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8章 悟空

与丁香、沉香等人只聚了一日，敖素瑄便准备离开这里, 去找曾经名噪一时的齐天大圣、如今销声匿迹的斗战胜佛孙悟空。

至于猪八戒？自然还是和沉香他们一起去寻找神兵。丁香已经看出了他心怀不轨, 差点跟他动起手来，自然不会让他与敖素瑄一起去找孙悟空, 加上敖素瑄自己也没答应, 猪八戒也不敢强求, 便只能告知她大致的位置，由她自己一路找过去。

敖素瑄初时看他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 还以为那地方会有多难找, 没成想居然就在峨眉山！

其他地界她或许不熟悉, 峨眉山却是她曾经苦修两百年的地方, 不说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却也差不到哪去, 她还能一无所知？

即便这并非原来那个世界, 峨眉山的风景草木或是并不相似, 但所处的方位总不会出错吧？再不济她也还能先爬上峨眉金顶, 届时再用神识一探究竟呢。

不过临别之前, 敖素瑄却将丁香叫到一旁, 说了一件事。

“素瑄姐姐, 你要跟我说什么？”丁香看她还信手布了个阵法，一时有些好奇。

“丁香，我想问你一件事。”敖素瑄低头看了她一眼, 神色郑重地道。

“素瑄姐姐, 你问吧。”见她如此郑重其事, 丁香越发好奇，语气也带了一丝期待。

“沉香，还有那个八太子，你更喜欢谁？”敖素瑄便也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当然是沉香啊。”丁香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后看她神色有些诧异，便又解释道，“虽然素瑄姐姐说，你我并无师徒之缘，但你传授了我和沉香修仙功法，我与沉香便也算是师姐弟关系了。相比较结识更晚一些的八太子，我和沉香自然更亲近一些。”

“我以为，你是因为已经和沉香定亲，这才……”敖素瑄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之前的丁香，说起这定亲之事还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怯与抗拒，怎么如今却全然不当一回事了？

“婚约？我问过我娘了，她不肯让我解除，说毕竟是我爹亲口定下的，除非万不得已，不能违背我爹的遗愿。又说既然我们都一起修仙了，日后寿元肯定长着呢，不若先相处一番，若是合意，日后一同参悟修仙之道却也便宜，我答应了。”

丁香倒是爽快地说起了这事，不过面上已经没有忸怩羞涩之类的情绪，想来还是后面那一句“一同参悟修仙之道”的话打动了她。

如今她言语之间对沉香已不再是儿女之情的亲近，而是择选一同修仙的同伴那种考量与亲近，说起“喜欢”二字也显得随意许多。

“所以，你对沉香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敖素瑄有若有所思地接口，看她惊讶地回视，不由淡淡一笑，又问，“那八太子呢？我看他一心倾慕于你，模样倒也俊朗，与你还算相配，你对他可有男女之意？”

虽说同样作为龙族，相对于她所见到的龙族来说，八太子实在太弱，但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被宠得太厉害的缘故，而且修炼体系不同，她也不能断定此界的龙族都那么弱……

这样的身份，与丁香倒也勉强相配。——虽说没有师徒之缘，但丁香既得到她传授的修真功法，日后自然不会太差，且也能勉强算是她半个弟子，配个小小的龙族太子却是绰绰有余的。

“八太子倾慕我？我之前还真没注意。不过，素瑄姐姐，我如今一心修炼，对于男女之情并无其他想法。”丁香闻言有些惊讶，随即很是淡定地回答，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提醒道，

“而且修炼玉女真诀，突破第六层之前都需要清心寡欲、心性平和，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我才不要前功尽弃呢。”

玉

女真诀的每一层都对应着一个修真等级，第六层对应的便是元婴期，只是这修真等级与此界的修炼体系格格不入，敖素瑄便也不曾细细告知罢了。

“是吗？玉女真诀竟有这样的限制？”敖素瑄微怔了下，之前她传授功法之时，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用灵气引导了丁香运行功法之后，便因为雷劫的意外来临而不曾继续。

好不容易伤好，便又直接循着丁香的气息来到这里，根本没去研究这人族的修真功法，便也不曾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再看丁香方才的表现……似乎并未完全契合“心性平和”这一点，所以进度比沉香慢一些，却也是正常表现？

