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谢天谢地，太感谢了，真是太感谢了。”

要知道风寒在古代那是可以要人命的传染病，这两天不仅是犯人，就连军爷里都有两个跟着病倒了。

这两个大夫来的真的是太及时了，直接救了很多人的命，所以大家都很感谢，只颜灵儿瞧见的就好几个人过去感谢赶驴车的兄弟俩，甚至有孩子生病的母亲喜极而泣下给两兄弟下跪。

沈家这边，大家对两兄弟自然也很感谢，大夫救治好沈二郎，二嫂激动的要给对方下跪，被瘦汉子快速、给强势的给拉住了，愣是没能跪下去。

一开始，颜灵儿也没多想，可是等到二房这边大夫帮忙治好了沈刘氏、李氏，尤其是彤姐儿，李氏激动下也要给对方下跪，瘦汉子没来得及扶直接跟着跪下去，而且李氏也被沈二老爷、沈三郎迅速的拉起来，颜灵儿才有了怀疑。

有一句话说的好，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多不经意的瞬间这种怀疑都会自动自发的浮现在脑海里。

于是接下来的瞬间，颜灵儿有意无意的就会观察赶驴车的兄弟俩。

这一观察还真的让颜灵儿发现了不少情况。

首先，这对兄弟对沈家的事情明显要更上心一些，其他人都要亲自过来请，两兄弟才会带着大夫过去。可是对沈家，都没要沈家人说话，两兄弟就带着大夫给沈家上上下下全都把了一遍脉，有病的开药，没病的也会给个方子调理……

其次颜灵儿还发现，沈三郎经常去找那个蒙着脸的瘦汉说话，每每有人走近，两人又会快速分开，搞得就跟特务接头似的。这让颜灵儿越发好奇。

而且颜灵儿也找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盯着我？”颜灵儿心里有些怀疑，可是又不太敢确定。

“你觉得我是谁？”瘦汉子直勾勾的盯着颜灵儿，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你？你是五郎？”

瘦汉没说话，就在颜灵儿怀疑自己猜错时，瘦汉突然伸出手覆在颜灵儿的大肚子上，“这几天肚子里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瘦汉也就是沈五郎的动作有些突兀，颜灵儿吓了一跳，下意思往后退了一步，正好一脚踩在后面一块凸起的土疙瘩上，险些跌倒。幸亏沈五郎伸手扶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五郎越发担心了，这当娘的这么毛毛躁躁的，接下来的这一路上真的会没事吗？

颜灵儿被沈五郎看得有些炸毛，“你那什么眼神？我这是被你吓的好不好？我平时走路才不会这样……”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可是你没认出来，那也不是我的不是啊。”沈五郎嘀咕。他就随便在脸上画了几笔，蒙了个脸，说话掐了点音而已！要说一开始是害怕被认出来惹麻烦，后来就是懊恼，竟然没被认出来了！“不说这些了，时间不多，让我跟我儿子打个招呼。”

“孩子这会儿应该在睡……哎呦……”

打脸来的太突然，颜灵儿被小脚丫子大力一踹，直接惊呼出声。

“没事吧？”沈五郎神情颇有些紧张，一边观察颜灵儿的面色，一边轻抚着颜灵儿的肚皮安抚孩子，“儿子乖，别闹你娘哈，看，把你娘疼的。”

也不知道是沈五郎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孩子刚刚也就不小心踹了颜灵儿一脚，这会儿又睡去了，反正后面孩子只轻微动了动没有再折腾了。

“你，你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吧？”

沈五郎摇摇头，“注意一点就没问题”，再者他花大价钱收买了几位军爷，只要不闹的人人皆知，对方不仅不会揭发，还会替他遮掩，不过“以后我也不能经常找你，你自己小心些。”他这些日子下来最担心的就是颜灵儿的身子，没想到自己这个妻子看着身板不怎么样，倒是挺结实。“若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颜灵儿点点头，“好”

知道了沈五郎就在不远的地方，颜灵儿心里对沈家未来的担忧，一下子去了好多。

整个队伍在两天后再次上路，虽然不少人还是病病歪歪的，但大家也都知道能够让他们在这停留歇上两天，已经是军爷们的极限了，倒也没有太多怨言，也或者是已经认命了。

果然，接下来几天，队伍的行程再次加快，原先一天走五十里，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弥补这两天的行程，他们一天要走上七八十里。

