,你放开我,不要逼我跟你决裂。”
“秦小妧,不要说的这么绝情。”
“如果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是不是就跑不掉了?”傅云琛说完,慢慢低下头……
“你干什么,恪大哥就在隔壁,你不能……”眼看傅云琛的唇就要贴上来了,秦筝顾不得太多,抬手取了发间的金簪抵在脖颈间,“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你再这样,那我也只能死在你的面前。”
傅云琛残存的理智把他从迷失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一把松开秦筝,夺了她手里的金簪过来,无比愧疚地道:“秦小妧,是我不好,我混账,竟对你起了如此龌蹉的心思,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累了。”秦筝说完,推门走了出去。这一次傅云琛没有再拦她,方才的事,他也觉得自己做的实在过分。
秦筝回去后,只觉得头痛的厉害,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先是莫名其妙的梦,后又是钰棋监视自己,再又是傅云琛同自己说了一番混账话,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间有些应付不过来。
秦恪和骆清染你侬我侬地在画舫坐了一下午,准备去傅云琛处寻秦筝一同回去时,却见屋里只有傅云琛一人,疑惑地问他:“我三妹呢?”
傅云琛心不在焉地回一句:“方才我对她无礼,她负气先回去了。”
能将秦筝气走,那定是他做了什么不轨之举。骆清染越想越气,有些按耐不住,语气里染了几分薄怒,骂道:“傅少卿,我原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是个食色性也的人,算我错看人了。”
说完怒气冲冲地看秦恪一眼,这就是你口中秦筝的良人?十分不悦地甩开秦恪的手,迈着步子自个儿下了船往台阶上走,秦恪给了傅云琛一个你怎么回事的眼神后,抬腿就去追骆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