看来还是她传授功法时不够尽责啊，只是引导了一次功法运行之后便当了甩手掌柜，日后教徒弟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

不过，这样看来，让丁香独自修习也是很有好处的，毕竟如今她对这功法领悟越多、了解越深，打好了基础，日后进步的空间也更大一些。

便是现在，丁香对玉女真诀的领悟都要比之前深刻不少，至少比她这个粗略看过便不再理会的人要好多了。

丁香却没再解释什么，只困惑地问：“所以，素瑄姐姐将我叫过来，便是想问此事？”

“我其实是想问问，沉香身边那只小狐狸是怎么来的，好像对他很是依赖，会不会对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有些影响。”敖素瑄微微摇头，而后淡淡笑道，“如今看来，却是不必再问了。”

既然丁香对刘沉香并无男女之情，那刘沉香喜欢谁又与她何干？那小狐狸精看起来虽单纯天真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坏胚子。

“我和沉香的感情？”丁香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道，

“我若是喜欢沉香，便绝不会允许他被别的女子抢走。但若是在我喜欢上他之前，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我会解除婚约，绝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自从走上修仙之道，与沉香等人一路行来，她的心态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从卑微渺小的凡夫俗子，变成了如今已经有了些微法力的修仙之人……

而敖素瑄的话，更是在她心中种下了自身强大、不依靠他人的信念，也给了她强大自身的机会。既然能够强大，可以选择睥睨，为何还要将就？

敖素瑄闻言先是微愣，随即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我很意外，但也高兴。”丁香在男女之情上的见地倒是与寻常女子并不相同，却意外地很合她的心意。

若是看中则分毫不让、若是琵琶别抱就当机立断地舍弃什么的，看来丁香已经初步具有了强者的思维心态，这些日子的历练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只是，如今有这样的心态，也是因为丁香暂未开窍，不识情爱滋味罢了，加上功法的限制，让她不得不清心寡欲，若她当真喜欢一个人，还能够摒除情感上的干扰，保持理智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她毕竟不能安排旁人的人生，此事强求不得，还是看丁香自己的选择吧。

……

与丁香告别之后，敖素瑄直接驾云往峨眉山飞去。

这个世界居然会有斗战胜佛孙悟空，实在是不可思议。

二郎神的本事她算见识到了，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性格方面更是出乎意料……

但是想想流传甚广的二郎神劈开桃山救母的传说，那二郎神可是流传千古的大孝子，再对比如今的沉香救母——将心比心，曾经母亲的命运落到了妹妹头上，这其中的种种算计，似乎也挺能理解的。

至于借她之手放沉香一次，也算是舅舅对外甥的一种成全？

哎，中国的神话

体系就是这样，各种神话故事流传的版本太多，也是叫人不好参考。

已经见识过了一个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二郎神，也不知那孙悟空又是如何形象，是否如她记忆中的那般？敖素瑄莫名带了些许期待。

一路飞往峨眉山，敖素瑄中途休息了两次，恢复灵力的同时也缓解一下眼睛的疲累。

峨眉山很快就到了。

不过这里好似被什么限制了一般，竟然不许人御空飞行！

敖素瑄初时还想着直接落到峨眉金顶去、用神识查探的孙悟空的下落，遇上这事只得作罢，徒步上山去寻找斗战胜佛的所在。

发现了类似于禁制的存在时，敖素瑄还挺很高兴的，这说明峨眉山上要么就是有对手，要么就是有灵宝啊！

有对手固然令人高兴，没有的话，退而求其次，有灵宝也是好的。

虽然她并不十分需要，但是也不碍着她收集那些天地灵物、天材地宝吧，到时候自己用也可，送人也不错，免得要用上时啥都没有。龙族吗，有收集癖也挺正常的。

反正她估摸着，等她峨眉山之行过后，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刘沉香也该劈开华山、救出三圣母了，她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到时候如果有时间，就和丁香他们再见一面，送点临别小礼物，没时间就算了，也是他们的缘分已尽。

