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贺安□□点, 直接开车带陆沉来了, 进了公司上了楼再无所谓地说一句“这是我哥办公室”, 捱过开头几分钟的局促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他现在他提前做了预警,倒是搞得陆沉心心念念全是“见家长”, 答应下来后反而更紧张了,几个问题来来回回确认了几遍都放心不下,非得一遍一遍地再演示一番。
起初贺安看着还觉得有意思, 时不时跟他扯两句, 对了几次台本后就只剩下无奈了。
“真这么紧张?”贺安趁着红灯的时间握住陆沉的手,感觉对方指尖都在颤抖,“我怎么记得你第一次见我都没这么紧张?”
“那次不是太突然了么?”被这么一提陆沉倒是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做的傻事了,顿时就感觉脸烧得慌,赶紧又把自我介绍背了一遍。
第一次见面就自报身高体重肺活量这种蠢事再来一次他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其实我那次可担心了, 生怕你听了那通话觉得我性子怪情商低难相处, 所以那天晚上才借故给你发了消息。”
陆沉说完又闭了嘴。
那时候真的是越小心越露怯越出错,想来“自我介绍”的那段黑历史跟之后那非主流的昵称事件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了。
“那你这会瞎紧张什么?”那时候陆沉对他是“仰慕已久”又久别重逢, 期待还有下次的见面才会在意这些。
和贺宁见了这一面后还不一定有下次,而且他哥事多忘性又大, 以后想起来最多只会问一句:“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了?”哪会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场景。
“我怕哥哥不喜欢我。”他看着贺安, 耳朵还有点泛红, 也不知道是囧事重提臊的还是情话新说羞的:“我想和贺哥一直在一起, 以后肯定还要见好多次的, 所以我怕他不喜欢我。”
贺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只是在后车的急切催促下匆匆又发动了车。
有件事其实也困扰他很久了——陆沉明明是那种易害羞的性子,叫声“哥哥”喊个“宝贝儿”都能让他脸红半天。可他自己说起情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还都是怎么能戳人怎么来,毫无自觉。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秘的时候。
贺安思索了一会,慢悠悠地安慰他:“我都没嫌弃他给我找的嫂子,他凭什么嫌弃我给他找的弟媳?”
陆沉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的震惊:“弟……媳?”
贺安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宝贝儿要亲一个吗?”说着就佯装把脸凑过去的样子。
陆沉笑着推了他一下。
贺安当然也不是真想开车时做这事,逗陆沉放松了他这目的就达到了。
“其实贺宁这人吧,挺毒的。”
陆沉立即坐直身子,神采奕奕地看他——这还是贺哥第一次讲自己的事,听到就是赚到。
这期待的小眼神看得他有些怵,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小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样子。”
他比贺宁小四岁。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他就常被人欺负。
其实也就是小孩子的推推搡搡,偏偏谁也不服谁,愣是要分个胜负。或许是男孩子骨子里的傲气硬气,对上个头比他高,块头比他大的也不知道避着——还傻乎乎地觉得只要还了手,就算被打得更惨也是自己赢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眼里最高大的人就是常帮他出头的贺宁。
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说话又软又奶,还要挡在他面前,装出副大人的严肃模样,冲平均身高比他矮了接近一个头的小孩子们嚷嚷:“你们再欺负我弟弟,我就要欺负你们了。”
他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有一个小家伙特可爱,明明被吓得红了眼眶,还硬气地怼贺宁,呜呜咽咽地嚷回去:‘你要是欺负我,我就要欺负你弟弟了’。那时候贺宁哪理得清这逻辑,又气又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人,直把人给吓跑了。”
陆沉想了想这画面,觉得有点惋惜:“贺哥小时候一定很可爱,要是能和贺哥一起长大就好了。”
???
这跳幅太大,贺安懵了一会才找回上文:“不过等我再大点就不常能见到他了。”
从初中到大学,贺宁跳过两次级,除了方便复习在外面住的高三,贺宁固执己见地过了七年的住宿生活,琐事都自己动手,问题都自己解决。到大二的时候就开始磨自己的创业项目……
“他这人也是奇怪,人家创业都是向着国家支持的高新产业、环保业……他偏偏觉得这些不够独特,坚持要搞些复古的、情怀的。”
他那时候沉迷各种游戏,对这些事一知半解的,只偶尔听老爷子说起来就记着,想起来就偷偷给贺宁打小报告。
后来老爷子提起贺宁就全是骄傲了,只是碍于他这个小间谍从不明说:“那小子就是运气好,有人赏识,他自己还差得远呢。”这时候周围就已经是一阵恭维了,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说道这里他就有些不乐意了,“你知道爷爷怎么说我吗?”