七八十里，就是三四十公里，在现代坐车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行程，可是在这里，全靠两条腿。走的还是磕磕绊绊的土路，甚至山道，其艰难可想而知。

到后面，沈五郎的驴车后面的车都不得不扔了，只留下一头毛驴，帮着驮上一些东西或是一两个人。

这样连着走了三天，再次有人病倒了。

可惜这次没了上一次的好运，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沈五郎想要去给大家找个大夫也找不到，而且他们的行程已经滞后，军爷一到时间只一味甩着鞭子催促大家往前走，根本不管人是不是病了，甚至死了。

“军爷，歇歇吧，歇歇吧，我娘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求您了，求您了。”一个汉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看的人心酸不已。

可是军爷们并不买账，也或者是他们做流放押送，看多了生死，根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最后那个汉子他娘还是死在了流放路上，因为时间赶，甚至来不及挖坑给埋了，最后还是沈五郎跟那个叫曾三的高壮汉子脱离队伍给挖了个深坑把人埋了。

“我叫钱书，大恩不言谢。”晚间，沈五郎两人赶上队伍，钱书当着众人的面跪下郑重给两人磕了个头。

看的旁边颜灵儿几人潸然泪下。

“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地方，要是我也撑不住了，你们也不用给军爷磕头，做那无谓挣扎，直接把我随便找个地埋了就成。”

“娘这又说什么胡话呢？娘肯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才好，娘就算不想着我们，也想想五郎、六郎还有弟妹肚子的孩子，您的大胖孙子……五郎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六郎可还没娶媳妇呢，娘就放心？还有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长得像五郎还是像弟妹，您就不想看上一眼？”

李氏目光转向颜灵儿腹部，很显然，她对颜灵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很是期待。

颜灵儿跟沈刘氏对视一眼，有戏，“娘，媳妇还小，也不懂怎么养孩子，万一把好好的孩子养的不成器就不好了，等媳妇生了，娘帮媳妇带孩子好不好？”

“娘可不帮你带孩子，你自己带，不过娘可以帮你看着点，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过来问娘。”

“好好，现在媳妇就有好多不懂的呢……”

又是几天过去，这天晚上一行人终于赶上了一家旅店。

“掌柜的，快，给军爷们弄点酒菜过来。”

“是是是，军爷里面请，里面请。”

颜灵儿一行人多，掌柜的旅店在这开了几十年，见过不少流放的犯人，也知道她们有些人手里有钱。为了赚钱，倒也不嫌颜灵儿她们身上邋遢、脏乱，招呼军爷们后，掌柜的又急急招呼店里的小二给大家伙都送上一些热水。

“小二哥，这店里怎么没几个人呢？不会是黑店吧？”

“哎呦客官，这个玩笑可不好开的，我们这店可都开了几十年了，您出去打听打听，绝对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至于没几个人……客官，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到处打仗，听说马上战火就要烧到咱们这儿来了，大家都想着怎么逃难呢，谁还有心思往来做生意啊？我们这店以前招呼的都是来往的商客，您说这没商客往来做生意，我们这店还哪里的客人？”

沈五郎点点头，只是“战火不会这么快烧到这儿吧？之前各处起义，不是都叫朝廷镇压下去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这也是听之前离开的客商说的，说是之前提倡安抚乱民的沈国公等人被下狱了，现在朝廷对乱民的态度就是残酷镇压”这么一来，已经造反的，没了退路，可不就可着劲的鼓动、闹事。“反正现在外面是越来越乱了。”

“北边匈奴还安静吗？”坐在旁边一直听两人聊天的老国公突然出声。

小二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现在好多客商都不往北边去了，想来是不太太平的，不过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说完，刚好有人要加东西，小二哥就离开了。

“小五，这几天你就不要跟着了，去北边打听打听消息。”

“祖父，您？”沈五郎震惊，他还以为家里就他三哥跟他爹、他媳妇知道他身份呢，没想到祖父也知道。“您咋认出来的？”沈五郎转头看看四周，他们现在坐的位置比较偏，周围闹哄哄的，声音低一些，倒不怕人听到。

沈老国公看傻子一样白了沈五郎一眼，“就你这点伎俩，你觉得能瞒过祖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