进入到熟悉的峨眉山地境，敖素瑄徒步上山速度还挺快。周围的山林草木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但地势走向倒是类似，熟悉得让人生出亲近之感。

下意识放缓了步子，她在熟悉的地方转了两圈，忽然想去曾经翠星蛇所住的山洞去看看。分属两界，也不知这里的峨眉山，是否也会有类似的天然山洞。

或许是类似于雏鸟情节的缘故，她对峨眉山很是喜欢，且有一份莫名的归属感，毕竟住了两百余年，即便那天然形成的山洞粗糙而简陋，却比雅致中透着奢华的仇王府更让她亲近。

循着记忆中的印象，敖素瑄绕过那些纵横交错、分叉无数的陌生山路，往熟悉的山腰上走去。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敖素瑄惊讶地停留在了一个山洞前。

不，应该说是一座洞府。

虽然简单粗陋，周围并无奇花异草作为点缀，也无灵禽灵兽守护，但这确实是一座洞府。

“门匾”处写着“水帘洞天”——虽然这里无水无帘，也并非花果山，但是，还不兴人家取个相同的名字纪念一下吗？

没想到，只是一时兴起想探一探旧居，却误打误撞找到了正主？

若是她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孙悟空的闭关苦修之处了。

看来，孙悟空也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一朝醒悟、遁入空门、护师取经、修成正果之后，前情尽忘，往事皆如云烟不堪回首，天地间从此少了那只桀骜不驯、妄图与天看齐的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而多了一个一心苦修、参悟佛理的斗战胜佛。

将苦修之处命名为“水帘洞天”，究竟是一种怀念，还是一种警醒？

或许，那只桀骜不驯、肆意狂放的美猴王，并未完全消失。这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若是斗战胜佛，或许这一战不一定能打起来，即便能打起来也未必能尽兴；若是美猴王嘛……与强者的交手，想想都忍不住激动，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眼前这洞门紧闭，毫无开启之意，也不知孙悟空是在闭门苦修，还是闭门外出了？

敖素瑄略一思忖，便打算直接叫门：“有人在吗？”她并没有扯着嗓子大喊，只是运用了灵力扩大了声音的传播范围，确保若是山洞中有“人”

在的话，定然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至于对方是否理睬，或者被声音惊吓到脱离入定的状态——或者说禅定？不好意思她没修过佛，不知道佛门弟子入定要怎么说。

那就看运气吧，毕竟也没有更好的叫门方法了，总不能直接敲门吧？

那同样也会弄出声音来的，更何况，她相信堂堂齐天大圣的实力。这点声响就能叫他反噬内伤？那也太小看孙悟空了。

她连说了两声，都是半晌无人应答，也没办法判断孙悟空究竟在不在。

一时忍不住皱起眉头，脑海中心念飞转，忽然开口道：“听说齐天大圣孙悟空就在此处，晚辈尊奉菩提祖师之命，特来求助大圣，不知大圣能否赐见？”

若说当年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齐天大圣也会有遗憾的话，那么只有菩提祖师将他赶出山门、不允许他提及自身师承一事了。如今情况特殊，她只能借菩提祖师之名一用吧。

此话落音，却也不见那洞府之中有半点动静，敖素瑄眉头蹙紧，猜测或许孙悟空是闭门外出了，便也懒得在此等候，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响亮却陌生的男声：“来着何人！”敖素瑄诧然回首，便看到那洞府的石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穿着黄色袈裟、戴着僧帽的黄毛猴子站在门口——

确实是只黄毛猴子没错，虽然与记忆中凡人扮演的孙悟空并不十分相似，但是与西游记中的描述倒是挺类似，毛脸雷公嘴、火眼金睛什么的，只是曾经禁锢着他的金箍已经被拿下，如今换做了一顶僧帽；东海龙王送他的一身披挂也没在身上，他穿的是僧袍。

若是不看那一身黄毛，还有那双足微踮、似欲跳跃的站姿，倒很有些佛教苦修士的形象。

这就是斗战胜佛孙悟空？

“我是敖素瑄。”敖素瑄一怔之后很快回神，随即微微一笑，道，“你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对面那一身苦修行者打扮的猴子不置可否，下意识挠了挠手背黄毛，只一双火眼金睛盯着她，惊讶道：“你竟姓敖？你可不像是龙族。”