他也没指望陆沉回他,做了副假严肃的样子,又压低声音:“‘那小子就是脑袋笨,手脚灵活,真做事还差得远呢。’那时候又没人给我打小报告,老爷子还非得装作不经意路过无意中提起,别别扭扭的。”
陆沉靠着座椅,倏地笑出声:“贺哥可聪明了,歪歪绕绕的小点子特别多。”说着还抬手去摸他的头。
贺安不太适应这种“慈祥”又亲昵的动作,到底还是没避,“这一整句都是在夸我没错吧?”
逼着人点头又发誓,贺安才继续说了下去:“说起来TNS熬过最初那段时间还真离不开贺宁。”
他做两年主播能赚多少钱?
那时候他粉丝连现在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是空有点名气。他直播收到的那些钱都提出来也只够买半个基地,再加上他平时存着的零花钱……还是只够买半个基地。
而且他年纪小脾气大,没资源没人脉,哪有人愿意投资这么个还在雏形期的小破队啊。
这时候贺宁给他送了笔钱,还附赠了一个茶茶。
再后来贺宁又给他送了个顾咸和官博小姐姐。
陆沉愣了下。
他加入MKG后没多久就开始被骂,战术问题也怪他、人员调整也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从替补走到队长的路太顺遂,全不顾在这背后他受了多少尖酸刻薄的攻击。
不过那时候MKG已经登过巅峰,声名大盛,于他的艰苦只有各方给的那些虚无的压力。
可贺安却走了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他经历过的艰难委屈,贺安比他只多不少。
但过不了几年他就要退役,于MKG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什么也无法留下,什么也不能带走。
而贺安,永远都会是TNS的大家长,会和TNS这个名字一起,光辉荣耀。
要不是对方在开车,陆沉还挺想给人一个拥抱的。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松了松安全带,凑过去在贺安脸颊上亲了一下,又飞快缩回去,小心翼翼地四下环顾:“这样应该不会被定为‘阻碍交通’抓起来吧?”
“会的。”贺安假装严肃地回他,“我还要告你恃靓行凶。”
靓仔配合地冲他挑了下眉,问道:“TNS这个名字是贺哥取的?”
“……”贺安犹豫了下,不确定地反问:“应该算是吧?”
“其实我当时取的名字是TNL。”
纯字面上的意思——太难了。
当时他觉得建队难,组队难,游戏难,连取个名字都让人头秃,便想了这么个简单写实的名字。
然后就被贺宁一眼瞪没了。
后来顾咸保留了他三分之二的意见,上报的队伍名称为“TNS”。
To New Self——致新我,敬新我。
被贺安称为是“矫情玩意儿”。
这时他又想起来贺宁中午的话,追忆往事积攒的那点温情一下子就散了:“现在他公司越做越大,身上那些生意人的小毛病也越来越明显。为了控制他的招财树弟弟,不仅旧事重提,甚至还想操控TNS,架空招财树弟弟。”
陆沉刚想说话,就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到了吗?”
贺安点头,在规定区域停了车。
陆沉也慢悠悠地下了车,长舒了一口气:听贺安讲了那么长时间的故事,他对贺宁的印象也不再停留在那种严肃的老刻板形象了。
“我现在觉得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贺安附和地点了点头,看着陆沉同手同脚还不自知的样子抿唇笑了一下,这才往前一步牵了他的手。
临近大门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眼不远处的人。
看惯了贺宁背心裤衩搭拖鞋的模样,这么看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精英哥哥还挺新奇。
而且贺宁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着比贺宁大几岁,穿着西装皮鞋,看着比贺宁还要人模人样些。他也摸不准他们的事谈完没有,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贺宁自然也看到他了,毫不避讳,伸手就招呼他过去。
陆沉还在专心背稿,全靠贺安拉着才手脚僵硬地挪到贺宁身边,觉得自己那句不紧张真的说得太早了。
“徐先生,这是舍弟贺安,这是……”贺宁顿了一下。
贺安自然地接上,“他弟媳,我对象。”
陆沉和他握着的手几乎是立刻加了力,捏出了个假笑跟贺宁说话:“哥哥好,我叫陆沉,是……”
是MKG队长?
贺安听他背了一路,这句话还没见他卡过壳,现在对方忽然停在这里他立马就觉得不妙。那点看热闹的心思这下都没了,只担心地看向陆沉。
陆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先生”,惊讶又困惑的神情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而对方也一直在看着陆沉,目光又深又沉,他心里瞬间涌上来股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往陆沉身前站了些。
陆沉拉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站到贺安旁边,正面对着徐先生,轻轻唤了一声:“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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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不,意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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