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乱平息, 程辞暮和陶云遮自然也不必像以往一般事事揣在心上, 左右闲情惬意, 于是便请了皇命重新回到估旬。
走之前...应该是说,程辞暮在上京的这小半年里, 无时无刻不打听着陶镜然府中的情报。
到底是陶云遮现下唯一的长辈,于情于理,程辞暮都是该拜见才是。
可是陶相素来是个别扭闷心的锯嘴葫芦,前头听说了陶云遮一生非程辞暮不娶, 两人又没有个要留下子嗣的意图,便已然是生了两个小辈的闷气。
这才有了程辞暮数次打探也避而不见的因由。
如今,刚被驱往京郊别院的藕节又已匆忙忙地赶了回来,程辞暮不禁打探着:“怎么,还是不在家吗?”
藕节好容易将气喘匀, 回道:“不在, 早不在了,前头五日就南下往估旬去了。府里头说陶大人要去清源镇看望柳老先生,没个一两月,恐怕是不回来的。”
......
清源镇芳华苑。
“陶公,你怎的如此拉不下脸呢?左右两个小辈, 如今这给你下的台阶也早就摆着了, 何故竟还躲到我这里来了?”
柳克清一听说有贵人来就深觉头疼脑热,这会儿只想赶紧让陶镜然自己把事情利索个透彻。
“可, 可两个男子毕竟没有得子嗣, 他两人若是年长了, 若是身体亏了,哪里有人来照顾他们?”
柳克清自觉老友的脑子转不过来弯,只能十分心大地劝他:“你想那么许多做什么?你年纪大那两个小子许多轮,便是要走也是先走你这个老的,到时候都是两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还管他们那么许多?届时你就是想管也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了。
“且他俩就真如同你担忧那样的过不下去日子?
“你家那长孙,一个少卿官位在估旬就已然是尽善尽美,更何况如今还有敏安候的爵位,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谁那么不开眼要同他闹?
“更不用说暮哥儿。如今宣益侯被抄府,这承袭的爵位也终于回到了他的头上,且程素又是官拜左相,哪一点儿同你家那孙子就不配了?”
说到这,柳克清也是显然有些生气的模样。
也不怪程辞暮早些便在柳克清面前刷爆了好感度,就是程辞暮那样好相处的性子,也实在是没得挑。
想着想着,柳克清便忍不住又怼起陶公来:“你那孙子,见谁都是张冷脸,天性凉薄冷然,若不是我们暮哥儿,你还能见着你孙子笑得时候?!”
“你!你!...话是这么说不错。但,但是......”陶镜然自觉自地想起他曾经对程辞暮的评价,可一条条筛选下来,竟是全被自己推翻了。
他前头觉着这孩子不够沉稳灵活,现在细细想来是为了护着陶云遮。在钱财上开源也是为了淮宁...这么一计较,陶镜然也着实觉得自己有些老顽固思想。
柳克清瞧着陶公好像有那么些些动摇的样子,赶忙继续道:“陶公,你我都是老朋友,我敢拍着胸脯作保,暮哥儿定是个好孩子。”
这会儿的柳克清早忘了当初的程辞暮是怎么用心眼耍他,眼下全然有一种“听我的准没错”的幼稚。
“往前只差三媒六聘的时候,你都没说什么,怎的现在云哥儿东西都备好了,你还要犹豫?
“你说说,你都躲了他们小辈多久了?”
陶镜然神色悻悻然道:“不久...不久的。”
陶镜然声音刚落下,外头小厮的传话声就从门缝溜了进来:“柳先生,敏安候和宣益侯都来了。”
两个侯爵的名声一起说出来,陶镜然这才深觉不管境况如何,两人眼下都是明面上的世家公子,门当户对,委实是良配了。
陶镜然像是释然一般地放过了自己的执念,只留一句话:“他们很好,该在一起的。”
......
原本是壮足了胆子和底气的程辞暮,同陶云遮一起,前脚才刚刚踏进芳华苑的园子,里头便传出了这样的话来。
虽是接纳了程辞暮,但陶镜然一时间还是有一种自家白菜跟着小狐狸溜走的错觉,发起愣来也是不遑一二。
柳克清赶紧替他传了话出来:“荷塘里不是开了花?你们自去闲着,采采棱角莲蓬就是了,让陶公先缓缓。”
这是就答应了?
程辞暮一脸懵逼,一时间又喜又悲,当真是十分混乱。
陶云遮脸上扬笑,十分恭敬地拜谢:“多谢柳老先生助力。”
等程辞暮回过神的时候,陶云遮已然将他拉离了芳华苑的里面园子,径自网数里外的荷塘走了。
他磕磕巴巴地,许久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前头就察觉陶公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我,所以一直叫雀崽们替我搜罗他的消息情报。
“如今我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怎么,怎么他说答应就答应了呢?”
他一面欣喜家长这关过了,一面又惋惜自己那一溜排讨好长辈的招式,很是犹疑地问了句:“他莫不是在唬我吧?”
陶云遮点了点他的额头,同初见时一般地宠溺哄着:“怎么会,我的暮暮这样好,祖父不会不知道的。”
这时候,程辞暮才是真定了心思。
初夏的莲叶长得又翠又绿,划着矮舟都能被生生挡去大半的人影。
早得了陶云遮吩咐的藕节特意在后面拖拖拉拉,直到两人的身影飘进恬恬莲叶间才挥手叫大家都停下。
“大家今日辛苦了吧?咱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左右要不了半个时辰。”
小舟里的程辞暮刚才才折了一支莲蓬,这会儿正咯嘣往嘴里塞莲子,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咋呼起来:“怎么了这是?人都去哪儿?不是说进来摸棱角吗?如何就剩我们两个了?”
便是如此也不忘再往自己嘴里塞吃食,惹得陶云遮放下手中的撑篙,便肆无忌惮地卷过他的唇舌。
清甜的莲子清香在两人缠绕的唇齿间外溢,端是温暧旖旎。
可再动着动着就不是那个意味了。
怎么来摘个莲蓬,挖个棱角,就也要有失身的代价?!
程辞暮一脸恼红地拉紧腰带,却仍旧大着胆子给自己壮势:“你这叫什么?!”他瞧着边上没有人,才敢放小声了在陶云遮耳边厮磨,“这是白日宣欲,不知节制!”
却偏是这样温温软软的厮磨,更叫程辞暮自己给自己挖坑。
“暮暮,我带了东西的。”
说罢便瞧着陶云遮从怀里拿出一块温热的细棉布来。
随身带着他的小裤,怕也只有痴汉的陶云遮做得出来了。
......
藕节还是高估了自家少爷的自制力,什么半个时辰尽可够了,若不是他划过去出声敲打,便是一个时辰都不够他们作弄的。
也不看暮暮小可怜都哭成了什么模样,哪有这样“光天化日”欺负人 ?!
被陶云遮裹了又裹的程辞暮即便昏昏欲睡,但还是举起了自己控诉的手指,托着那一口气哼唧起来:“骗人,你说只有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