“大圣果然火眼金睛。”敖素瑄闻言微笑着颔首，“我确实并非龙族。不过，大圣如此心平气和，倒是让人意外。”

想当年看西游记的时候，孙悟空对于拦路挡道的妖怪们可没那么客气，动辄金箍棒一挥，直接打杀了去！

虽然也是因为那些妖怪觊觎唐僧肉，以及唐僧的肉体，但是孙悟空的态度，那也是一言不合挥棒就砸！西天取经需经九九八十一难，孙悟空不知打杀了多少妖怪！

没成想如今却仿佛被磨平了心性，面对她这个妖怪，也能心平气和、并不喊打喊杀了？还是说，这就是修佛之人所谓的“慈悲”？

“看起来你对俺老孙的事迹十分了解。”孙悟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而后踮脚快步走出洞府，一双火眼金睛仿佛能直接看穿人心，语调微扬，“否则你也不会拿菩提祖师之名引我出来。”

说到这个，敖素瑄歉然一笑：“贸然提起菩提祖师之名，素瑄也是迫于无奈，还望大圣谅解。”

孙悟空不以为意，只在她面前不远处驻足，开门见山地问：“你找俺老孙有何要事？”

敖素瑄便也拱了拱手，干脆利落地回答：“素瑄一心仰慕昔日齐天大圣威名，特意寻来此处，只求与大圣一战。”

看来眼前这位齐天大圣，在某些方面一如印象中那般，是个不喜欢客套的急性子，这言行举止之间也透出了依稀以往那般的跳脱与果断，倒是让她逐渐找回了记忆中的熟悉感。

“你要与俺老孙一战？”孙悟空听到这话，下意识挠了挠手背上的猴毛

，颇是不解地看着她，

“你一个小女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就不怕俺老孙一棒砸下去，立时头破血流、甚至魂飞魄散？”

“大圣大可放心，我这肉身虽比不得大圣爷金钢之躯，却也是经过天雷淬炼、强度非比寻常，轻易难以损伤。”

敖素瑄闻言却是从容一笑，话中自信溢于言表，顿了顿，她又状似戏谑地笑言，“却不知大圣爷久未动武、一心苦修，那大名鼎鼎的如意金箍棒可生锈了？”

“你这小娃娃，好生厉害的嘴皮子！”孙悟空闻言却是叹道，下意识伸手抓了抓后脑勺，他又道了一声，“也罢，枯坐太久正该活动一番，否则骨头都锈住了。”

忽然往耳朵里掏了掏，但见一缕银光微闪，而后细针迎风见长，瞬间化作碗口粗细、丈二长短的铁棒，乌黑的棒身两头有金箍圈困，正是如意金箍棒。

虽说以他如今的年纪与出家人的心性，本不该与这小女娃娃一般计较，可是许久不见外人，如今却遇上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却是勾得他忍不住心痒痒了。

既然这小娃娃这般跃跃欲试，那么活动一下手脚倒也无妨，顶多看在她年纪尚幼的份上，最后关头手下留情，也算是出家日久难得生出的慈悲之心吧。

“多谢大圣成全！”敖素瑄闻言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但是看到他身后那个简陋粗糙的洞府，忍不住犹豫地问，“大圣爷可要换个地方？”

本来这地方就够简陋粗糙了，再来俩人打一场，孙悟空这洞府还能保住吗？

虽然这里如今并不是她的住处，但是主动约人家打架，还把人家洞府给打坏了，似乎不太好？显得她也太没礼貌、没教养了些。

孙悟空却没考虑太多，听到她这话，只以为是嫌弃这里地方不够大、让她施展不开，便颔首道：“跟俺老孙来吧。”直接飞身而起，往峨眉山巅而去。

嗯，峨眉金顶地方宽广，正适合打架。不过只一个瞬息的距离，离得并不远，自是没必要召唤筋斗云的。

敖素瑄见状，便也飞身跟上，心中转过的诸多念头，最后都化为浓浓的战意。齐天大圣孙悟空啊，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呢。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让她遇见曾经崇拜、憧憬过的对象，更能与他对战一场。